县于周为齐近郊地,春秋诸贤当随国入临淄。《旧志》首录管夷吾,侈矣。汉于县置广县,特西南一隅,地余则得葘川国之大半焉。其间,经师则杨何、长孙顺、任公,名臣则公孙宏,隐逸则邹长倩,方技则公孙光,仙释则鹿皮公,皆炳然见于史传。不敢谓其尽为县人,亦不得谓其一无县人也。唯方志人物必以古城为断,亦未敢滥及。今志其可考者,自元魏始。虽然县志体尚谨严,固已新旧《府志》于葘川诸贤亦概不之及。而顾使隋唐以来,之淄川县起而贸之,亦独何哉?识于此,后之续《府志》者庶有考也。
(【校注】:葘今青州市境,西汉时期市区周围属广县,北部郡属川国。《益都县图志》按照“古城为断”的标准,对南北朝之前的历史名人皆不录。但某些名人,如公孙弘等,其籍贯已被专家认定属今青葘州市。其它如杨何等,史书笼统记载为川人,也极有可能在今青州市境内。为次,特将上文提及的名人资料校补如下。)西汉 公孙弘等公孙弘菑,川薛人也。(【校注】:薛邑,为战国时田婴、田文封地。据史料记载,齐国封薛有两次:一次为齐威王三十四年,封田婴于薛,即今青州北部高柳、朱良一带;另一次为齐愍王三年,封孟尝君田文于薛,即今枣庄薛城。葘故“川薛邑”为青州地无疑。)少时为狱吏,有罪,免。家贫,牧豕海上。年四十余,乃学《春秋》杂说。
武帝初即位,招贤良文学士,是时,弘年六十,以贤良征为博士。使匈奴,还报,不合意,上怒,以为不能,弘乃移病免归。
菑元光五年,复征贤良文学,川国复推上弘。弘谢曰:“前已尝西,用不能罢,愿更选。”国人固推弘,弘至太常。上策诏诸儒,制曰:“盖闻上古至治,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阴阳和,五谷登,六畜蕃,甘露降,风雨时,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麟凤在郊薮,龟龙游于沼,河洛出图书;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北发渠搜,南抚交跂趾,舟车所至,人迹所及,行喙息,咸得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修先圣之术,明君臣之义,讲论洽闻,有声乎当世,敢问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汤水旱,厥咎何由?仁、义、礼、知四者之宜,当安设施?属统垂业,物鬼变化,天命之符,废兴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纪,子大夫习焉。
其悉意正议,详具其对,着之于篇,朕将亲览焉,靡有所隐。”
弘对曰:“臣闻上古尧、舜之时,不贵爵常而民劝善,不重刑罚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末世贵爵厚赏而民不劝,深刑重罚而奸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赏重刑未足以劝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是故因能任官,则分职治;去无用之言,则事情得;不作无用之器,即赋敛省;不夺民时,不妨民力,则百姓富;有德者进,无德者退,则朝廷尊;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则群臣逡;罚当罪,则奸邪止;赏当贤,则臣下劝。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业之即不争,理得则不怨,有礼则不暴,爱之则亲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
故法不远义,则民服而不离;和不远礼,则民亲而不暴。故法之所罚,义之所去也;和之所赏,礼之所取也。礼义者,民之所服也,而赏罚顺之,则民不犯禁矣。故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素行也。
臣闻之,气同则从,声比则应。今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阴阳和,风雨时,甘露降,五谷登,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则无疾,无疾则不夭,故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则麟凤至,龟龙在郊,河出图,洛出书,远方之君莫不说义,奉币而来朝,此和之极也。
臣闻之,仁者爱也,义者宜也,礼者所履也,智者术之原也。致利除害,兼爱无私,谓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谓之义;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擅杀生之柄,通壅塞之涂,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使远近情伪必见于上,谓之术。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皆当设施,不可废也。得其要,则天下安乐,法设而不用;不得其术,则主蔽于上,官乱于下。此事之情,属统垂业之本也。
臣闻尧遭鸿水,使禹治之,未闻禹之有水也。若汤之旱,则桀之余烈也。桀、纣行恶,受天之罚;禹、汤积德,以王天下。因此观之,天德无私亲,顺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纪。臣弘愚戆,不足以奉大对。”
时,对者百余人,太常奏弘第居下。策奏,天子擢弘对为第一。
召见,容貌甚丽,拜为博士,待诏金马门。弘复上疏曰:“陛下有先圣之位而无先圣之名,有先圣之民而无先圣之吏,是以势同而治异。先世之吏正,故其民笃;今世之吏邪,故其民薄。政弊而不行,令倦而不听。夫使邪吏行弊政,用倦令治薄民,民不可得而化,此治之所以异也。臣闻周公旦治天下,期年而变,三年而化,五年而定。唯陛下之所志。”书奏,天子以册书答曰:“问:弘称周公之治,弘之材能自视孰与周公贤?”弘对曰:“愚臣浅薄,安敢比材于周公!虽然,愚心晓然见治道之可以然也。去虎豹马牛,禽兽之不可制者也,及其教驯服习之,至可牵持驾服,唯人之从。臣闻揉曲术者不累日,销金石者不累月,夫人之于利害好恶,岂比禽兽木石之类哉?期年而变,臣弘尚窃迟之。”上异其言。
时方通西南夷,巴、蜀苦之,诏使弘视焉。还奏事,盛毁西南夷无所用,上不听。每朝会议,开陈其端,使人主自择,不肯面折庭争。
于是上察其行慎厚,辩论有余,习文法吏事,缘饰以儒术,上说之,一岁中至左内史。
弘奏事,有所不可,不肯庭辩。常与主爵都尉汲黯请间,黯先发之,弘推其后,上常说,所言皆听,以此日益亲贵。尝与公卿约议,至上前,皆背其约以顺上指。汲黯庭诘弘曰:“齐人多诈而无情,始为与臣等建此议,今皆背之,不忠。”上问弘,弘谢曰:“夫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上然弘言。左右幸臣每毁弘,上益厚遇之。弘为人谈笑多闻,常称以为人主病不广大,人臣病不俭节。养后母孝谨,后母卒,服丧三年。
为内史数年,迁御史大夫。时又东置苍海,北筑朔方之郡。弘数谏,以为罢弊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愿罢之。于是上乃使朱买臣等难弘置朔方之便。发十策,弘不得一。弘乃谢曰:“山东鄙人,不知其便,若是,愿罢西南夷、苍海,专奉朔方。”上乃许之。
汲黯曰:“弘位在三公,奉禄甚多,然为布被,此诈也。”上问弘,弘谢曰:“有之。夫九卿与臣善者无过黯,然今日庭诘弘,诚中弘之病。
夫以三公为布被,诚饰诈欲以钓名。且臣闻管仲相齐,有三归,侈拟于君,桓公以霸,亦上僭于君。晏婴相景公,食不重肉,妾不衣丝,齐国亦治,亦下比于民。今臣弘位为御史大夫,为布被,自九卿以下至于小吏无差,诚如黯言。且无黯,陛下安闻此言?”上以为有让,愈益贤之。
元朔中,代薛泽为丞相。先是,汉常以列侯为丞相,唯弘无爵,上于是下诏曰:“朕嘉先圣之道,开广门路,宣招四方之士,盖古者任贤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劳大者厥禄厚,德盛者获爵尊,故武功以显重,而文德以行褒。其以高成之平津乡户六百五十封丞相弘为平津侯。”
其后以为故事,至丞相封,自弘始也。
时,上方兴功业,娄举贤良。弘自见为举首,起徒步,数年至宰相封侯,于是起客馆,开东阁以延贤人,与参谋议。弘身食一肉,脱粟饭,故人宾客仰衣食,奉禄皆以给之,家无所余。然其性意忌,外宽内深。诸常与弘有隙,无近远,虽阳与善,后竟报其过。杀主父偃,徙董仲舒胶西,皆弘力也。
后淮南、衡山谋反,治党与方急,弘病甚,自以为无功而封侯,居宰相位,宜佐明主填抚国家,使人由臣子之道。今诸侯有叛逆之计,此大臣奉职不称也。恐病死无以塞责,乃上书曰:“臣闻天下信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交,五者天下之信道也;仁、知、勇三者,所以行之也。故曰‘好问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此三者,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后知所以治人。’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陛下躬孝弟,监三王,建周道,兼文武,招徕四方之士,任贤序位,量能授官,将以厉百姓劝贤材也。
今臣愚驽,无汗马之劳,陛下过意擢臣弘卒伍之中,封为列侯,致位三公。臣弘行能不足以称,加有负薪之疾,恐先狗马填沟壑,终无以报德塞责。愿归侯,乞骸骨,避贤者路。”上报曰:“古者赏有功,褒有德,守成上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夙夜庶几,获承至尊,惧不能宁,惟所与共为治者,君宜知之。盖君子善善及后世,若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疾,何恙不已?乃上书归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德也。今事少闲,君其存精神,止念虑,辅助医药以自恃。”
因赐告牛、酒、杂帛。居数月,有瘳,视事。
凡为丞相御史六岁,年八十,终丞相位。其后李蔡、严青翟、赵周、石庆、公孙贺、刘屈牦继踵为丞相。自蔡至庆,丞相府客馆丘虚而已,至贺、屈牦时坏以为马厩、车库、奴婢室矣。唯庆以淳谨,复终相位,其余尽伏诛云。
弘子度嗣侯,为山阳太守十余岁,诏征巨野令史成诣公车,度留不遣,坐论为城旦。
元始中,修功臣后,下诏曰:“汉兴以来,股肱在位,身行俭约,轻财重义,未有若公孙弘者也。位在宰相封侯,而为布被脱粟之饭,奉禄以给故人宾客,无有所余,可谓减于制度,而率下笃俗者也,与内厚富而外为诡服以钓虚誉者殊科。夫表德章义,所以率世厉俗,圣王之也。其赐弘后子孙之次见为适者,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
(据《汉书》补)
杨何,葘《汉书·儒林传》记载为川人,西汉初年博士,为当时的经学家,以研究《易经》知名。
长孙顺,葘《汉书·儒林传》载为川人,曾师从王吉,受《韩诗》
之学,治学有显名,官博士。
邹长倩葘,川人,乡里、生卒年均不详,约汉武帝建元初年前后在世。他是公孙弘之故人。公孙弘于元光五年再被举为贤良。邹长倩以其家贫无资,乃解衣裳以衣之,释所着冠履以与之。又赠以生菊一繸束,素丝一,扑满一枚,作书遗之,云:“菊束则谨,心纵则骄,丝积微到着,善虽小而为大,扑满土器,所蓄钱,有入无出,则有倾覆之败,可不戒乎!”后人谓之“三事喻”,题曰《遗公孙贤良》书。
公孙光菑,《汉书》记载为“川唐里”人,古代医学家,善为古传方,家藏秘方甚多,曾传授给著名的淳于意。鹿皮公,汉刘向《列仙传》载:“淄川人也。少为府小吏木工,举手能成器械。岑山上有神泉,人不能至也。小吏白府君,请木工斤斧三十人,作转轮悬阁,意思横生。数十日,梯道四间成。上其巅,作祠舍,留止其旁,绝其二间以自固。食芝草,饮神泉,且七十年。淄水来,三下呼宗族家室,得六十余人,令上山半。水尽漂,一郡没者万计。小吏乃辞遣宗家,令下山。着鹿皮衣,遂去,复上阁。后百余年,下卖药于市。 皮公兴思,妙巧缠绵。飞阁悬趣,上揖神泉。肃肃愔愔清庙,二间。可以闲处,可以永年。”
北魏 崔光
崔光 清河人,本名孝伯,字长仁,孝文赐名焉。祖旷,从慕容德南渡河,居青州之时水。(按:《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南祖崔氏泰十五世,生宋乐陵太守旷,随慕容德渡河居齐郡乌水,号乌水房。乌水,实时水也,俗曰乌河,详《沿革》。)慕容氏灭,仕宋为乐陵太守。于河南立冀州,置郡县,即为东清河鄃人。父灵延,宋龙骧将军、长广太守,与宋冀州刺史崔道固共拒魏军。
慕容白曜之平三齐,光年十七,随父徙代。(按:《魏书·帝纪》:延兴二年九月,诏流迸之民,皆令还本,违者配徙边镇。又《房景伯传》云,居齐州东清河绎幕县,显祖时,三齐平,随例内徙为“平齐民”,太和中,例得还乡。是平齐民,至孝文时,皆还本土,故《地形志》不载“平齐郡”。而光之子劼,《北齐书》仍以为南平原贝邱人也。《新府志》据崔頠墓志收其祖亮,而于光则以徙代,故从略。不知亮亦尝徙桑干,而其孙仍葬本乡,正可为光亦还本之证。使光终为代人,何以及其子励、从子鸿世为齐州大中正乎?且徙代时,光已十七,即使终老于代,而鄃其本籍,亦不当略,况《光传》明云葬于本乡乎!今统为录入,非敢效争墩之习,亦实事求是,不得不尔。)家贫好学,昼耕夜诵,佣书以养父母。太和六年,拜中书博士,转著作郎,与秘书丞李彪参撰国书。迁中书侍郎、给事黄门侍郎,甚为孝文所知待。常曰:“孝伯之才,浩浩如黄河东注,固今日之文宗也。”以参赞迁都谋,赐爵“朝阳子”,拜散骑常侍,黄门、著作如故,又兼太子少傅。寻以本官兼侍中、使持节,为陕西大使,巡方省察,所经述叙古事,因而赋诗三十八篇。还,仍兼侍中,以谋谟之功,进爵为“伯”。
光少有大度,喜怒不见于色。有毁恶之者,必善言以报之。虽见诬谤,终不自伸曲直。皇兴初,有同郡二人并被掠为奴婢,后诣光求哀,光乃以二口赎免。孝文闻而嘉之。虽处机近,曾不留心文案,唯从容论议,参赞大政而已。孝文每对群臣曰:“以崔光之高才大量,若无意外咎谴,二十年后当作司空。”其见重如是。又从驾破陈叔达。宣武即位,正除侍中。
初,光与李彪共撰国书。太和之末,彪解著作,专以史事任光。
彪寻以罪废。宣武居谅闇,彪上表,求成《魏书》,诏许之,彪遂以白衣于秘书省著述。光虽领史官,以彪意在专功,表解侍中、著作以让彪,宣武不许。迁太常卿,领齐州大中正。
正始元年夏,有典事史元显献四足四翼雉,诏散骑侍郎赵邕以问光。光表答曰:
“臣谨案,《汉书·五行志》:宣帝黄龙元年,未央殿路軨中雌鸡化为雄,毛变而不鸣不将,无距。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鸡伏子,渐化为雄,冠距鸣将。永光中,有献雄鸡生角。刘向以为‘鸡者,小畜,主司时起居,小臣执事为政之象也’,言小臣将乘君之威,以害政事,指石显也。竟宁元年,石显伏辜,此其效也。灵帝光和元年,南宫寺雌鸡欲化为雄,一身毛皆似雄,但头冠尚未变。诏以问议郎蔡邕,邕对曰:‘貌之不恭,则有鸡祸。臣窃推之,头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鸡一身已变,未至于头,而上知之,是将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
若应之不精,政无所改,头冠或成,为患滋大。’是后张角作乱,称‘黄巾贼’,破坏四方,疲于赋役,民多叛者。上不改政,遂至天下大乱。
今之鸡状虽与汉不同,而其应颇相类矣!向、邕并博达之士,考物验事,信而有证,诚可畏也。
“臣以邕言推之,翅足众多,亦群下相扇动之象;雏而未大,脚羽差小,亦其势尚微,易制御也。臣闻,灾异之见,皆所以示吉凶,明君睹之而惧,乃能招福,暗主视之弥漫,所用致祸。《诗》、《书》、《春秋》、秦、汉之事多矣,此陛下所观者也。今或有自贱而贵,关预政事,殆亦前代君房之匹比者。南境死亡千计,白骨横野,存有酷恨之痛,没为怨伤之魂。义阳屯师,盛夏未返;荆蛮狡猾,征人淹次。
东州转输,往多无还;百姓困穷,绞缢以殒。北方霜降,蚕妇辍事;群生憔悴,莫甚于今。此亦贾谊哭叹、谷永切谏之时。司空行戮,君为之不举,陛下为民父母,所宜矜恤。国重戎战,用兵犹火,内外怨弊,易以乱离。陛下纵欲忽天下,岂不仰念太祖取之艰难,先帝经营劬劳也?
“诚愿陛下留聪明之鉴,警天地之意,礼处左右,节其贵越。往者邓通、董贤之盛,爱之正所以害之。又躬飨如罕,宴宗或阙,时应亲飨郊庙,延敬诸父。检访四方,务加休息,爰发慈旨,抚赈贫瘼。
简费山池,减撤声饮,昼存政道,夜以安身。博采刍荛,进贤黜佞。
则兆庶幸甚,妖弭庆进,祯祥集矣!”
世宗览之,大悦。后数日,而茹、皓等并以罪失伏法。于是礼光愈重,加抚军将军。
二年八月,光表曰:“去二十八日,有物出于太极之西序,敕以示臣,臣按其形,即庄子所谓‘蒸成菌’者也。又云‘朝菌不终,晦朔雍门’,周所称‘磨萧斧而伐朝菌’,皆指言蒸气郁长,非有根种,柔脆之质,凋殒速易,不延旬月,无拟斧斤。又多生墟落秽湿之地,罕起殿堂高华之所。今极宇崇丽,墙筑工密,粪朽弗加,沾濡不及,而兹菌欻构,厥状扶疏,诚足异也。夫野木生朝,野鸟入庙,古人以为败亡之象。然惧灾修德者,咸致休庆;所谓家利而怪先,国兴而妖豫。
是故桑谷拱庭,太戊以昌;雊雉集鼎,武丁用熙。自比鸱鹊巢于庙殿,枭鵩鸣于宫寝,菌生宾阶轩坐之正,准诸往记,信可为戒。且东南未静,兵革不息,郊甸之内,大旱跨时,民劳物悴,莫此之甚。承天子育者,所宜矜恤。伏愿陛下,追殷二宗感变之意,侧躬耸诚,惟新圣道。节夜饮之忻,强朝御之膳,养方富之年,保金玉之性,则魏祚可以永隆,皇寿等于山岳。”
四年秋,除中书令,(按:《北史》本传作中书舍人,殆误。)进号镇东将军。永平元年秋,将刑元愉妾李氏,群官无敢言者。敕光为诏,光逡巡不作,奏曰:“伏闻当刑元愉妾李,加之屠割。妖惑煽乱,诚合此罪。但外人窃云:李今怀妊,例待分产。且臣寻诸旧典,兼推近事,戮至刳胎,谓之虐刑。桀纣之主,乃行斯事。君举必书,义无隐昧,酷而乖法,何以示后?陛下春秋已长,未有储体,皇子襁褓,至有夭失。臣之愚识,知无不言,乞停李狱,以待育孕。”帝纳之。
延昌元年春,迁中书监,侍中如故。二年,宣武幸东宫,召光与黄门甄琛、广阳王渊等,并赐坐。诏光曰:“卿是朕西台大臣,今当为太子师傅。”光起拜固辞,诏不许。即令明帝出,从者十余人,敕以光为傅之意,令明帝拜光。光又拜辞,不当受太子拜,复不蒙许,明帝遂南面再拜。詹事王显启请从太子拜,于是宫臣毕拜,光北面立,不敢答拜,唯西面拜谢而出。于是,赐光绣彩一百匹,琛、渊等各有差。
寻授太子少傅。三年,迁右光禄大夫,侍中、监如故。(《魏书·礼志》
曰:延昌三年,清河王怿所生母罗太妃薨,表求申齐衰三年。诏礼官博议。侍中、中书监、太子少傅崔光议:“《丧服大功章》云:公之庶昆弟为母。《传》曰:
‘先君余尊之所厌,不得过大功。’《记》:‘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缘,既葬除之。’《传》曰:‘何以不在五服中也?君之厌不得申其罔极。’依《礼》,大功,据丧服厌降之例,并无从厌之文。今太妃既舍六宫之称,加太妃之号,为封君之母,尊崇一国,臣下固宜服期,不得以王服厌屈,而更有降。礼有从轻而重,义包于此。”)四年正月,宣武夜崩。光与侍中、领军将军于忠迎明帝于东宫,安抚内外,光有力焉。(《魏书·礼志》曰:正月丁巳夜,世宗崩于式干殿。
侍中、中书监、太子少傅崔光,侍中、领军将军于忠与詹事王显,中庶子侯刚奉迎肃宗于东宫,入自万岁门,至显阳殿,哭踊久之,乃复。王显欲须明乃行即位之礼。光曰:“天位不可暂旷,何待至明?”显曰:“须奏中宫。”光曰:“帝崩而太子立,国之常典,何须中宫令也?”光与于忠使小黄门曲集奏置兼官行事。于是,光兼太尉,黄门郎元昭兼侍中,显兼吏部尚书,中庶子裴俊兼吏部郎,中书舍人穆弼兼谒者仆射。光等请肃宗止哭,立于东序。于忠、元昭扶肃宗西面哭十数声,止,服太子之服。太尉光奉策进玺绶,肃宗跽受,服皇帝衮冕服,御太极前殿。太尉光等降自西阶,夜直群官于庭中北面稽首,称万岁。)帝崩后二日,广平王怀扶疾入临,以母弟之亲,径至太极西庑,哀恸禁内,呼侍中、黄门、领军、二卫,云身欲上殿哭大行,又须入见主上。诸人皆愕然相视,无敢抗对者。光独攘衰振杖,引“汉光武初崩,太尉赵憙横剑当阶,推下亲王”故事,辞色甚厉,闻者莫不称善,壮光理义有据。怀声泪俱止,云:侍中以古事裁我,我不敢不服。于是遂还,频遣左右致谢。
初,永平四年,以黄门郎孙惠蔚代光领著作。惠蔚首尾五载,无所厝意。至是三月,尚书令、任城王澄表光宜还史任,于是诏光还领著作。四月,迁特进。五月,以奉迎明帝功,封博平县开国公,食邑二千户。七月,领国子祭酒。八月,诏乘步挽于云龙门出入。寻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魏书·律历志》曰:延昌四年冬,崔光表曰:“《易》
称‘君子以治历明时’;《书》云‘历象日月星辰’,‘乃同律度量衡’;孔子陈后王之法,曰‘谨权量,审法度’;《春秋》举‘先王之正时也,履端于始’,又言‘天子有日官’。是以,昔在轩辕,容城作历;逮乎帝尧,羲和察影,皆所以审农时而重民事也。太和十一年,臣自博士迁著作,忝司载述,时旧钟律郎张明豫推步历法,治己丑元,草创未备。及迁中京,转为太史令,未几丧亡,所造致废。臣中修史,景明初奏求奉车都尉、领太史令赵樊生,著作佐郎张洪,给事中、领太乐令公孙崇等造历,功未及讫,而樊生又丧,洪出除泾州长史,唯崇独专其任。暨永平初,云已略举。时洪府解停京,又奏令重修前事,更取太史令赵胜、太庙令庞灵扶、明豫子龙祥共集秘书,与崇等详验,推建密历,然天道幽远,测步理深,候观迁延,岁月滋久,而崇及胜前后并丧。洪所造历为甲午、甲戌二元,又除豫州司马,灵扶亦除蒲阴令。洪至豫州,续造甲子、己亥二元。唯龙祥在京,独修前事,以皇魏运水德,为甲子元,兼校书郎李业兴本虽不预,亦私造历,为戊子元。三家之术并未申用。故贞静处士李谧私立历法,言合纪次,求就其兄玚追取,与洪等所造,递相参考,以知精粗。臣以仰测晷度,实难审正,又求更取诸能算术兼解经义者前司徒司马高绰、驸马都尉卢道虔、前冀州镇东长史祖莹、前并州秀才王延业、谒者仆射常景等日集秘书,与史官同检疏密;并朝贵十五日一临,推验得失,择其善者奏闻施用。限至岁终。但世代推移,轨宪时改,上元今古,考准或异,故三代课步,始卒各别。
臣职预其事,而朽堕已甚,既谢运筹之能,弥愧意算之艺,由是,多历年世,兹业弗成,公私负责,俯仰惭觍。”灵太后令曰:“可如所请。”)灵太后临朝之后,光累表逊位。于忠擅权,光依附之。及忠稍被疏黜,光并送章绶冠服茅土,表至十余上。灵太后优答不许。有司奏追于忠及光封邑。熙平元年二月,太师、高阳王雍等奏举光授明帝经。
初,光有德于灵太后。(《魏书·于忠传》曰:初,世宗崩后,高太后将害灵太后。刘腾以告侯刚,刚以告忠。忠请计于崔光,光曰:“宜置胡嫔于别所,严加守卫,理必万全,计之上者。”忠等从之,具以此意启灵太后,太后意乃安。
故太后深德腾等四人。)四月,更封光平恩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以朝阳伯转授第二子勖。其月,敕赐羊车一乘。
时,灵太后临朝,每于后园亲执弓矢。光乃表上中古妇人文章,因以致谏曰:“孔子云:‘士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艺谓礼、乐、书、数、射、御。明前四业,丈夫、妇人所同修者。若射、御,唯主男子,事不及女。古之贤妃烈媛,母仪家国,垂训四海,宣教九宗,是以汉后马邓,术迈祖考,羊嫔蔡氏,具体伯喈。伏惟皇太后,含圣履仁,临朝阐化,肃雍恺悌,靖徽齐穆,孝祀通于神明,和风溢于区宇。因时暇豫,清暑林园,远藐姑射,眷言矍相,弦矢所发,必中正鹄,威灵遐畅,义震上下。文武慑心,左右悦目,吾王不游,吾何以休,不窥重仞,安见富美。天情冲谦,动容祗愧,以为举非蚕织,事存无功,岂谓应干顺民,裁成辅相者哉?臣不胜庆幸,谨上妇人文章录一帙,其集具在内,伏愿以时披览,仰裨未闻。息弯挟之劳,纳闲拱之泰,颐精养寿,栖神翰林。”
是秋,灵太后频幸王公第宅。光表谏曰:“《礼记》云:‘诸侯非问疾吊丧而入诸臣之家,是谓君臣为谑。’不言王后夫人,明无适臣家之义。夫人父母在,有时归宁,亲没,使卿大夫聘。《春秋》纪陈、宋、齐之女并为周王后,无适本国之事。是制,深于士大夫,许姬唁兄,忧义不得;卫女思归,以礼自抑;《载驰》、《竹竿》所为作也。汉上官皇后将废昌邑,霍光,外祖也,亲为宰辅,后犹御武帷以接群臣,示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伯姬待姆,安就炎燎;樊姜俟命,忍赴洪流。
传皆缀集,以垂来训。昨轩驾频出,幸冯翊君、任城王第,虽渐中秋,余热尚蒸,衡盖往还,圣躬烦倦。丰厨嘉醴,罄竭时羞,上寿弗限一觞,方丈甘逾百品,旦及日斜,接对不憩,非谓顺时而游,奉养有度。
纵云辇崇凉,御筵安畅,左右仆侍,众过千百,扶卫跋涉,袍甲在身,蒙曝尘日,涣汗流离,致时饥渴,餐饭不赡,赁马假乘,交费钱帛。
昔人称陛下甚乐,臣等至苦,或其事也。伏惟皇太后,月灵炳曜,坤仪挺茂,诞育帝躬,维兴魏道。德逾文母,仁迈和熹。亲以天至,远异莫间;爱由真固,非俟虚隆。纡屈銮驾,降临闉里,荣光帝京,士女藻悦。白首之耋,欣遇牺年;青衿之童,庆属唐日。千载之所难,一朝之为易,非至明超古,忘骄释吝,孰能若斯者哉?魏元以来,莫正斯美,兴居出入,自当坦然,岂同往嫌,曲有矫避。但帝族方衍,勋贵增迁,祇请遂多,将成彝式。陛下遵酌前王,贻厥后矩,天下为公,亿兆己任。专荐郊庙,止决大政,辅养神和,简息游幸。以德为车,以乐为御,考仁圣之风,习治国之道,则率土属赖,含生仰悦矣。
臣过荷恩荣,所知必尽,嘿嘿唯唯,愚窃未敢,轻陈狂瞽,分贻宪坐。”
神龟元年夏,光表曰:“《诗》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邵伯所茇。’又云:‘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传》曰:‘思其人犹爱其树,况用其道不恤其人。’是以《书》始稽古,《易》本山火,观于天文,以察时变;观于人文,以化成天下。安世记箧于汾南,伯山抱卷于河右。元始孤论,充汉帝之坐;孟皇片字,悬魏王之帐。前哲之宝重坟籍,珍爱分篆,犹若此之至也。矧乃圣典鸿经,炳勒金石,理为国楷,义成家范,迹实世模,事则人轨,千载之格言,百王之盛烈,而令焚荒污毁,积榛棘而弗扫,为鼯鼬之所栖宿,童竖之所登踞者哉!诚可为痛心疾首,拊膺扼腕。伏惟皇帝陛下,孝敬日休,自天纵睿,垂心初学,儒业方熙。皇太后钦明慈淑,临制统化,崇道重教,留神翰林。
将披云台而问礼,拂麟阁以招贤。诚宜远开阙里,清彼孔堂,而使近在城闉,面接宫庙,旧校为墟,子衿永替。岂所谓建国君民,教学为先,京邑翼翼,四方是则也?寻《石经》之作,起自炎刘,继以曹氏《典论》,初乃三百余载,计末向二十纪矣。昔来虽屡经戎乱,犹未大崩侵。如闻往者刺史临州,多构图寺,道俗诸用,稍有发掘,基蹗泥灰,或出于此。皇都始迁,尚可补复,军国务殷,遂不存检。官私显隐,渐加剥撤。由是,经石弥减,文字增缺。职忝胄教,参掌经训,不能缮修颓坠,兴复生业,倍深惭耻。今求遣国子博士一人,堪任干事者,专主周视,驱禁田牧,制其践秽,料阅碑牒所失次第,量厥补缀。”诏曰:“此乃学者之根源,不朽之永格,垂范将来,宪章之本,便可一依公表。”光乃令国子博士李郁与助教韩神固、刘燮等勘校石经,其残缺者,计料石功并字多少,欲补治之。于后,灵太后废,遂寝。
二年(《魏书·礼志》曰:二年正月二日元会,高阳王雍以灵太后临朝,太上秦公丧制未毕,欲罢百戏丝竹之乐。清河王怿以为万国庆集,天子临享,宜应备设。太后访之于侍中崔光,光从雍所执。怿谓光曰:“宜以经典为证。”光据《礼记》“缟冠元武,子姓之冠”,父母有重丧,子不纯吉。安定公亲为外祖,又有师恩,太后不许公除,衰麻在体。正月朔日,还家哭临,至尊舆驾奉慰。《记》云:“朋友之墓,有宿草焉而不哭。”是则朋友有期年之哀。子贡云:
夫子丧颜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颜渊之丧,馈练肉,夫子受之,弹琴而后食之。若子之哀,则容一期,不举乐也。孔子既大练,五日弹琴,父母之丧也。由是,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心丧三年,由此而制。虽古义难追,比来发诏,每言师、祖之尊。是则一期之内,犹有余哀。且《礼》,母有丧服,声之所闻,子不举乐。今太后更无别宫,所居嘉福,去太极不为太远。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况在内密迩也。君之卿佐,是谓股肱,股肱或亏,何痛如之!智悼子丧未葬,杜蒉所以谏晋平公也。今相国虽已安厝,裁三月尔,陵坟未干。怿以理证为然,乃从雍议。)八月,灵太后幸永宁寺,躬登九层佛图。光表谏曰:“伏见亲升上级,伫跸表刹之下,祗心图构,诚为福善。圣躬玉趾,非所践陟,臣庶恇惶,窃谓未可。按《礼记》:‘为人子者,不登高,不临深。’古贤有言:‘策画失于庙堂,大人蹶于中野。’《汉书》:
上欲西驰下峻阪,袁盎揽辔停舆曰:‘臣闻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衡。如有车败马惊,奈高庙太后何?’又云:上酎祭庙出,欲御楼船。薛广德免冠顿首,曰:‘宜从桥,陛下不听臣,臣以血污车轮。’
乐正子春,曾参弟子,亦称至孝,固自谨慎,堂基不过一尺,犹有伤足之愧。永宁累级,阁道回隘,以柔懦之宝体,乘至峻之重峭,万一差跌,千悔何追?《礼》:将祭宗庙,必散斋七日,致斋三日,然后入祀,神明可得而通。今虽容像未建,已为神明之宅。方加雕绘,饰丽丹青,人心所祇,锐观滋甚,登者既众,异怀若面。纵一人之身恒尽诚洁,岂左右臣妾各竭虔仰?不可独升,必有扈侍,惧或忘慎,非饮酒茹荤而已。昨风霾暴兴,红尘四塞,白日昼昏,特可惊畏。《春秋》:
宋、卫、陈、郑同日而灾,伯姬待姆,致焚如之祸去。皇兴中,青州七级亦号崇壮,夜为上火所焚。虽梓慎、裨灶之明,尚不能逆克端兆。
变起仓卒,预备不虞。天道幽远,自昔深诫。墟墓必哀,庙社致敬,望茔凄恸,入门耸栗,适墓不登陇,未有升陟之事。《传》云:‘公既视朔,遂登观台。’其下无天地先祖之神,故可得而乘也。《内经》:宝塔高华,堪室千万,唯盛言香花礼拜,岂有登上之义?独称三宝阶,从上而下,人天交接,两得相见,超世奇绝,莫可而拟。恭敬拜跽,悉在下级。远存瞩眺,周见山河,因其所眄,增发嬉笑。未能级级加虔,步步崇慎,徒使京邑士女,公私凑集。上行下从,理势以然,迄于无穷,岂长世竞慕一登而可抑断哉?盖心信为本,形敬乃末,重实轻根,靖实躁君,恭己正南面者,岂月乘峻极,旬御层阶。今经始既就,子来自劝,基构已兴,雕绚渐起,紫山华台,即其宫也。伏愿息躬亲之劳,广风靡之化,因立制防,班之条限,以遏嚣污,永归清寂。
下竭肃穆之诚,上展瞻仰之敬。勿践勿履,显固亿龄,融教阐悟,不其博欤?”
九月,灵太后幸嵩高。光上表谏曰:“伏闻明后当亲幸嵩高,往还累宿。銮游近旬,存省民物,诚足为善。虽渐农隙,所获栖亩,饥贫之家,指为珠玉,遗秉滞穗,莫不宝惜。步骑万余,来去经践,驾辇杂还,竞骛交驰,纵加禁护,犹有侵耗,士女老幼,微足伤心。秋末久旱,尘壤委深,风霾一起,红埃四塞。辕关峭险,山路危狭,圣驾清道,当务万安。乘履涧壑,蒙犯霜露,出入半旬,途越数百,飘曝弥日,仰亏和豫。七庙上灵,容或未许;亿兆下心,实用悚栗。且藏蛰节远,昆虫布列,蠉蠕之类,盈于川原,车马辗蹈,必有类杀。慈矜好生,应垂未测,诚恐悠悠之议,将谓为福兴罪。厮役困于负担,爪牙窘于赁乘,供顿候迎,公私扰费。厨兵幕士,衣履败穿,昼暄夜凄,罔所覆藉,监帅驱捶,泣呼相望。霜旱为灾,所在不稔,饥馑荐臻,方成俭敝。为民父母,所宜存恤,靖以抚之,犹惧离散,乃于收敛初辰,致此行举,自近及远,交兴怨嗟。伏愿远览虞舜,恭己无为;近遵《老》、《易》,不出户牖。罢劳形之游,息伤财之驾,动循典防,纳诸轨仪,委司责成,寄之耳目。人神幸甚,朝野抃悦。”灵太后不从。
正光元年(《魏书·律历志》曰:神龟初,光复表曰:“《春秋》载‘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又曰‘履端于始’,‘归余于终’,皆所以推二气,考五运,成六位,定七曜,审八卦,立三才,正四序,以授百官于朝,万民于野。
阴阳刚柔,仁义之道,罔不毕备。由是先代重之,垂于典籍。及史迁、班固、司马彪着立《书志》,所论备矣。谨案:历之作也,始自黄帝。辛卯为元,迄于大魏甲寅,历数千有余代,历祀数千,轨宪不等,远近殊术。其消息盈虚,觇步疏密,莫得而识焉。去延昌四年冬,中坚将军、屯骑校尉张洪,故太史令张明豫,息荡寇将军龙祥,校书郎李业兴等三家并上新历,各求申用。臣学缺章程,艺谢筹运,而窃职观阁,谬忝厥司,奏请广访诸儒,更取通数兼通经义者及太史,并集秘书,与史官同验疏密,并请宰辅群官临检得失,至于岁终,密者施用。奉诏听可。时,太傅、太尉公、清河王臣怿等以天道至远,非卒可量,请立表候影,期之三载,乃采其长者,更议所从。又蒙敕许。于是,洪等与前镇东府长史祖莹等研穷其事,尔来三年,再历寒暑,积勤构思,大功获成。谨按:洪等三人前上之历,并驸马都尉卢道虔、前太极采材军主卫洪显、殄寇将军太史令胡荣及雍州沙门统道融、司州河南人樊仲遵、定州钜鹿人张僧豫所上,总合九家,共成一历,元起壬子,律始黄钟,考古合今,谓为最密。昔汉武帝元封中治历,改年为太初,即名《太初历》;魏文帝景初中治历,即名《景初历》。
伏惟陛下道唯先天,功邈稽古,休符告征,灵蔡炳瑞。壬子北方,水之正位;龟为水畜,实符魏德;修母子应,义当麟趾。请定名为《神龟历》。今封以上呈,乞付有司重加考议。事可施用,并藏秘府,附于典志。”肃宗以历就,大赦改元,因名《正光历》)冬,赐光几杖、衣服。二年春,明帝亲释奠国学,光执经南面,百僚陪列。司徒、京兆王继频上表以位让光。夏四月,以光为司徒、侍中、国子祭酒,领著作如故。光表固辞历年,终不肯受。
八月,获秃鹙鸟于宫内,诏以示光。光表曰:“蒙示十四日所得大鸟,此即《诗》所谓‘有鹙在梁’,解云‘秃鹙也’,贪恶之鸟,野泽所育,不应入殿庭。昔魏氏黄初中,有鹈鹕集于灵芝池,文帝下诏以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博求贤俊,太尉华歆由此逊位而让管宁者也。
臣闻野物入舍,古人以为不善,是以张臶恶鵀,贾谊忌鵩。鹈鹕暂集而去,前王犹为至诫,况今亲入宫禁,为人所获,方被畜养,晏然不以为惧。准诸往义,信有殊矣。且饕餮之禽,必资鱼肉,菽麦稻粱,时或餐啄,一食之费,容过斤镒。今春夏阳旱,谷籴稍贵,穷窘之家,时有菜色。陛下为民父母,抚之如伤,岂可弃人养鸟,留意于丑形恶声哉?卫侯好鹤,曹伯爱雁,身死国灭,可为寒心。陛下学通《春秋》,亲览前事,何得口咏其言,行违其道!诚愿远师殷宗,近法魏祖,修德延贤,消灾集庆。放无用之物,委之川泽,取乐琴书,颐养神性。”
明帝览表大悦,即弃之池泽。
冬,诏光与安丰王延明议定服章。(《魏书·礼志》曰:太祖天兴元年,诏仪曹郎董谧撰朝觐、飨宴、郊庙、社稷之仪。六年,又昭有司制冠服,随品秩各有差,时事未暇,多失古礼。世祖经营四方,未能留意,仍世以武力为事,取于便习而已。至高祖太和中,始考旧典,以制冠服,百僚六宫,各有差次。
早世升遐,犹未周洽。肃宗时,又诏侍中崔光、安丰王延明及在朝名学更议之,条章粗备焉。)三年六月,诏光乘步挽至东西上阁。九月,进位太保,光又固辞。
光年耆多务,疾病稍增,而自强不已,常在著作,疾笃不归。(《刘眪
传》曰:正光三年,太保崔光奏曰:“臣闻太上立德,其次立功、立言。死而不朽,前哲所尚;思人爱树,自古称美。故乐平王从事中郎敦煌刘昞,着业凉城,遗文兹在,篇籍之美,颇足可观。如或愆衅,当蒙数世之宥;况乃维祖逮孙,相去未远,而令久沦皂隶,不获收异,儒学之士,所为窃叹。臣忝职史,敢冒以闻奏,乞敕尚书,推检所属,甄免碎役,用广圣朝,旌善继绝。敦化厉俗,于是乎在。”诏曰:“昞德冠前世,蔚为儒宗,太保启陈,深合劝善。其孙等三家,特可听免。”)四年十月,帝亲临,光疾,诏断宾客,中使相望,为止声乐,罢诸游眺。拜长子励为齐州刺史。十一月,疾甚,敕子侄等曰:“谛听吾言。闻曾子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启子手,启子足,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吾荷先帝厚恩,位至于此,史功不成,殁有遗恨。汝等以吾之故,并得名位,勉之!勉之!以死报国。修短命也,夫复何言。速可送我还宅。”气力虽微,神明不乱。至第而薨,年七十三。明帝闻而悲泣,中使相寻,诏给东园温明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六十万、布一千匹、蜡四百斤,大鸿胪监护丧事。车驾亲临,抚尸恸哭。御辇还宫,流涕于路,为减常膳,言则追伤。每至光坐诵读之处,未尝不改容凄悼。五年正月,赠太傅,领尚书令、骠骑大将军、开府、冀州刺史,侍中如故。又敕加后部鼓吹、班剑,依太保、广阳王故事,谥“文宣公”。明帝祖丧建春门外,望轜哀感,儒者荣之。
初,光太和中,依宫、商、角、征、羽本音而为五韵诗,以赠李彪,彪为十二次诗以报光。光又为百三郡国诗以答之,国别为卷,为百三卷焉。
光宽和慈善,不逆于物,进退沉浮,自得而已。常慕胡广、黄琼之为人,故为气概者所不重。始,领军于忠以光旧德,甚信重焉,每事筹决,光亦倾身事之。元叉于光,亦深宗敬。及郭祚、裴植见杀,清河王怿遇祸,光随时俯仰,竟不匡救,于是,天下讥之。自从贵达,罕所申荐。曾启其女婿彭城刘敬徽,云敬徽为荆州五陇戍主,女随夫行,常虑寇抄,南北分张,乞为徐州长史、兼别驾,暂集京师,明帝许之。时,人比之张禹。光初为黄门,则让宋弁;为中书监,让汝南王悦;为太常,让刘芳;为少傅,让元暐、穆绍、甄琛;为国子祭酒,让清河王怿、任城王澄;为车骑、仪同,让江阳王继,又让灵太后父胡国珍。皆顾望时情,议者以为矫饰。崇信佛法,礼拜读诵,老而逾甚,终日怡怡,未曾恚忿。曾于门下省昼坐读经,有鸽飞集膝前,遂入于怀,缘臂上肩,久之乃去。道俗赞诗颂者数十人。每为沙门朝贵请讲《维摩》、《十地经》,听者常数百人,即为《二经义疏》三十余卷,识者知其疏略。凡所为诗赋、铭赞、诔颂、表启数百篇,五十余卷,别有集。
光十一子,励、勖、勔、劝、劼、勊、勍、劬、勚、剿、勉。
励,字彦德,器学才行,最有父风。举秀才,中军彭城王参军、秘书郎中,以父光为著作,固辞不拜。历员外郎、骑侍郎、太尉记室、散骑侍郎,以继母忧去职。神龟中,除司空从事中郎。正光二年,拜中书侍郎。领军将军元叉为明堂大将,以励为长史。与从兄鸿俱知名于世。四年十月,父光疾甚,诏拜征虏将军、齐州刺史。以父寝疾,衣不解带。及光薨,孝明每加存慰。五年春,光葬于本乡,又诏遣主书张文伯宣吊焉。孝昌元年十二月,诏除太尉长史,仍为齐州大中正,袭父爵。建义初,遇害河阴,时年四十八。赠侍中、卫将军、仪同三司、青州刺史。子挹,袭。武定末,太尉。属齐受禅,爵例降。挹弟损,仪同开府主簿。
勖,武定末,征虏将军、安州刺史、朝阳伯。齐受禅,例降。
勔,字彦儒,亦有父风。司空记室、通直散骑侍郎、宁远将军、清河太守,带盘阳镇将。为逆贼崔景安所害。赠征虏将军、齐州刺史。
子权,太尉参军事。(按:励及劼之子名皆从手旁,此作权,疑当为攉。)彦元,少而清虚寡欲,好学,有家风。魏末,累迁中书侍郎。兴和三年,兼通直散骑常侍,使于梁。天保初,以议禅代,除给事黄门侍郎,加国子祭酒,直内省,典机密。清俭勤慎,甚为齐文宣所知。
拜南青州刺史,有政绩。入为秘书监、齐州大中正,迁并省度支尚书,俄授京省。寻转五兵尚书,监国史。台阁之中,见称简正。武成之将禅后主,先以问劼,劼谏以为不可。由是忤意,出为南兖州刺史。代还,重为度支尚书、仪同三司,食文登县干。寻除中书令,加开府,待诏文林馆,监修撰《新书》。卒,赠齐州刺史、尚书左仆射,谥“文贞”。
光弟敬友,本州治中。后除梁郡太守,会遭所生母忧,不拜。敬友精心佛道,昼夜诵经。免丧之后,遂菜食终世。恭宽接下,修身厉节。自景明已降,频岁不登,饥寒请丐者,皆取足而去。又置逆旅于肃然山南,大路之北,设食以供行者。延昌三年二月卒,年五十九。
子鸿。
北魏 崔鸿
崔鸿,字彦鸾。少好读书,博综经史。太和二十年,拜彭城王国左常侍。景明三年,迁员外郎、兼尚书虞曹郎中。敕撰《起居注》。迁给事中,兼词部郎,转尚书都兵郎中。诏太师、彭城王勰以下公卿朝士儒学才明者三十人,议定律令于尚书上省,鸿与光俱在其中,时论荣之。永平初,豫州城人白早生,杀刺史司马悦,据悬瓠叛。诏镇南将军邢峦讨之,以鸿为行台镇南长史。徙三公郎中,加轻车将军。迁员外散骑常侍,领郎中。
延昌二年,(《魏书·礼志》曰:春,偏将军乙龙虎丧父,给假二十七月,而虎并数闰月,诣府求上。领军元珍上言:“按《违制律》,居三年之丧而冒哀求仕,五岁刑。龙虎未尽二十七月而请宿卫,依律结刑五岁。”
三公郎中崔鸿驳曰:“三年之丧,二十五月大祥。诸儒或言祥月下旬而禫,或言二十七月,各有其义,未知何者会圣人之旨。龙虎居丧已二十六月,若依王、杜之义,便是过禫即吉之月。如其依郑玄二十七月,禫中复可以从御职事。
《礼》云:祥之日鼓素琴。然则大祥之后,丧事终矣。既可以从御职事,求上何为不可?若如府判,禫中鼓琴,复有罪乎?求之经律,理实未允。”下更详辨。
珍又上言:“按《士虞礼》,‘三年之丧,期而小祥,又期而大祥,中月而禫。’
郑玄云中犹间也,自丧至此,凡二十七月。又《礼》言:‘祥之日鼓素琴’。郑云:‘鼓琴者,存乐也。孔子祥后五日,弹琴而不成,十日而成笙歌。’郑注与《郑志》:逾月可以歌,皆身自逾月可为。此谓存乐也,非所谓乐。乐者,使工为之。晋博士许猛《解三验》曰:按《黍离》、《麦秀》之歌,《小雅》曰:‘君子作歌,惟以告哀’;《魏诗》曰:‘心之忧矣,我歌且谣’。若斯之类,岂可谓之金石之乐哉?是以徒歌谓之谣,徒吹谓之和。《记》曰:‘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若夫礼乐之施于金石,越于声音者,此乃所谓乐也。至于素琴以示终、笙歌以省哀者,则非乐矣。《闲传》云:‘大祥除衰,杖而素缟麻衣,大祥之服也’。《杂记》注云:‘衣黄裳,则是禫祭’,黄者,未大吉也。《檀弓》
云:‘祥而缟,是月禫,徙月乐’。《郑志》:‘赵商问’,郑玄答云:‘祥谓大祥,二十五月’。是月禫,谓二十七月,非谓上祥之月也。徙月而乐。许猛《释六征》
曰:‘乐者,自谓八音克谐之乐也’。谓在二十八月,工奏金石之乐耳。而驳云:
‘大祥之后,丧事终矣’。脱如此驳,禫复焉施?又驳云:‘禫中鼓琴,复有罪乎?’然禫则黄裳,未大吉也,鼓琴存乐,在礼所许。若使工奏八音,融然成韵,既未徙月,不罪伊何!又驳云:‘禫中既得从御职事,求上何为不可?’检龙虎居丧二十六月,始是素缟麻衣,大祥之中,何谓禫乎?三年没闰,理无可疑。麻衣在体,冒仕求荣,实为大尤,罪其焉舍!又省依王、杜禫祥同月,全乖郑义。丧凶尚远,而欲速除,何匆匆者哉?下府愚量,郑为得之。何者?《礼记》云:‘吉事尚近日,凶事尚远日’。又《论语》云:‘丧与其易也,宁戚。’
而服限三年,痛尽终身。中月之解,虽容二义,尚远宁戚。又检王、杜之义,起于魏末晋初。及越骑校尉程猗赞成王肃,驳郑禫二十七月之失,为六征三验,上言于晋武帝曰:夫礼,国之大典,兆民所日用,岂可二哉?今服禫者各各不同,非圣世一统之谓。郑玄说二十七月禫,甚乖大义。臣每难郑失,六有征,三有验,初未能破臣难而通玄说者。如猗之意,谓郑义废矣。太康中,许猛上言扶郑,《释六禫》,《解三验》,以郑禫二十七月为得,猗及王肃为失。而博士宋昌等议猛扶郑为衷,晋武从之。王、杜之义,于是败矣。王、杜之义见败者,晋武知其不可行故也。而上省同猗而赞王,欲亏郑之成轨,窃所未宁。更无异义,还从前处。”
鸿又驳曰:“按三年之丧,没闰之义,儒生学士,犹或病诸。龙虎生自戎马之乡,不蒙稽古之训,数月成年,便惧违缓。原其本非贪荣求位,而欲责以义方,未可使尔也。且三年之丧,再期而大祥,中月而禫。郑玄以中为间,王、杜以为是月之中。郑亦未为必会经旨,王、杜岂于必乖圣意?既诸儒探赜先圣,后贤见有不同,晋武后虽从宋昌、许猛之驳,同郑禫议,然初亦从程猗,赞成王、杜之言。二论得否,未可知也。圣人大祥之后,鼓素琴、成笙歌者,以丧事既终,余哀之中,可以存乐故也。而乐府必以干戚羽旄,施之金石,然后为乐,乐必使工为之。庶民凡品,于祥前鼓琴,可无罪乎?律之所防,岂必为贵士?亦及凡庶。府之此义,弥不通矣。鲁人朝祥而暮歌,孔子以为逾月则可矣。
尔则大祥之后,丧事之终,鼓琴笙歌,经礼所许。龙虎欲宿卫皇宫,岂欲合刑五岁?就如郑义,二十七月而禫,二十六月十五升布、深衣、素冠、缟纰及黄裳、彩缨以居者,此则三年之余哀,不在服数之内也。衰绖则埋之于地,杖则弃之隐处,此非丧事终乎?府以大祥之后,不为丧事之终,何得复言素琴以示终也?丧事尚远日,诚如郑义。龙虎未尽二十七月而请宿卫,实为匆匆,于戚之理,合在情责。便以深衣素缟之时,而罪同杖绖苫块之日,于礼宪未允。详之律意,冒丧求仕,谓在斩焉,草土之中,不谓除衰杖之后也。又龙虎具列居丧日月,无所隐冒,府应告之以礼,遣还终月。便幸彼昧识,欲加之罪,岂是遵礼、敦风、爱民之致乎?正如郑义,龙虎罪亦不合刑,匆匆之失,宜科鞭五十。”)将大考百僚,鸿以考令于体例不通,乃建议曰:“窃惟王者为官求才,使人以器,黜陟幽明,扬清激浊,故绩效能官、才必称位者朝升夕进,年岁数迁,岂拘一阶半级者哉!二汉以降,太和以前,苟必官须此人,人称此职,或超腾升陟,数岁而至公卿,或长兼、试守称允而迁进者,披卷则人人而是,举目则朝贵皆然。故能时收多士之誉,国号丰贤之美。窃见景明以来考格,三年成一考,一考转一阶。贵贱内外,万有余人,自非犯罪,不问贤愚,莫不上中,才与不肖,比肩同转。虽有善政如黄龚、儒学如王郑、史才如班马、文章如张蔡,得一分一寸,必为常流所攀,选曹亦抑为一概,不曾甄别。琴瑟不调,改而更张,虽明旨已行,犹宜消息。”武帝不从。
三年,鸿以父忧解任,甘露降其庐前树。十一月,宣武以本官征鸿。四年,复有甘露降其京兆宅之庭树。复加中坚将军,常侍、领郎如故。迁中散大夫、高阳王友,仍领郎中。其年,为司徒长史。正光元年,加前将军。修孝文、宣武《起居注》。光撰《魏史》,徒有卷目,初未考正,阙略尤多。每云:此史会非我世所成,但须记录时事,以待后人。临薨,言鸿于孝明。五年正月,诏鸿以本官修缉国史。孝昌初,拜给事黄门侍郎,寻加散骑常侍、齐州大中正。鸿在史甫尔,未有所就,寻卒。赠镇东将军、度支尚书、青州刺史。鸿弱冠便有著述之意,见晋、魏前史皆成一家,无所措意。以刘渊、石勒、慕容俊、苻健、慕容垂、姚苌、慕容德、赫连屈孑、张轨、李雄、吕光、乞伏国仁、秃发乌孤、李暠、沮渠、蒙逊、冯跋等,并因世故,跨僭一方,各有国书,未有统一,鸿乃撰为《十六国春秋》,勒成百卷,因其旧记,时有增损褒贬焉。鸿二世仕江左,故不录,僭晋、刘、萧之书,又恐识者责之,未敢出行于外。(《北史·崔肇师传》
曰:齐文襄尝言:“肇师合诛。”左右间其故,曰:“崔鸿《十六国春秋》,述诸僭伪而不及江东。”左右曰:“肇师与鸿别族。”乃止。)宣武闻其撰录,遣散骑常侍赵邕诏鸿曰:“闻卿撰定诸史,甚有条贯,便可随成者送呈,朕当于机事之暇览之。”鸿以其书有与国初相涉,言多失体,且既未讫,迄不奏闻。鸿后典起居,乃妄载其表曰:
“臣闻帝王之兴也,虽诞应图录,然必有驱除,盖所以翦彼厌政,成此乐推。故战国纷纭,年过十纪,而汉祖夷殄群豪,开四百之业。
历文、景之怀柔蛮夏,世宗之奋扬威武,始得凉、朔同文,牂、越一轨。于是谈、迁感汉德之盛,痛诸史放绝,乃钤括旧书,着成《太史》,所谓缉兹人事,光彼天时之义也。
“昔晋惠不竞,华戎乱起;三帝受制于奸臣,二皇晏驾于非所;五都萧条,鞠为煨烬。赵燕既为长蛇,辽海缅成殊域,穷兵锐进,以力相雄,中原无主,八十余年。遗晋僻远,势略孤微,民残兵革,靡所归控。皇魏龙潜幽代,世笃公刘,内修德政,外抗诸伪,并冀之民,怀宝之士,襁负而至者日月相寻,虽邠岐之赴太王,讴歌之归西伯,实可同年而语矣。太祖道武皇帝以神武之姿,接金行之运,应天顺民,龙飞受命。太宗必世重光,业隆元默。世祖雄才睿略,阐曜威灵,农战兼修,扫清氛秽。岁垂四纪,而寰宇一同。儋耳、文身之长,卉服、断发之酋,莫不请朔率职,重译来庭。隐愍鸿济之泽,三乐击壤之歌,百姓始得陶然苏息,欣于尧舜之世。
“自晋永宁以后,虽所在称兵,竞自尊树,而能建邦命氏成为战国者,十有六家。善恶兴灭之形,用兵乖会之势,亦足以垂之将来,昭明劝戒。但诸史残缺,体例不全,编录纷谬,繁略失所。宜审正不同,定为一书。伏惟高祖,以大圣应期,钦明御运,合德乾坤,同光日月,建格天之功,创不世之法,开凿生民,惟新大造。陛下以青阳继统,睿武承天。应符屈己,则道高三五;颐神至境,则洞彼元宗。
剖判百家,斟酌六籍,远迈石渠,美深白虎。至如导礼革俗之风,昭文变性之化,固以感彼禽鱼,穆兹寒暑。而况愚臣沐浴太和,怀音正始,而可不勉强难革之性,砥砺木石之心哉?诚知敏谢允南,才非承祚,然《国志》、《史考》之美,窃亦辄所庶几。始自景明之初,搜集诸国旧史,属迁京甫尔,率多分散,求之公私,驱驰数岁。又臣家贫禄薄,唯任孤力,至于纸尽,书写所资,每不周接,暨正始元年,写乃向备。谨于吏案之暇,草构此书。区分时事,各系本录;破彼异同,凡为一体;约损烦文,补其不足。三豕五门之类,一事异年之流,皆稽以长历,考诸旧志,删正差谬,定为实录。商校大略,着《春秋》
百篇。至三年之末,草成九十五卷。唯常璩所撰李雄父子据蜀时书,寻访不获,所以未及缮成,辍笔私求,七载于今。此书本江南撰录,恐中国所无,非臣私力,所能终得。其起兵僭号,事之始末,乃亦颇有,但不得此书,惧简略不成。久思陈奏,乞敕缘边求探,但愚贱无因,不敢轻辄。
“散骑常侍、太常少卿、荆州大中正臣赵邕,忽宣明旨,敕臣送呈。不悟九皋微志,乃得上闻,奉敕欣惶,庆惧兼至。今谨以所讫者,附臣邕呈奏。臣又别作序例一卷,年表一卷,仰表皇朝统括大义,俯明愚臣着录微体。徒窃慕古人立言美意,文致疏鄙,无一可观,简御之日,伏深惭悸。”
鸿意如此,然自正光以前,不敢显行其书。自后,以其伯光贵重当朝,知时人未能发明其事,乃颇相传读。亦以光故,执事者遂不论之。鸿经综既广,多有违谬。至如太祖天兴二年,姚兴改号,鸿以为改在元年;太宗永兴二年,慕容超擒于广固,鸿又以为事在元年;太常二年,姚泓败于长安,而鸿亦以为灭在元年。如此之失,多不考正。
子子元,秘书郎。后永安中,乃奏其父书,曰:“臣亡考故散骑常侍、给事黄门侍郎、前将军、齐州大中正鸿,不殒家风,式缵世业,古学克明,在新必镜,多识前载,博极群书,史才富洽,号称籍甚。
年止壮立,便斐然怀着述意。正始之末,任属记言,撰缉余暇,乃刊着赵、燕、秦、夏、凉、蜀等遗载,为之赞序,褒贬评论。先朝之日,草构悉了,唯有李雄《蜀书》,搜索未获,阙兹一国,迟留未成。去正光三年,购访始得,讨论适讫,而先臣弃世。凡十六国,名为《春秋》,一百二卷,近代之事,最为备悉。未曾奏上,弗敢宣流。今缮写一本,敢以仰呈。倘或浅陋,不回睿赏,乞藏秘阁,以广异家。”子元后谋反,事发逃窜,会赦免。寻为其叔鹍所杀。
光从祖弟长文,字景翰。少亦徙于代都,聪敏有学识。太和中,除奉朝请。迁洛,拜司空参军事,营构华林园。后兼员外散骑常侍,为宕昌使主。还,授给事中、本国中正、尚书库部郎。正始中,大修器械,为诸州造仗都使、齐州太原太守、雍州抚军府长史。以廉慎称。
迁辅国将军、中散大夫,转太府少卿,丞相高阳王雍咨议参军,太中大夫。永安中,以老,拜征虏将军、平州刺史。还家,专读佛经,不关世事。年七十九,天平初卒。赠使持节、征东将军、齐州刺史,谥曰“贞”。
子慈懋,字德林。永熙初,征虏将军、徐州征东府长史。
长文从弟庠,字文序。有干用。初除侍御史、员外散骑侍郎、给事中。频使高丽,转步兵校尉,又转司空掾,领左右直长。出除相州长史,还,拜河阴、洛阳令,以强直称。迁东郡太守。元颢寇逼郡界,庠拒不从命,弃郡走,还乡里。孝庄还宫,赐爵平原伯,拜颍川太守。
二年五月,为城民王早、兰宝等所害。后赠骠骑将军、吏部尚书、齐州刺史。
子罕,袭爵。齐受禅,例降。
光族弟荣先,字隆祖。涉历经史,州辟主薄。
子铎,有文才。冠军将军、中散大夫。
铎弟觐,宁远将军、羽林监。
(以《魏书》及《北史》本传修)
益都县图志 卷三十 人物志·列传
北魏 崔亮
崔亮,字敬儒,清河东武城人。魏中尉琰之后也。(《新唐书》宰相世系表曰:“琰,字季珪,魏尚书;生钦,钦生京,京孙琼生辑,居青州,号青州房。)高祖琼,为慕容垂车骑属。曾祖辑,南徙青州,因仕宋为太山太守。祖攸之(按:《北史》作“修之”。)清河太守。父元孙,尚书郎。
青州刺史沈文秀之叛宋,明帝使元孙讨之,为文秀所害。亮母房氏,携亮依其叔祖、冀州刺史道固于历城,及慕容白曜之平三齐,内徙桑干,为平齐民。时年十岁,常依季父幼孙居,家贫,佣书自业。
时陇西李冲当朝任事,亮从兄光往依之,谓亮曰:“安能久事笔砚,而不往托李氏也?彼家饶书,因可得学。”亮曰:“弟妹饥寒,岂可独饱?自可观书于市,安能看人眉睫乎!”光言之于冲,冲召亮与语,因谓亮曰:“比见卿先人《相命论》,使人胸中无复怵迫之念。今遂亡本,卿能记之不?”亮即为诵之,涕泪交零,声韵不异。冲甚奇之,迎为馆客。冲谓其兄子彦曰:“大崔生宽和笃雅,汝宜友之;小崔生峭整清彻,汝宜敬之。二人终将大至。”冲荐之为中书博士。转议郎,寻迁尚书二千石郎。
孝文在洛,欲创革旧制,选置百官。谓群臣曰:“与朕举一吏部郎,必使才望兼允者,给卿三日假。”又一日,孝文曰:“朕已得之,不烦卿辈也。”驰驿,征亮兼吏部郎。俄为太子中舍人,迁中书侍郎,兼尚书左丞。亮虽历显任,其妻不免亲事舂簸。孝文闻之,嘉其清贫,诏带野王令。宣武(按:《北史》作孝明,误,今改正,下同。)亲政,迁给事黄门侍郎,仍兼吏部郎,领青州大中正。亮自参选事,垂将十年,廉慎明决,为尚书郭祚所委,每云:“非崔郎中,选事不办。”
寻除散骑常侍,仍为黄门。迁度支尚书,领御史中尉。自迁都之后,经略四方,又营洛邑,费用甚广。亮在度支,别立条格,岁省亿计。又议修汴、蔡二渠,以通边运,公私赖焉。侍中、广平王怀以母弟之亲,左右不遵宪法,敕亮推治。宣武禁怀不通宾客者久之。后因宴集,怀恃亲使忿,欲陵突亮。亮乃正色责之,即起于宣武前,脱冠请罪,遂拜辞欲出。宣武曰:“广平粗疏,向来又醉,卿之所悉,何乃如此也?”遂诏亮复坐,令怀谢焉。亮外虽方正,内亦承候时情,宣传左右。郭神安颇被宣武识遇,以弟托亮,亮引为御史。及神安败后,因集禁中,宣武令兼侍中卢昶宣旨责亮曰:“在法官何故受左右嘱请?”
亮拜谢而已,无以上对。转都官尚书,又转七兵,领廷尉卿,加散骑常侍,中正如故。徐州刺史元昞抚御失和,诏亮驰驿安抚。亮至,劾昞,处以大辟,劳赉绥慰,百姓帖然。
除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城北渭水浅,不通船,行人艰阻。亮谓僚佐曰:“昔杜预乃造河梁,况此有异长河,且魏晋之日亦自有桥,吾今决欲营之。”咸曰:“水浅,不可为浮桥,泛长无恒,又不可施柱,恐难成立。”亮曰:“昔秦居咸阳,横桥渡渭,以像阁道,此即以柱为桥。今唯虑长柱不可得耳。”会天大雨,山水暴至,浮出长木数百根。
藉此为用,桥遂成立,百姓利之,至今犹名“崔公桥”。亮性公清,敏于断决,所在并号称职,三辅服其德政。宣武嘉之,诏赐衣马被褥。
后纳其女为九嫔。征为太常卿,摄吏部事。(《魏书·礼志》曰:延昌四年正月,世宗崩,肃宗即位。三月,太常卿崔亮上言:“秋七月应祫祭于太祖,今世宗宣武皇帝主虽入庙,然蒸尝时祭,犹别寝室,至于殷祫,宜存古典。按:
《礼》:三年丧毕,祫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又按:杜预亦云,卒哭而除,三年丧毕而禘。魏武宣后,以太后四年六月崩,其月既葬,除服即吉,四时行事,而犹未禘。王肃、韦诞并以为今除即吉,故特时祭。至于禘祫,宜存古礼。
高堂隆亦如肃议,于是,停不殷祭。仰寻太和二十三年四月一日,高祖孝文皇帝崩,其年十月祭庙,景明二年秋七月祫于太祖,三年春禘于群庙,亦三年乃祫。谨准古礼及晋魏之议,并景明故事,愚谓来秋七月,祫祭应停,宜待年终,乃后祫禘。”诏曰:“太常援引古今,并有证据,可依请。”)孝明初,出为抚军将军、定州刺史。梁左游击将军赵祖悦率众据硖石。诏亮假镇南将军,齐王萧宝夤镇东将军,章武王融安南将军,并使持节、都督诸军事以讨之。灵太后劳遣亮等,赐戎服杂物。亮至硖石,祖悦出城逆战,大破之。贼复于城外置二栅,欲拒军,亮焚击破之,杀三千余人。亮与李崇为水陆之期,日日进攻,而崇不至。及李平至,崇乃进军,共平硖石。(《魏书·李平传》曰:赵祖悦偷据西硖石,以逼寿春。镇南崔亮攻之,未克,又与李崇乖贰。诏平以本官使持节、镇军大将军,节度诸军,东西州将一以禀之,率步骑二千以赴寿春。平巡视硖石内外,知其盈虚之所。令崔亮督陆卒攻其城西,李崇勒水军击其东面,然后鼓噪,南北俱上。屠贼外城,贼之将士相率归附。祖悦率其余众固保南城,通夜攻守,至明乃降。斩祖悦,送首于洛。)灵太后赐亮玺书曰:“硖石既平,大势全举,淮堰孤危,自将奔遁。若仍敢游魂,此当易以立计,擒翦蚁徒,应在旦夕。将军推毂所凭,亲对其事,处分经略,宜共协齐,必令得扫荡之理,尽彼遗烬也。随便守御,及分度掠截,扼其咽喉,防塞走路,期之全获,无令漏逸。若畏威降首者,自加蠲宥,以仁为本,任之雅量。一二往使别宣。”以功进,号“镇北将军”。
李平部分诸军,将水陆兼进,以讨堰贼。亮违平节度,以疾请还,随表而发。平表:“亮辄还京,失乘胜之机,阙水陆之会,今处亮死。”
灵太后令曰:“亮为臣不忠,去留自擅,既损威棱,违我经略。虽有小捷,岂免大咎!但吾摄御万机,庶兹恶杀,可特听以功补过。”及平至,亮与争功于禁中,形于声色。
寻除殿中尚书,迁吏部尚书。(《魏书·食货志》曰:熙平二年,尚书崔亮奏:“恒农郡铜青谷有铜矿,计一斗得铜五两四铢;苇池谷矿,计一斗得铜五两;鸾帐山矿,计一斗得铜四两;河内郡王屋山矿,计一斗得铜八两;南青州范烛山、齐州商山并是往昔铜官,旧迹见在。谨按:铸钱方兴,用铜处广,既有冶利,并宜开铸。”诏从之。)时,羽林新害张彝之后,灵太后令武官得依资入选。官员既少,应选者多,前尚书李韶循常擢人,百姓大为嗟怨。亮乃奏为格制,不问士之贤愚,专以停解日月为断。虽复官须此人,停日,后者终于不得;庸才下品,年月久者灼然先用。沉滞者皆称其能。亮外甥、司空咨议刘景安书规亮曰:“殷周以乡塾贡士,两汉由州郡荐才,魏晋因循,又置中正。谛观在昔,莫不审举,虽未尽美,足应十收六七。而朝廷贡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论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人才行业,空辨氏姓高下。至于取士之途不溥,沙汰之理未精。而舅属当铨衡,宜须改张易调。如之,何反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谁复修厉名行哉!”亮答书曰:“汝所言乃有深致。吾乘时侥幸,得为吏部尚书。当其壮也,尚不如人,况今朽老而居帝难之任。常思同升举直,以报明主之恩;尽忠竭力,不为贻厥之累。昨为此格,有由而然,今已为汝所怪,千载之后,谁知我哉?可静念吾言,当为汝论之。吾兼正六,为吏部郎,三为尚书,铨衡所宜,颇知之矣。但古今不同,时宜须异。何者?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书,尚书据状,量人授职,此乃与天下群贤共爵人也。
吾谓当尔之时,无遗才,无滥举矣,而汝犹云十收六七。况今日之选专归尚书,以一人之鉴,照察天下。刘毅所云:‘一吏部、两郎中,而欲究竟人物,何异以管窥天,而求其博哉!’今勋人甚多,又羽林入选,武夫崛起,不解书计,唯可彍弩前驱,指踪捕噬而已。忽令垂组乘轩,求其烹鲜之效,未曾操刀,而使专割。又武人至多,官员至少,不可周溥。设令十人共一官,犹无官可授,况一人望一官,何由可不怨哉?
吾近面执,不宜使武人入选,请赐其爵,厚其禄。既不见从,是以权立此格,限以停年耳。昔子产铸刑书以救弊,叔向讥之以正法,何异汝以古礼难权宜哉!仲尼云:‘德我者亦《春秋》,罪我者亦《春秋》。’
吾之此指,其由是也。但令当来君子,知吾意焉。”后甄琛、元修义、城阳王徽相继为吏部尚书,利其便己,踵而行之。自是贤愚同贯,泾渭无别。魏之失才,从亮始也。
转侍中、太常卿,寻迁左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转尚书仆射,加散骑常侍。正光二年秋,疽发于背,孝明遣舍人问疾,亮上表乞解仆射,送所负荷及印绶,诏不许。寻卒,诏给东园秘器、朝服一袭,赗物七百段、蜡三百斤。赠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谥曰“贞烈”。
亮在雍州,读《杜预传》,见为八磨,嘉其有济时用,遂教民为碾。
及为仆射,奏于张方桥东堰谷水造水碾磨数十区,其利十倍,国用便之。
亮有三子,士安、士和、士泰,并强干,善于当世。
士安,历尚书比部郎,卒于谏议大夫。赠左将军、光州刺史。无子,弟士和以子干亨继。干亨,武定中,尚书都兵郎中。
士和,历司空主簿、通直郎。从亮征硖石,以军勋拜冠军将军、中散大夫、西道行台、元修义左丞,行泾州事。萧宝夤之在关中,高选僚佐,以为督府长史。时,莫折念生遣使诈降,宝夤表士和兼度支尚书,为陇右行台,令入秦抚慰,为念生所害。(《魏开府参军事崔府君墓志铭》:君讳頠,清河东武城人,尚书仆射、贞烈公之孙,泾州使君第二子也。
冠冕世德,福庆余绪,曜车为宝,荆玉成珍。文慧之志,着自弱年,孝友之情,表于冠岁。藻翰与春,华比美景,迹共秋菊,均荣而宦。止开府参军事,辅仁之道便虚,年廿六。武定六年七月,遘疾七日,卒于邺都寝舍。粤以天宝四年二月甲午朔廿九日,归窆本乡齐城南五十里之神茔。日月不足,感临川之叹;有德无位,致殒秀之悲。其铭曰:于穆不已,世载其英。朝端岳牧,衮绂璁珩。
休芳必嗣,有美诞生。黄中阐誉,敏内标名。膺斯府檄,称是才实。器怀明悟,文情委逸。方此□期,宜从厚秩。命也不融,朝骖遽日。故□□□,尘书废笥。
一辞华屋,言归蒿里。原隰□□,□风郁矣。刊石泉阴,永传兰芷。)士泰,历给事中、司空从事中郎、谏议大夫、司空司马。孝明末,荆蛮侵斥,以士泰为龙骧将军、征蛮别将。事平,以功赐爵五等男。
建义初,遇害于河阴。赠都督青、兖二州诸军事、镇东将军、青州刺史,谥曰“文肃”。子肇师,见《杂传》。
亮弟敬默,奉朝请。卒于征虏长史,赠南阳太守。子思韶,从亮征硖石,以军功赐爵“武城子”,为冀州别驾。敬默弟隐处,(按:隐处,《北史》作“敬远”。)青州州都。亮以其贱出,殊不经纪,论者讥焉。(以《魏书》及《北史》本传修)北魏 崔光韶崔光韶,亮从父弟也。父幼孙,太原太守。光韶事亲以孝闻。初除奉朝请。光韶与弟光伯双生,操业相侔,特相友爱。遂经吏部尚书李冲,让官于光伯,辞色恳至。冲为奏闻,孝文嘉而许之。太和二十年,以光韶为司空行参军,复请让从叔和,曰:“臣诚微贱,未登让品,属逢皇朝,耻无让德。”和亦谦退,辞而不当。孝文善之,遂以和为广陵王国常侍。寻敕光韶兼秘书郎,掌校华林御书。
孝明初,除青州治中,后为司空骑兵参军,又兼司徒户曹。出为济州辅国府司马,刺史高植甚知之,政事多委访焉。迁青州平东府长史,府解,敕知州事。光韶清直明断,民吏畏爱之。入为司空从事中郎,以母老解官归养,赋诗展意,朝士属和者数十人。久之,征为司徒咨议,固辞不拜。光韶性严毅,声韵抗烈,与人平谈,常若震厉。
至于兄弟议论,外闻谓为忿怒,然孔怀雍睦,人少逮之。
孝庄初,河间邢杲率河北流民十余万众,攻逼州郡。刺史元隽忧不自安,州人乞光韶为长史以镇之。时,阳平路回寓居齐土,与杲潜相影响,引贼入郭。光韶临机处分,在难确然。贼退之后,刺史表光韶忠毅,朝廷嘉之,发使慰劳焉。寻为东道军司。及元颢入洛,自河以南,莫不风靡。而刺史、广陵王欣集文武以议所从。欣曰:“北海、长乐俱是同堂兄弟,今宗祏不移,我欲受赦。诸君意各何如?”在坐之人莫不失色,光韶独抗言曰:“元颢受制梁国,称兵本朝,拔本塞源,以资仇敌,乱臣贼子,旷代少俦!何但大王家事,所宜切齿?等荷朝眷,未敢仰从!”长史崔景茂、前瀛州刺史张烈、前郢州刺史房叔祖、征士张僧皓咸云:“军司议是。”欣乃斩颢使。
寻征辅国将军、廷尉少卿。未至,除太尉长史,加左将军,俄迁廷尉卿。时,秘书监祖莹以赃罪被劾,光韶必欲致之重法。太尉、阳城王徽,尚书令、临淮王彧,吏部尚书李神隽,侍中李彧,并势望当时,皆为莹求宽。光韶正色曰:“朝贤执事,于舜之功未闻有一,如何反为罪人言乎!”其执意不回如此。
永安末,扰乱之际,遂还乡里。光韶博学强辩,尤好理论,至于人伦名教得失之间,搉而论之,不以一毫假物。家足于财,而性俭吝,衣马敝瘦,食味粗薄。始光韶在都,同里人王蔓于夜遇贼,害其二子。
孝庄诏黄门高道穆令加检捕,一坊之内,家别搜索。至光韶宅,绫绢钱布,匮箧充积。议者讥其矫啬。其家资产,皆光伯所营。光伯亡,悉焚其契。河间邢子才曾贷钱数万,后送还之。光韶曰:“此亡弟相贷,仆不知也。”竟不纳。刺史元弼前妻,是光韶之继室兄女,而弼贪婪,多诸不法,光韶以亲情,亟相非责,弼衔之。时,耿翔反于州界,弼诬光韶子通与贼连结,囚其合家,考掠非理,而光韶与之辩争,辞色不屈。会樊子鹄为东道大使,知其见枉,理出之。时,人劝令诣樊陈谢,光韶曰:“羊舌大夫,已有成事,何劳往也。”子鹄亦叹尚之。后刺史侯渊代下疑惧,停军益都,谋为不轨。令数百骑夜入南郭,劫光韶,以兵胁之,责以谋略。光韶曰:“凡起兵者,须有名义,使君今日举动直是作贼耳。父老知复何计?”渊虽恨之,敬而不敢害。寻除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不起。
光韶以世道屯邅,朝廷屡变,闭门却扫,吉凶断绝。诫子孙曰:
“吾自谓立身无惭古烈,但以禄命有限,无容希世取进。在官以来,不冒一级,官虽不达,经为九卿。且吾平生素业,足以遗汝,官阀亦何足言也。吾既运薄,便经三娶,而汝之兄弟各不同生,合葬非古,吾百年之后,不须合也。然赠谥之及,出自君恩,岂容子孙自求之也,勿须求赠。若违吾志,如有神灵,不享汝祀。吾兄弟自幼及老,衣服饮食未曾一片不同,至于儿女冠婚荣利之事,未尝不先以推弟。弟顷横祸,权作松榇,亦可为吾作松棺,使吾见之。”卒年七十一。孝静初,侍中贾思同申启,称述光韶,赠散骑常侍、骠骑将军、青州刺史。(《魏书·贾思同传》曰:迁青州别驾。崔光韶先为治中,自恃资地,耻居其下,闻思同还乡,遂便去职。州里人物,为思同恨之。及光韶之亡,遗诫子侄不听求赠。思同遂上表,讼光韶操业。登时蒙赠谥,论者叹尚焉。)光韶弟光伯,尚书郎、青州别驾。后以族弟休临州,遂申牒求解。
尚书奏:“按《礼》: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臣昆弟不臣诸父,封君之孙得尽臣。计始封之君,即是世继之祖,尚不得臣,况今之刺史,既非世继,而得行臣吏之节、执笏称名者乎?检光伯请解,率礼不愆,请宜许遂,以明道教。”灵太后令从之。寻除北海太守,有司以其更满,依例奏代。明帝诏曰:“光伯自莅海沂,清风远着,兼其兄光韶复能辞荣侍养,兄弟忠孝,宜有甄录。可更申三年,以厉风化。”
后历太傅咨议参军。
节闵帝时,崔祖螭、张僧皓起逆,攻东阳,旬日之间,众十余万。
刺史、东莱王贵平欲令光伯出城慰劳。兄光韶曰:“城民陵纵,为日已久,人人恨之,其气甚盛。古人有言‘众怒如水火焉’,以此观之,今日非可慰谕止也。”贵平强之,光韶曰:“使君受委一方,董摄万里,而经略大事,不与国士图之。所共腹心,皆趋走群小。既不能绥遏以杜其萌,又不能坐观待其衰挫。蹙迫小弟,徒为无名之行。若单骑独往,或见拘絷;若以众临之,势必相拒敌。悬见无益也。”贵平逼之,不得已,光伯遂出城数里,城民以光伯兄弟群情所系,虑人劫留,防卫者众。外人疑其欲战,未及晓谕,为飞矢所中,卒。赠征东将军、青州刺史。
子滔,武定末,殷州别驾。(以《魏书》及《北史》本传修)北魏 崔僧渊崔僧渊,攸之之弟、目连子也。依其季父道固于历城。道固败,入国,坐兄僧佑与沙门法秀谋反,徙薄骨律镇,太和初得还。孝文闻其有文学,又明佛经,善谈论,敕以白衣赐褠帻,入听于永乐经武殿。
后以为尚书仪曹郎。迁洛之后,为青州中正。寻出为征东大将军、广陵王羽咨议参军,加显武将军。讨海贼于黄郭,大破之。齐明帝乃遣其族兄惠景(按:《南齐书》作崔慧景。)遗僧渊书,说以入国之屈,规令改图。僧渊复书曰:
“主上之为人也,无幽不照,无细不存。仁则无远不及,博则无典不究,殚三坟之微,尽九丘之极。至于文章错综,焕然蔚炳,犹夫子之墙矣。遂乃开独悟之明,寻先王之迹,安迁灵荒,兆变帝基,惟新中壤,宅临伊域。三光起重辉之照,庶物蒙再化之始。分氏定族,料甲乙之科;班官命爵,清九流之贯。礼俗之叙,粲然复兴;河洛之间,重隆周道。巷歌邑颂,朝熙门穆,济济之盛,非可备陈矣。加以累叶重光,地兼四岳,士马强富,人神欣仰,道德仁义,民不能名。
且大人出,本无所在,况从上圣至天子天孙者乎!圣上诸弟,风度相类,咸阳王以下,莫不英越,枝叶扶疏,遍在天下,所称稍竭,殊为未然。文士竞谋于庙堂,武夫效勇于疆埸,若论事势,此为实矣。
“计彼王纂杀之迹,人鬼同知,疑亲猜贵,早暴遐迩。兄投心逆节,千载何名!物患无施,器非时用,生不振世,没无令声,先师以为鄙,君子以为耻。此则事困伎殚,自勉无益,故其宜矣。以兄之才,夙超乡土,如弟之徒,谁不瞻仰?每寻昔念,未敢忘怀。虽复途遥二千,心想若对,敬遵轨范,以资一生。今名可扬矣而不能显亲,事可变矣而不能离辱,故世之所未解也。且君子在家也不过孝于其亲,入朝也不过忠于其君。主上之于兄,恩则不可酬,义则不可背。身可杀也,故非其酬;功不逮也,故非其报。今可以效矣而又弗为,非孝也。
即实而言,兄之不变,得为忠乎?至于讲武争强,不敌者久矣;论安与危,不同者验矣;群情背去,独留者谬矣。愿深察之。王晏道绝外交,器非雄朗,专华保望,便就屠割。方之于兄,其全百倍。且淮蕃海捍,本出北豪,寿春之任,兄何由免?以是而言,猜嫌已决。又宗门未几,南北莫寄,先构之重,非兄何托?受社之荣,鄙心之相望矣。
今执志不寤,忠孝两忘,王晏之辜,安能自保?见机而作,其在兹乎?
“国家西至长安,东尽即墨,营造器甲,必尽坚精,昼夜不息者,于兹数载。今秋中月,云罗必举,贾不及时,虽贵不用,若不早图,况枉连城矣。枚乘有言,‘欲出不出,间不容发’,精哉斯谈!弟中于北京,身罹事谴,大造之及,有获为幸。犬马之心,诚有在矣。虽复彼此为异,犹昔情不移也,况于今日哉?如兄之诲,如弟之规,改张易调,易于反掌。万一乖情,此将运也。”
出除龙骧将军、南青州刺史。久之,坐擅出师无据,检核幽禁,后乃获免。僧渊元妻房氏生二子,伯驎、伯骥。后薄房氏,更纳平原杜氏。僧渊之徙也,与杜俱去,四子,伯凤、祖龙、祖螭、祖虬。得还之后,弃绝房氏,遂与杜氏及四子家于青州。伯骥与母房氏居于冀州,虽往来父间,而心存母氏,孝慈之道,顿阻一门。僧渊卒,年七十余。伯驎虽往奔赴,不敢入家,哭沙门寺。
伯驎,自奉朝请,稍迁步兵校尉、乐陵太守,加中坚将军。后兼冀州长史。大乘贼起,伯驎率州军讨之于煮枣城,为贼所杀。赠龙骧将军、洛州刺史。
伯骥,为京兆王愉法曹参军。愉反,伯骥不从,见害。诏赠东海太守。
伯凤,少便弓马,壮勇有膂力。自奉朝请、员外郎,稍迁镇远将军、前将军,数为将帅。永安末,与都督源子恭守丹谷,战殁。
祖龙,司空行参军。性刚躁,父亡后,与兄伯驎讼竞嫡庶,并以刀剑自卫,若怨仇焉。
祖螭,见《杂传》。祖虬,少而好学,下帷诵书,不驱竞当世。举秀不就。
(以《魏书》本传修)
北魏 张烈
张烈,字徽仙,清河东武城人也。高祖赐名曰“烈”,仍以本名为字焉。高祖悕,为慕容俊尚书右仆射。曾祖恂,散骑常侍,随慕容德南渡,因居南阳广固间。烈少孤贫,涉猎经史,有气概。时,青州有崔徽伯、房徽叔,与烈并有令誉,时,人号曰“三徽”。高祖时,入官代都,历侍御、主文中散。迁洛,除尚书仪曹郎、彭城王功曹史、太子步兵校尉。
萧宝卷将陈显达治兵汉南,谋将入寇。时,顺阳太守王青石世官江南,荆州刺史、广阳王嘉虑其有异,表请代之。高祖诏侍臣各举所知,互有申荐者。高祖曰:“此郡今当必争之地,须得堪济之才,何容泛举也?太子步兵张烈每论军国之事,时有会人意处,朕欲用之,何如?”彭城王勰称赞之,遂敕除凌江将军、顺阳太守。烈到郡二日,便为宝卷将崔慧景攻围,七十余日,烈抚厉将士,甚得军人之和。会车驾南讨,慧景遁走。高祖亲劳烈曰:“卿定可,遂能不负所寄。”烈拜谢曰:“若不值銮舆亲驾,臣将不免困于犬羊。自是陛下不负臣,非臣能不负陛下。”高祖善其对。
世宗即位,追录先勋,封清河县开国子,邑二百户。寻以母老归养。积十余年,频值凶俭,烈为粥以食饥人,蒙济者甚众,乡党以此称之。肃宗初,除龙骧将军、司徒右长史。又转征虏将军、司空长史。
先是,元义父江阳王继曾为青州刺史,及义当权,烈托故义之怀,遂相谄附。除前将军、给事黄门侍郎,寻加平南将军、光禄大夫。后灵太后反政,以烈义党,出为镇东将军、青州刺史。于时,议者以烈家产畜殖,僮客甚多,虑其怨望,不宜出为本州,改授安北将军、瀛州刺史。为政清静,吏民安之。更满还朝,因辞老还乡里。兄弟同居怡怡然,为亲类所慕。元象元年,卒于家,时年七十七。烈先为《家诫》千余言,并自叙志行及所历之官,临终敕子侄不听求赠,但勒《家诫》
立碣而已。其子质奉行焉。
质,博学多才艺。解褐奉朝请,员外郎、龙骧将军、谏议大夫。
未袭爵。兴和中,卒于家。质弟登,州主簿。
(《魏书》本传)
益都县图志 卷三十一 人物志·列传
唐 崔圆
崔圆,(《新书》本传曰:字有裕。)清河东武城人也。(按:圆籍青州,见《新书·宰相世系表》。唐史例书族望,故云清河东武城人。实则唐无清河郡及东武城县也。《新书》改为贝州武城人,虽合当时地理,然与世系表矛盾。崔信明亦青州房,而新旧书并云益都人,可知圆非贝州武城人矣。)后魏左仆射亮之后。(按:“宰相世系表”:圆为亮之九世孙,《新书》云:亮八世孙,除本身不数也。)父景晊,官至大理评事。
圆,少孤贫,志尚闳博,好读兵书,有经济宇宙之心。开元中,诏搜访遗逸,圆以钤谋射策甲科,授执戟。(《太平广记》引《定命录》曰:
崔圆微时,欲举进士,于县见市令李含章云:“君合武出身,官更不停,直至宰相。”开元二十三年,应将帅举科。又于河南府充乡贡进士,其日,正于福唐观视,遇敕下,便于试场中唤将,拜执戟参谋、河西将军。)自负文艺,获武职,颇不得意。(《新书》曰:历京兆府参军。)萧炅为京兆尹,荐为会昌丞,累迁司勋员外郎。宰臣杨国忠遥制剑南节度使,引圆佐理,乃奏授尚书郎,兼蜀郡大都督府左司马,知节度留后。天宝末,玄宗幸蜀郡,特迁蜀郡大都督府长史、剑南节度。(《新书》曰:玄宗西出次扶风,迁御史中丞、剑南节度副大使。)圆素怀功名,初闻国难,知有行幸之计,乃增修城池,建置馆宇,储备什器。及乘舆至,殿宇牙帐,咸如宿设,玄宗甚嗟赏之,(《新书》曰:帝次河池,圆疏具陈“蜀土腴谷羡,储供易办”。
帝省书,泣下曰:“世乱识忠臣。”)即日,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剑南节度,余如故。(《新书》曰:天子至,朝廷百司殿宇帷幔皆具,益嗟赏之。)肃宗即位,玄宗命圆同房管、韦见素并赴肃宗行在所,玄宗亲制“遗爱碑”于蜀,以宠之。从肃宗还京,以功拜中书令,封赵国公,赐实封五百户。明年,(《新书》曰:干元元年。)罢知政事,迁太子少师,留守东郡。会官军不利于相州,军回过洛阳,所在剽掠。圆弃城南奔襄阳,诏削除阶封。寻起为济王傅。李光弼用为怀州刺史,除太子詹事,改汾州刺史,皆以治行称。拜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观察使,加检校右仆射、兼御史大夫,转检校左仆射知省事。(《新书》曰:
在镇六年,请朝京师,吏民乞留,诏检校尚书右仆射,还之。久乃检校左仆射,入知省事。李华撰《淮南节度使、尚书左仆射崔公颂德碑铭并序》曰:在昔,召公相武王,除人之虐,敷命帝庭;佐成王卜洛定宅,登颂清庙;奉康王会朝丰宫,克致太平。惟崔公相玄宗,保宁圣德,镇安天下;辅肃宗扫除凶秽,绍享太平;事今上,振宣明威,抚绥淮海。惟申伯翊宣王,登南邦,兴周室;小白率诸侯,征楚翟,奉王职,与崔公叶德同勋,皆姜姓也。夫议盛德,论大功,赞大贤,举其殊伦,卓然昭明,不书其细,申大体也。故《诗》陈方叔之烈,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又美”。韩侯之封,曰:“有倬其道,韩侯受命”。今述崔公,亦不名不备官,古之制也。后魏尚书亮八代至公,海内首族,人伦德范。
公少负文学重名,且兼宏略,扬于王庭,甲科入仕,历京兆仓曹参军,再迁司勋员外郎。丁太夫人忧,以毁闻终丧。拜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剑南节度留后使。逆臣起幽陵,陷潼关,至尊哀兆,人思古公避狄之义。于是帝车西南,依我心膂。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剑南节度采访使。玄宗克让圣子,家为唐虞,公出纳王命,至于朔方,弼谐二圣孝慈。光明自西自东,殄歼元恶,天讨之师,岌如山行,寇若霜槁,鼓燎无余。帝曰尔圆,实叶朕志。官中书令,拜赵国公,公拜稽首,臣敢上冒以负天明命。帝遂其高俾,作少师,师训东宫,兼长邦宪,据守洛京。乃傅济王,又典汾州,王德日宣,汾州阜安。乃统江淮,主三军,督万人,加工部尚书。时征镇之司恃勋奸令,公独露奏匿用辍兴,转吏部。淮南既清,军有余逸,夷难江南,万里康哉。六岁在镇,心驰王幄,恋慕之极,至于涕洟,献章请朝,帝恩降允。公不侯驾,建斾将驰,耆耊泣诉,吏人遮道,即日诣阙乞留者三百余人。公申谕而行,至于京师。天子大悦,曰:“赵国公先帝元臣,尝为朕师,自我不见,于今六年,有司如朕意待之。”加尚书左仆射,遂淮南人之请,所部八州,人舞手蹈足。秘书省少监兼庐州刺史长乐贾深,有文有武,忠于王室,推心驭下,嘉绩升闻,戴公仁明,思扬盛德。合肥令彭城刘商,先后之族,临人惠和,老幼咸曰:“我州我邑,敷王德泽,崔公封内,我是以安,其仁不铭,其德不可谓贤华,尝忝公游,咨以为颂。”夫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入掌三公之政,出践诸侯之长。昔郑武公为卿士,诗人赋《淄衣》,鲁僖公为周贤,侯史克颂《垧野》,敢附其风,以书公不朽。故褒大臣则王室尊,崇美政则王命行,不惟颂公,尊天王也。今载公朝觐之礼,以宏大之。其文曰:
思崔公出镇之崇,克孝克忠,宣帝之武,恢帝之功,自蜀自朔,至于秦宫,出纳大命,决事于中。思崔公烈烈郁郁,以邕以肃,乃统淮服,洎江之隩,阗阗长毂,霞斾霜镞,蠢尔凶毒,罔不颠覆。思崔公三世元臣,德绥生人,乃朝于王,王顾殊伦,且曰东南,饮化如春,为朕腹心,宁其永呻。思崔公入觐于王,銮声央央,佩玉以锵,秉珪奉璋,公复于扬四牡其骧,公慕彤庭,涕濡于裳。
思崔公庐江州邑,孰不垂泣,我公之还,阳和起蛰,乃求乐石,乐石爰立,刊之颂之,介福攸集,州人斯及!)大历三年六月薨,年六十四,辍朝三日,赠太子太师,谥曰“昭襄”。
(《旧唐书》本传)
(【校注】: 本书中所说《新书》,均为《新唐书》,《旧书》,即为《旧唐书》。)附:《新唐书》崔氏青州房宰相世系表琰,字季珪,魏尚书;生钦;钦生京;京孙琼,慕容垂车骑属,生辑,宋泰山太守,徙居青州,号青州房。生修之、目连、道固。(按:
《北魏书·崔道固传》以道固为季珪八世孙。道固之祖琼与南祖房之逞为族兄弟,故逞传云季珪六世孙。《北史·逞传》云五世孙者,除本身不数也。此表自季珪至道固,仅七世;其南祖房自季珪至逞,亦仅七世,盖琼、逞以上均脱一代矣。)(【校注】:根据原书内容绘制表格如下。)唐 成汭
成汭,青州人。(按《旧五代史》本传云淮西人,殆误。)少无行,使酒杀人,亡为浮屠。(《旧五代史》本传曰:少年任侠,乘醉杀人,为仇家所捕,因落发为僧。)后入蔡贼中,为贼帅假子,更姓名为郭禹。当戍江陵,亡为盗,保火门山。后诣荆南节度使陈儒降,署裨校。久之,张瑰囚儒,以禹凶悍,欲杀之。禹结千人奔入峡,夜有蛇环其所,祝曰:“有所负者,死生唯命。”既而蛇亡。(《旧五代史》本传曰:唐僖宗朝,为蔡州军校,领本郡兵戍荆南,帅以其凶暴,欲害之,遂弃本军奔于秭归。一夕,巨蛇绕其身,几至于殒,乃祝曰:“苟有所负,死生惟命。”逡巡,蛇亦解去。《北梦琐言》曰:成令公汭领蔡州军戍江陵,张瑰谋害之,遂率本都部奔于秭归。
按:二书所载,并与此不合。)禹乃袭归州,入之,自称刺史。招还流亡,训士伍,得胜兵三千。秦宗权故将许存奔禹,禹以青州剽卒三百畀之,使讨荆南部将牟权于清江,擒权,取其众。禹又破其将王建肇,建肇奔黔州。昭宗拜禹荆南节度留后,始改名汭,复故姓。(《五代史补》曰:
郑准,不知何许人,性直谅,能为文,长于笺奏。成汭镇荆南,辟为推官。汭尝仇杀人,惧为吏所捕,改姓郭氏。及为荆南节度使,命准为表,乞归本姓。
准援笔而成,其略云:“臣门非冠盖,家本军戎。亲朋之内,盱睢为人报怨;昆弟之间,点染无处求生。背故国以狐疑,望邻封而鼠窜。名非霸越,乘舟难效于陶朱;志切投秦,出境遂称于张禄。”又云:“成为本姓,郭乃冒称。本避犯禁之辜,敢归司寇;别族受封之典,诚愧诸候。伏乞圣慈,许归本性”云云。
其表甚为朝廷所重。后因汭生辰,淮南杨行密遣使致礼币之外,仍贶《初学记》
一部。准忿然以为不可,谓汭曰:“夫《初学记》,盖训童之书尔,今敌国交聘,以此为贶,得非相轻之甚耶?宜书责让。”汭不纳,准自叹曰:“若然,见轻敌国,足彰幕府之无人也。参佐无状,安可久!”遽请解职。汭怒其去,潜使人于途中杀之。)宗权余党常厚攻夔州。是时,西川节度使王建遣将屯忠州,与夔州刺史毛湘相唇齿,厚屯白帝。汭率存乘二军之间攻之,二军使人谇辱汭,韩楚言尤剧,汭耻之曰:“有如擒贼,当肢解以逞!”会存夜斩营袭厚,破之,厚奔万州,为刺史张造所拒,走绵州。存入夔州。楚言妻李语夫曰:“君常辱军,且肢解,不如前死。”楚言不决。李砺刃席下,方共食,复语之,夫曰:“未可知。”李取刀断其首,并杀三子,乃自刭。汭畏其烈,礼葬之,刻石表曰“烈女”。即使司马刘昌美守夔,率存溯江略云安,建将皆奔。存按兵渝州,尽下濒江州县。
时,王建肇据黔州自守,帝以建肇为武泰军节度使。汭遣将赵武率存攻之,建肇走,汭乃以武为留后,存为万州刺史。存不得志,汭遣客伺之,方蹴球,汭曰:“存必叛,自试其力矣。”遣将袭之。存夜率左右超堞走,与王建肇皆降于王建。
汭颇知吏治,尝录囚,尽其情。垫江贼阴杀令,其主簿疑小吏导之,讯不承。临刑曰:“我且讼地下。”逾月,吏暴死。汭闻,益详于狱。始治州,民版无几,未再期,自占者万余。帝数诏刻石颂功,辄固辞。时,镇国节度使韩建亦以治显,号“北韩南郭” 。(《北梦琐言》
曰:抚绥凋残,励精为理。初年居民惟一十七家,末年至万户,勤王奉国,通商务农,有足称焉。朝廷号为“北韩南郭”,韩即华州韩建也。)汭进累检校太尉、中书令、上谷郡王。云安榷盐,本隶盐铁,汭擅取之,故能畜兵五万。初任贺隐,隐,贤者也,故汭所举少过。晚得妻父任之,谮害诸子,汭皆手杀之,至绝嗣。(《北梦琐言》曰:孔目官贺隐者,亦返俗僧也。端贞俭约,始为腹心。凡有阙政,赖其规赞。自隐物故,率由胸襟,加以聘辩凌人,又多矜伐,为识者所鄙。妇翁竺知章乃饼匠也,言多不逊,又元子微过,皆手刃之,竟无允嗣。楼船之役,幕僚结舌,终致鄂渚之败,惜哉!),澧、朗本荆南隶州,为雷满所据,别为节度,汭数请之,宰相徐彦若不许。及彦若罢,道江陵,汭出怨言,彦若曰:“公专一面,自视桓、文,一贼不能取,而怨朝廷乎?”汭大惭。(《北梦琐言》曰:初澧、朗旧在巡属,为土豪雷满所据,奏请割隶。徐公彦若在中书,不为处置,由是衔之。
相国出镇番禺,路由渚宫。成令随加接延,而常怏怏。馔后更席而坐,诡辩峰起。相国曰:“令公位尊方面,自比桓、文,雷满者偏州一伙草贼耳。令公不能加兵,而怨朝廷乎?成公赭然而屈。)晚喜术士,饵药濒死而苏。
天复三年,帝诏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围鄂州,朱全忠使韩勍救之,讽汭与马殷、雷彦威掎角。汭身自将而行,下知汭不足抗行密,无敢谏,唯亲吏杨师厚劝之。汭为巨舰,堂皇悉备。(《北梦琐言》曰:天佑中,淮师围武昌,不解。杜洪乞师于梁王。梁王与荆方睦,乃讽成令率兵救之。于是禀奉霸主,欲亲征。乃以巡属五州事,力造巨舰,上列厅宇,洎司局有若衙府之制。又有“齐山”、“截海”之名,其于华壮,可知也。饰非拒谏,断自其意,幕僚俯仰,不措一辞。惟孔目官杨师厚赞成之。)行至公安,卜不吉,欲还,师厚曰:“公举全军,中道还,何以见百姓?”汭乃行。(《北梦琐言》曰:师次公安县,寺有二金刚神,土人号曰“二圣”,亦甚有灵。中令舣舟而谒之。烛香虔诚,冥祷胜负,以求杯珓阴阳之兆。凡三十掷,皆不吉。乃谓所信孔目官杨师厚曰:“卦之不吉,如之何?”师厚对曰:“令公数年造船,旌旗已启,中路而退,将何面目回见军民?”于是,不得已而进,竟有破阵之败,身死家破,非偶然也。)彦威潜师略江陵,汭诸将念私,无斗志。(《册府元龟》曰:沿流东下,未及鄂渚,而澧、朗之军突入江陵,俘掠殆尽。汭之兵士咸顾其家,皆无斗志。 《北梦琐言》曰:湖南及朗州军入江陵,俘载军人、百姓、职掌、技巧、僧道、伶官并归。长沙和州之说盖前定也。)淮南将李神福壁沙桥,望汭军曰:“战舰虽盛,首尾断绝,可取也。”击汭君山,败之,火其船,众大溃,汭投江死,士民皆为彦威所劫。韩勍走还。王建遂取夔、施、忠、万四州。(《 北梦琐言》曰:舟次破,军山下,为吴师纵燎而焚之。中令溺死,兵士溃散。先是,改名曰汭,汭字即“水内”
也,水内之死,岂非前兆乎。)天佑中,全忠表汭死国事,请与杜洪皆立庙云。
(《新唐书》本传。 《旧五代史》本传曰:天佑三年夏,太祖以汭殁于王事,上表于唐帝,请为汭立庙于荆门,优诏可之。)唐 陶英陶英,字世民,世为青州人。唐末,累官太尉。天佑二年,上书言事,指斥时政,仵梁王朱全忠。因授征南将军,领兵八万,出镇昭州,以疏之。明年,唐亡,英惧祸,隐于昭州之诞山,挈家以居。楚马殷开国,英绝迹不与通。同时,有李太尉者,与英累代缔姻。人名山下峒曰“陶李峒”。
(《十国春秋·楚纪》本传。)
后唐 夏鲁奇
夏鲁奇,字邦杰,青州人也。(《五代史记》本传曰:唐庄宗时,赐姓名曰李绍奇,其后庄宗赐姓名者皆复其故。)初事宣武军为军校,与主将不协,遂归于庄宗,以为护卫指挥使。从周德威攻幽州,燕将有单廷珪、元行钦,时称骁勇,鲁奇与之斗,两不能解,将十皆释兵纵观。幽州平,鲁奇功居多。梁将刘鄩在洹水,庄宗深入致师,鄩设伏于魏县西南葭芦中。庄宗不满千骑,汴人伏兵万余,大噪而起,围庄宗数重。
鲁奇与王门关、乌德儿等奋命决战,自午至申,俄而,李存审兵至方解。鲁奇持枪携剑,独卫庄宗,手杀百余人。乌德儿等被擒,鲁奇伤痍遍体,自是庄宗尤怜之,历磁州刺史。中都之战,汴人大败,鲁奇见王彦章,识之,单马追及,枪拟其颈;彦章顾曰:“尔非余故人乎?”
即擒之以献。庄宗壮之,赏绢千匹。(《九国志·赵庭隐传》曰:王彦章守中都,庭隐在其军中。及彦章败,庭隐为庄宗所获,将以就戮,大将夏鲁奇奏曰:“此矬也,其材可用。”遂释之。)梁平,授郑州防御使。四年,授河阳节度使。天成初,移镇许州,加同平章事。
鲁奇性忠义,尤通吏道,抚民有术。及移镇许田,孟州之民,万众遮道,断镫卧辙,五日不发。父老诣阙请留,明宗令中使谕之,方得离州。明宗讨荆南,鲁奇为副招讨使,顷之,移镇遂州。(《九国志·李仁罕传》曰:夏鲁奇禀朝廷之命,缮治甲兵,将图蜀,孟知祥与董璋谋先取鲁奇,令仁罕攻遂州。)董璋之叛,与孟知祥攻遂州,援路断绝,兵尽食穷,(《九国志·李肇传》曰:蜀师围夏鲁奇于遂州,唐师来援,剑门不守,肇领兵赴普安以拒之,唐师不得进。)鲁奇自刎而卒,时年四十九。帝闻其死也,恸哭之,厚给其家,赠太师、齐国公。
南唐 韩熙载
韩熙载,字叔言,北海人也。(按:青州,唐为北海郡,故马、陆二《南唐书》本传、欧阳修《五代史·南唐世家》并云北海人,《齐乘》作青社人,盖如《宋史·李之才传》之例,皆以熙载为青州人也。《宋史·南唐世家》云“潍州北海人”,未知所据。考:唐置潍州,旋废,至宋初,始复置。熙载不应预为州人。《江南野录缃素杂记》又以为高密人,更非。)弱冠,擢进士第。(徐铉撰墓志曰:其先南阳人,曾祖均太仆卿,祖殷侍御史,考光嗣秘书少监、淄青观察支使,故又为齐人。公始弱冠,游于洛阳,声名蔼然,一举擢第。)同光末,北海军乱,推熙载父光嗣为留后。(《宋史·南唐世家》本传曰:后唐同光中,举进士,名闻京洛。父光嗣,为平卢军节度副使。同光末,青州军乱,逐其帅符习,推光嗣为留后。)眀宗即位,平北海,光嗣见杀,熙载来奔于吴。
(《江表志》曰:韩熙载上“行止状”云:“熙载本贯齐州,隐居嵩岳,虽叨科第,且晦姓名。今则慕义来朝,假身为贾,既及疆境,合贡行藏。愚闻钓巨鳌者,不投取鱼之饵;断长鲸者,非用割鸡之刀。是故有经邦治乱之才,可以践股肱辅弼之位。得之,则佐时成绩,救万姓之焦熬;失之,则遁世藏名,卧一山之苍翠。某妄思幼稚便异诸童,竹马蒿弓,固罔亲于好弄;杏坛槐里,宁不倦于修身。励志以为文,每栖身而学武。得《麟经》于泗水,宁怪异图;授《豹略》于邳圯,方酣勇战。占惟奇骨,梦以生松。敢期坠印之文,上愧担簦之路。于是,撄龙颔,编虎须,缮献捷之师徒,筑受降之城垒。争雄笔阵,决胜词锋。运陈平之六奇,飞鲁连之一箭。场中勍敌,不攻而自立降旗;天下鸿儒,遥望而尽推坚垒。横行四海,高步出群,姓名遂列于烟霄,行止遂离于尘俗。且口有舌而手有笔,腰有剑而袖有锥。时方乱离,迹犹飘泛。徒以术精韬略,气激云霓,箕口张而阴电摇,怒吻发而暑雷动。神驱鬼殿,天盖地车。
斗霹雳于云中,未为矫捷;喝摴蒲于筵上,不是口豪。韫机权而自有英雄,仗劲节而岂甘贫贱。但攘臂叱咤拔剑,长嗟不偶良时,孰能言志?既逢昭代,合展壮图。伏闻大吴肇基,聿修文教,联显彝于中土,走明恩于外方。万邦咸贞,四海如砥。燮和天地岩廊,有禹稷皋陶;洒扫烟尘藩翰,有韩彭卫霍,岂独汉称三杰,周举十人?凝王气于神都,吐祥光于丹阙。急贤共理,侔汉氏之悬科;待旦旁求,类周人之设学。而又邻邦接畛,敌境连封,一条鸡犬相闻,两岸马牛相望。彼则待之以力,数年而频见倾亡;此则礼之于贤,一坐而更无骚动。
由是,见盛衰之势,审吉凶之机。得不上顺天心,次量人事,且向阳背阴,舍短从长。圣贤所图,古今一致。然而出青山而裹足,渡长淮而弃繻。脉遥终赴于天池,星远须环于帝座。是携长策,来诣天朝,伏惟司空,楚剑倚天,秦松发地,言雄武则平窥绛灌,语兵机则高掩孙吴。经授素王,书传玄女,莫不鞭挞宇宙,驱役风雷。劳愁积而髀肉生,愤怒激而臂脔起。一怒而豺狼窜慑,再呼而神鬼愁惊。搥蛮鼓而簸朱旗,雷奔电走;掉燕锤而挥白刃,斗落星飞。命将拉龙,使兵合虎,可以力平鲸海,可以拳击鳌山。破坚每自于先登,敌无不克;策马长持于后殿,功乃非矜。国家赖如股肱,边地用为保障。勋藏盟府,名镂景钟。今则化举六条。地方千里,示之以宽猛,化之以温恭,缮甲兵而耀武威,绥户口而恤农事,慢洒随车之雨,洗活嘉田;轻摇逐扇之风,吹消沴气。
可谓仁而有断,谦而愈光,贤豪向义以归心,奸宄望风而迸迹。伫见秉旄仗钺,裂土分茅,修职贡以勤王,控临四海;率诸侯而定霸,弹压八方,遐迩俱瞻,威名洽着。况复设庭燎以待士,开雪宫以礼贤,前席请论其韬钤,危坐愿闻于兴废,古今英杰,孰可比方?某才越通津,已观至化,及陈上谒,罔弃谀才,是敢辄述行藏,铺尽毫幅。况闻鸟有凤,鱼有龙,草有芝,泉有澧,斯皆嘉瑞,出应昌期。某处士伦,谬知人理,足以副明君之奖善,惬圣代之乐贤。昔娄敬布衣,上言于汉祖;曹刿草泽,陈谋于鲁公。失范增而项氏不兴,得吕望而周朝遂霸。使远人之来格,实至德之克昭。谨具行止如前,复请准式。顺义六年七月,归朝进士韩熙载状。”《钓矶立谈》曰:熙载慷慨,有才学,家故豪富,好奢侈,不为烈祖所礼。)放荡嬉戏,不拘名节。里人赵氏女有殊色,熙载娶为正室。连补和、常、滁三州从事,晏然不介意。烈祖受禅,除秘书郎,辅元宗于东宫。熙载谈笑而已,不预世务。(陆游《南唐书》本传曰:烈祖谕之曰:
“以卿早奋名场,疏隽未更事,故使历州县之劳。今用卿矣,宜善自修饰,辅吾儿也!”熙载亦不谢。)及元宗即位,(马令《南唐书》本传曰:升元七年,元宗嗣位,改元保大。
太常博士韩熙载上疏曰:“逾年改元,古之制也。事不师古,弗可以训。”时虽可其奏,而制书已行,遂改元。)拜虞部员外郎、史馆修撰。于是,始言朝廷之事所当条理者,前后数上。(陆书本传曰:元宗即位,乃慨然曰:“先帝知我而不显用,是以我为慕容绍宗也。”始数言朝廷事所当施行者,展尽无所回隐。)又吉凶礼仪不如式者,随事举正。由是,宋齐邱之党大忌之。
烈祖山陵,元宗以熙载知礼,遂兼太常博士。时,江文蔚判寺所,议虽同,而谥法庙号皆成于熙载之手。(《宋史》本传曰:时,江左草创,典礼多阙,议者以升继唐昭宗之后,庙号合称宗。熙载建议,以为古者帝王己失之,己得之,谓之反正;非我失之,自我复之,谓之中兴,中兴之君,庙号称祖。以为升兴既坠之业,请号烈祖。景由是益加恩礼。)既葬,迁知制诰。
熙载性懒,朝值多缺。为冯延巳劾奏,罢其职。陈觉等丧师南闽,特赦不诛。熙载上疏,请置于法。(《钓矶立谈》曰:陈觉不俟诏旨,进讨福州,冯延鲁贪功,亟谋犄角。及戎律大挠,舆尸不归。元宗大怒,命锁二臣至国都,夺官,流之支郡。秘书丞韩熙载上书,请诛斩以谢国人。其略云:“擅兴者无罪,则疆场生事之臣,恬不知畏;丧师者获存,则行阵效死之士,何视而劝?”)元宗手札敦谕,而宋齐邱大怒,乃诬以醉酒披猖,黜为和州司马。其实,熙载生平不能饮。
(马书本纪曰:诸军皆溃,帝怒,遣使者锁陈觉、冯延鲁至金陵。而冯延巳为宰相,宋齐邱亦预三公。稍解之,员外郎韩熙载谏曰:“臣观觉等罪不容诛,但齐邱、延巳内为陈请,所以得全。且擅兴者不罪,则疆场生事;丧师者获存,则行阵解体。请行显戮,以重军威。”帝曰:“齐邱、延巳有自咎之表,无请赦之辞。觉等五木被体,一家狼藉,永不录用,与死何殊?”乃流觉蕲州、延鲁舒州。齐邱恶之,贬熙载和州司马。 《钓矶立谈》曰:元宗爱熙载词章,且东宫旧僚也,故骤见任用。在朝挺挺谅直,不为权势所喜。至诬以纵酒,黜为和州司马。其实熙载酒量涓滴而已。又曰:宋子嵩初佐烈祖,招徕俊杰,布在班行,如孙晟、韩熙载等,皆有特操。及晚年,惑于陈觉、冯延巳等,更疏薄平时所知奖者。新进用事之人,声势气焰往往炙手可热。一日,晟间见齐邱,颇有所规。又数日,韩熙加载见曰:“今旦出郊,见群儿为飞鸢之戏,窃有所感激也,为相君言之,可乎?”齐邱曰:“愿闻见之。”熙载曰:“夫飞鸢之初逝也,其丝发于轮,缓急在掌握之间,或上或下,盖惟群儿所欲尔。及空回风迅、线尾端直时,或激昂动摇,群儿相语曰:‘此名索线也,慎不可纵,纵则断线而去矣。’执线轮者心知其如此,然独念其决起可以快一时之观,而又力亦有所不能加。力不能加,则虽欲不纵,亦不可得也。既纵之后,砰砰如鼓,危弦其声琮琤,忽一得势,则大挽裂以往。或蹒跚太虚之上,或投于沧洲杳渺之外,或屏于积莽翳荟之间。群儿蹑断绪,穷荒径,尽日力,而不可得,踵决衣穿而返,至为其亲加捶扑焉。嗟夫!世事大有似此者。愿相君以为念。”齐邱曰:“日者,无忌有言,于齐邱之心鼎鼎然。今叔言之辨,可谓微矣。吾方思之,异日有以教我,愿有所承。”熙载曰:“天下之势,盖又有甚于此者,须别日谒之。”冯、陈、朱、查之党成,齐邱地在,嫌甚,不得已,逊于九华之谷。一日,览镜曰:
“吾貌有惭色,应愧孙无忌、韩叔言也。”按:无忌,孙晟字也。)久之,征为虞部员外郎、史馆编修,拜中书舍人、制诰。典雅有元和之风。(陆书本传曰:契丹入汴,晋少帝北迁,熙载上疏曰:“陛下有经营天下之志,今其时矣。若戎主遁归,中原有主,则不可图矣。”不省周太祖有天下,用事犹议北伐。熙载曰:“北伐,吾本意也,但今已不可耳。郭氏奸雄,曹马之流,虽有国日浅,守境已固。我兵妄动,岂止无功耶?”言虽切,而朝廷闇于机会,经营中原之意终不已。周人果以借口兵入淮南。齐王景达以兵马元帅临边,陈觉为监军使。熙载言:“出师,大事也,当先正名。莫信于亲王,莫重于元帅,安用监军使哉?”亦不听。)建铁钱之议。(欧史世家曰:景困于用兵,钟谟请铸大钱,以一当十。谟尝得罪,而大钱废。韩熙载又铸铁钱,以一当二。)迁兵部尚书。既而钱货渐弊,颇亦自悔。(马书本纪曰:干德二年,始用铁钱。以铁钱使、户部侍郎韩熙载为兵部侍郎、勤政殿学士。 陆书本纪曰:干德二年,命吏部侍郎修国史,韩熙载知贡举,放进士王崇古等九人。 《南唐近事》曰:张洎计偕之岁,首谒韩熙载。熙载一见,待之如故,曰:“子好一中书舍人。”顷之,韩主文,洎擢第,不十年,果主纶帏之任。 《江南野录》曰:韩熙载初知贡举,人皆以为巨题。熙载是夕,自赋五首,旦视诸生,皆有可观及。着格言五十余篇,时辈罕及。诱掖后进,号韩夫子。)奉使中原,为《感怀》诗二章,署于馆壁。云:“未到故乡时,将谓故乡好。及至亲得归,争如身不到。目前相识无一人,出入空伤我怀抱。风雨萧萧旅馆秋,归来窗下和衣倒。梦中忽到江南路,寻得花中旧居处。桃脸峨眉笑出门,争向前头拥将去。”又:“仆本江北人,今作江南客,再去江北游,举目无相识。金风吹我寒,秋月为谁白。
不如归去来,江南有人忆。”(《钓矶立谈》曰:后主即位,会朱元反叛,颇有疑北客之意,惟待熙载不衰。熙载曾将命大朝,留不得遣,有诗云云。时宰见而悯之,为白天子,遣还。以此之故,犹疑不及。然熙载内不自安,因弥事荒晏,殆于废日。 《渔隐丛话》曰:余家有《韩熙载家宴图》,图中题此诗。
后四句常以问相识,云是古乐府。今览《南唐书》,方知其误。)或问:“江南何不食剥皮羊?”熙载对曰:“江南地产罗纨,故尔。”时皆不喻。迨熙载去,乃悟,使追之不及。中原使至,熙载接伴,绐曰:“老夫窃观吾子,音容气貌一若先德,况忝世旧,故不可跪。”使者因拜之。
熙载才名远布,四方建碑表者皆载金帛求之为文,而常奉赐赉,月不下数千缗。广纳儒生,苟有才艺,必延致门下。以舒雅之徒为门生,高第凡数十辈。由是,所用之资,月入不供。
(《钓矶立谈》曰:初,熙载自以羁旅被遇,思展布肢体,以报人主。内念报国之意,莫急于人材。于是大开门馆,延纳俊彦。凡占一技一能之士,无不加意收采,唯恐不及。虽久病疲荼,亦不废。接对至诚,奖进后辈,乃其天性。
每得一文笔,手必缮写,辗转爱玩,至其纸生毛,犹不忍遽舍。后房蓄声妓,皆天下妙绝,弹丝、吹竹、清歌、艳舞之观,所以娱侑宾客者,皆曲臻其妙。
是以,一时豪杰如萧俨、江文蔚、常梦锡、冯延巳、冯延鲁、徐铉、徐锴、潘佑、舒雅、张洎之徒,举集其门。熙载又长于剧谈,与相反复论难,多深切当世之务。故熙载每有表疏,论列闻听,翕然以为当惬。 陆书本传曰:熙载才气逸发,多艺能,善谈笑,为当时风流之冠。尤长于碑碣。他国人不远数千里,辇金币求之。 《玉壶清话》曰:韩熙载才名远闻,四方载金帛求为文章碑表,如李邕焉。 《南唐近事》曰:韩熙载放旷不羁,所得奉钱即为诸姬分去。乃着衲衣,负筐,令门生舒雅执手板于诸姬院,乞食以为笑乐。 《癸辛杂志》曰:
韩熙载相江南,后主即位,颇疑北人,有鸩死者。熙载惧祸,因肆情坦率,不遵礼法,破其家财,售妓乐数百人。荒淫为乐,无所不至。所受月俸至不能给,遂敝衣破履,作鼓者,持弦琴,俾门生舒雅执板,挽之,随房乞丐,以足日膳。
后人因画《夜宴图》以讥之。然其情亦可哀矣。)及奉使临川,借官钱三十万,所司以月俸预纳。熙载上书诉之,云家无盈日之储,野乏百金之产,累数百言。后主批其奏云:“言伪而辩,古人恶之。熙载俸有常秩,赐赉尚优,而谓厨无盈日,无乃过欤?”
命有司放免逐月所刻料钱,仍赐内库绢百匹,绵千两,以充时服。熙载上谢御批,其略曰:“水火相济,日月无私,既示其瑕疵,又怜其憔悴。免逋欠,使资于昏旦;赐绵绢,令御其风霜。神造虽洪,粉身未报。”
熙载蓄女乐四十余人,不加检束,恣其出入,与宾客丛杂。(《五代史补》曰:韩熙载晚年不羁,女仆百人,每延请宾客,而先令女仆与之相见,或调戏,或加以争夺,鞾笏无不曲尽,熙载始缓带而出。复有医人及烧炼僧数辈,每来,无不登堂入室,与女仆等杂处。伪主知之,虽怒,以其大臣,不欲直指其过,因命司诏画为图以赐之,使其自愧。而熙载视之安然。 《清异录》
曰:韩熙载家故纵姬侍,第侧建横窗,络以丝绳,为观瞻之地。初惟市物,后或调戏赠与,所欲如意,时人目为“自在窗”。 《南唐近事》曰:韩熙载北人仕江南,致位通显,不防闲婢妾,有北齐徐之才风。侍儿往往私客,客赋诗有云:“最是五更留不住,向人枕畔着衣裳。”熙载亦不以介意。 陆书本传曰:
熙载性忽细谨,老而益甚。蓄妓四十辈,纵其与客杂居,物议哄然。熙载密语所亲曰:“吾为此以自污,避入相尔。老矣,不能为千古笑端。”)后主累欲相之。(欧史世家曰:煜尝以熙载尽忠,能直言,欲用为相。 马书本纪曰:干德五年冬,唐主校猎于青龙山,还,憩大理寺,亲录囚徒,原贷甚众。韩熙载奏:“狱讼,有司之事,囹圄之中,非车驾所至。请捐内帑钱三百万,充军资库用。”国主从之,曰:“绳愆纠谬,熙载之谓乎!” 《江临几杂志》曰:李后主作红罗亭子,四面栽红梅花,作艳曲歌之。韩熙载和云:“桃李不须夸烂漫,已输了春风一半。”时已割淮南与周矣。)而恶其如此,乃左授右庶子,分司于外。(《江表志》曰:柳宣为监察御史,居韩熙载门下。韩以帷薄不修,责授太子右庶子,分司南都。意者疑柳宣上言。宣为自明,乃上章,雪熙载事。后主叱曰:“尔不是魏征,颇好直言。”宣曰:“臣非魏征,陛下亦非太宗。”)入朝辞,复上表乞住阙下。其略曰:“朽作无生之骨,犹思仰慕于圣贤;生为万物之灵,宁使困穷于终老。魂凝象阙,心滞金门,程限至终,炎蒸见盛。重念臣向化将逾于四纪,抒诚已历于三朝。无横草之功可资于国,有滔天之罪见绝于时。陛下以无为之心,示好生之德,虽一命已宽于时宥。叨感深仁而再迁,欲赴于遐征,转资阴德。今则羸形愈备,壮志全消,老妻对面而呻吟,稚子环床而号哭。劲风振节,岂得常宁?逝水朝宗,不堪永决。”表上,未报。于是,尽出群婢,使之即散。后主乃喜,遂以为秘书监。群婢俄集如初,后主笑曰:“吾于今,乃知卿之心矣!”(欧史世家曰:熙载尽斥诸妓,单车上道。煜喜,留之,复其位。已而诸姬稍稍复还。煜曰:“吾无如之何矣!”)复上书,极陈时政,论古今之得失,书曰《皇极要览》。拜中书侍郎。(《续通鉴长编》曰:开宝元年四月戊辰,唐主以勤政殿学士承旨、兵部尚书、修国史熙载为中书侍郎、百胜节度使兼中书令。熙载上疏论刑政之要,古今之势,灾异之变,乃献所撰格言,唐主手诏褒答,而有是命。)开宝三年,病卒,年六十三。(《江表志》曰:卧疾终于城南戚家山南。)后主深痛惜之,以为不得熙载为相,欲追赠之。前代有此否?潘佑以为晋刘穆之赠开府仪同三司,即其事也。乃赠熙载平章事,谥“文靖”。(《钓矶立谈》
曰:熙载身殁之后,后主痛惜曰:“天夺吾良臣,何速也!”遂不爰立,顾左右曰:“今将赠熙载为平章事,前代尝有此例否?”或对曰:“刘穆之赠开府仪同三司,即其例也。”后主即日出手书,诏赠以平章事,谥曰“文靖”。江南人臣,恩礼少有其比。 《江表志》曰:后主赐衾被以殓,赐同平章事。所司以为无赠宰相故事,后主曰:“当自我始。”徐铉祭文,所谓“黔娄之衾,赐从御府;季子之印,佩入泉扃。” 墓志铭曰:夫人陇西郡君李氏,继室北海县君蒋氏。
子八人:畴、伉、佩、份、俨、侹、俦、俛。畴,官奉礼郎;伉,官校书郎。)葬梅岭岗谢安墓侧。(《玉壶清话》曰:后主遣人选葬陇,曰:“惟山峰秀绝,灵仙胜景,或与古贤邱表相近,使为泉台雅游。”果选梅岭岗谢安墓侧。)命集贤殿学士徐锴集其遗文,藏之书殿。
熙载才高气逸,无所卑屈,举朝未尝拜一人。初,严续请熙载撰其父可求神道碑,欲苟称誉,遗珍货巨万,仍辍未胜,衣歌妓姿色纤妙者归焉。熙载受之,文既成,但叙其谱裔品秩而已。续嫌之,封还熙载,熙载亦却其赠。宋齐邱自着碑碣,每求熙载写之,熙载以纸塞鼻。或问之,对曰:“文臭而秽。”(《江南野录》曰:韩熙载性好谑浪。有投贽荒恶者,使妓烛艾熏之。俟来,嗅曰:“子之卷轴何多艾气也!” 《善谑集》曰:南唐魏明好吟诗,动以数百言,而气格卑下。尝袖以谒韩熙载,熙载佯辞以目暗,置几上。明曰:“然则,某自诵之,可乎?”曰:“适耳忽聩。”明惭而去。)喜提奖后进,每见一文可采者,辄即缮写,仍为播其声名。
善谈论,听者忘倦。审音能舞,分书及画,名重当时。(《清异录》曰:
韩熙载留心翰墨,四方胶煤,多不合意。延歙将朱逢于书馆旁烧墨供用,命其所曰“化松堂”,墨曰“元中子”,又自名“麝香月匣”,而宝之。熙载死,妓妾携去,了无存者。)见者以为神仙中人。(马令《南唐书》本传。)(《湘山野录》曰:韩熙载事江南三主,时谓神仙中人,风采照物。每纵辔春城秋苑,人皆随观。 《清异录》曰:韩熙载在江南造轻纱帽,匠帽者谓为韩君轻格。 《墨客挥犀》曰:世人画韩退之,小面而美髯,着纱帽,此乃江南韩熙载耳。尚有当时所画,题识甚明。熙载,谥“文靖”,江南人,亦谓之韩文公,因此,遂谬以为退之。退之肥而寡髯。元丰中,以退之从享文宣主庙。
郡县所画,皆是熙载。后世不复可辨,退之遂为熙载矣。 《玉壶清话》曰:
显德中,周世宗即位,主遣韩熙载往朝。及归,主因问新帝容表言动及朝廷体貌。熙载盛言:“惟见殿前典亲兵赵检点,龙骨虎威,凛然有异,举目顾视,电日随转,公卿满廷,为气焰所射,尽夺其色。新帝虽富威武,具厚重之态,负山河之固,但恐不及。”其后,太祖即位,主方悟熙载之语。 又曰:李丞相谷与韩熙载少同砚席,分携结约于河梁曰:各以才命选其主。广顺中,谷仕周为中书侍郎、平章事,熙载事江南李先主,为光正殿学士承旨。二公书问不绝,熙载戏贻谷书曰:“江南果相我,长驱以定中原。”谷答熙载云:“中原苟相我,下江南如探囊中物尔。”后果作相,亲征江南。熙载卒已数岁。 欧史世家曰:
熙载,北海将家子也。初,与李谷相善。明宗时,熙载南奔吴,谷送至正阳。
酒酣,临诀,熙载谓谷曰:“江左用吾为相,当长驱以定中原。”谷曰:“中国用吾为相,取江南如探囊中物。”尔及周师之征淮也,命谷为将,以取淮南,而熙载不能有所为也。 《齐乘》云:韩熙载,青社人。五代之乱,熙载投南唐,累官至中书侍郎。多置妓妾,昼夜歌舞。谓僧德明曰:“吾为此,正为避国家入相之命。”僧问其故。熙载曰:“中原常虎视于此,一旦真主出,弃甲不暇,吾不能为千古笑端。”初,熙载之走江南也,李谷送别,各言其志。熙载曰:“江南果相我,当以长驱定中原。”谷曰:“中原若相我,下江南如探囊中物。”谷后相周世宗定江南,而熙载之言不验。胡氏以为熙载文士高谈,非谷沈毅有智略之比,是故。然已使世宗、唐王易地而君,熙载岂无能为者?知时不可为,而能沉晦以免祸,其智亦足称也。繁钦于刘表数欲见奇,杜袭喻之而止;李骧为刘崇所杀,死固有甘心之叹。然则,熙载其贤乎?)后蜀 刘保艾刘保艾,青州人。治《尚书》、《左氏家言》。广政初,官户部郎中,充诸王侍读,赐金紫。后主问以经义,多称旨。保艾性严急,日以夏楚课诸王,业不进者,辄抶之。王宫乳媪密谕保艾,宜少假借为诸王地。保艾曰:“膏粱之性,不过督,他日皆豚犬也。”其端方不挠,多此类。十年八月卒。
(《九国志》作刘保义,又云转给事中。 《十国春秋》本传。 按:此本蜀梼杭。)北汉 郑珙郑珙,青州人。少有异才。世祖行太原尹时,辟珙留守判官。乾佑初,政在大臣。枢密使郭威新讨三叛,立大功,而与世祖有隙。世祖颇不自安,谓珙曰:“主上幼弱,政由权门。而吾与郭公不协,如何?”
珙曰:“汉政将乱矣。晋阳兵雄天下,地形险固,十州征赋,足以自给。
公为宗室,若不以此时为计,后必为人所制。”世祖曰:“子言正合我意。”遂表募兵,四指挥以备契丹。于是,收豪杰,籍民益兵,与威隐若敌国然。未几,即位于太原,除珙中书侍郎,与赵华并同平章事。
而辽世宗兀欲与世祖约为父子国,世祖乃以珙为礼部侍郎,奉使于辽,自称侄皇帝,致书于叔天授皇帝,请行册礼。兀欲性豪俊,诸使臣至,辄以酒肉困之。珙既魁岸,善饮,兀欲益虐以酒灌注,无有所避。珙素有疾。一夕,强之饮,腐胁而卒。遂至舆尸复命。
(《十国春秋》本传。)
益都县图志 卷三十二 人物志·列传
北宋 张宏
张宏,字巨卿,青州益都人。高祖茂昭,唐益定节度使。曾祖元,易州刺史。祖持,蒲城令。父峭,业《春秋》,一举不第,退居丘园,后唐天成中,以贤帅后补协律郎,至平利令。
宏,太平兴国二年,举进士,为将作监丞,通判宣州。改太子中允、直史馆,迁著作郎,赐绯鱼,预修《太平御览》,历左拾遗。六年,出为峡路转运副使,就加左补阙、会省副使,知遂州,以勤干闻,入为度支员外郎。
雍熙中,吕蒙正、李玉、张齐贤、王沔荐其文行,改主客郎中、史馆修撰。数日,以本官充枢密直学士,赐金紫。太宗召对便殿,谓曰:“成都重地,卿为朕镇之。”因厚赐以遣。至郑州,促召归阙,拜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按:《东都事略》云雍熙三年。)会太宗亲试礼部不合格贡士,令枢密院给牒,因谓宏曰:“朕自御极以来,亲择群材,大者为栋梁,小者为榱桷,卿与吕蒙正皆中朕选,大臣颇有沮议。非朕独断,岂能及此乎?”宏顿首谢。
时,河朔用兵,宏居位元元元无所建白,御史中丞赵昌言多言边事,乃以昌言副枢密,宏为中丞,两更其职。端拱初,改工部侍郎,再为枢密副使。淳化二年,以吏部侍郎罢,俄判吏部铨,权知开封府。
太宗御便殿,虑囚以府狱多壅,诏劾其官属,宏等顿首请罪,乃释之。
真宗尹京,宏罢奉朝请。至道初,出知潞州。二年,就转右丞。真宗即位,加工部尚书。咸平初,还朝,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二年,真宗以上封者众,虑其稽留,命宏与王旦知登闻鼓院,再掌吏部选。四年,卒,年六十三。(按《东都事略》云:六十二。)废朝,赠右仆射,命中使莅葬事。录其子可久大理评事,可道太祝,可度奉礼郎。
宏循谨守位元元元,不求赫赫之誉,历践通显,未尝败事。可久至虞部员外郎,可道国子博士,可度太子中舍。 (《宋史》本传)北宋 徐兴徐兴,青州人。以拳勇得隶兵籍。周显德中,从太祖征淮右。宋初,隶御龙直。会平泽、潞,上其功,补控鹤军使。征晋阳,部卒壅汾水灌并州城,益多其劳。还,迁本军副指挥使。
太平兴国初,从潘美趣团柏谷,奋与贼斗,有果敢气,人莫能胜。
生擒伪兵马都监李美,身被重创,无所回挠。加指挥使。太宗征太原,讨幽、蓟,兴从战,屡中流矢,以着迹闻。补天武都虞候,累迁秩,出为洺州部署。初议建方田,命兴董其事,寻,复辍。端拱中,修镇定城,逾月讫工。改莫州防御使,知静戎军,历祁、博二州。
咸平中,为泾、原、环、庆十州部署。诏督转灵武刍粮,道积石,率掠于寇。兴以步兵畏恧,战不利,时,王荣援兵不应,遂败走。坐削籍,流郢州。(《续通鉴长编》曰:咸平三年冬十一月,邠宁环庆清远副督部、署滨州防御使王荣,帅兵援送灵武刍粮。荣素无术略,又不严斥堠。至积石,夜为贼所抄,荣部大乱。兴及封州刺史李重诲与战。兴等所将皆步兵,战败。荣不能救,死者甚众。法当诛,上特贷之,削荣籍,流均州。兴流郢州,重诲流光州。)会赦,入为右卫将军,迁左监门卫大将军。景德二年卒,年六十八。 (《宋史》本传)北宋 李斌李斌,青州人。太宗在晋邸,闻其状貌魁伟,召置左右。即位,补御龙直副指挥使。太平兴国中,以天武指挥使领郑州刺史。七年,坐尝受秦王廷美馈遗,贬曹州都校。雍熙三年,迁营州刺史。四年,领溪州团练使,连为贝、冀二州驻泊都监。淳化中,继领莱州、洺州团练使。勤于政理,人服其清慎,转运使陈纬以状闻于朝。至道初,拜桂州观察使,仍判洺州,徙沧州。及代,吏民不忍其去,邻境亦上其善状,诏书褒美之。咸平三年卒,年六十一。 (《宋史》本传)北宋 燕肃燕肃,字穆之,益都人。父峻,慷慨任侠。杨光远反时,率其属迎符彦卿,遂家曹州。肃,少孤贫,游学,举进士,补凤翔府观察推官。寇准知府事,荐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临邛县。县民尝苦吏追扰,肃削木为牍,民讼有连逮者,书其姓名,使自召之,皆如期至。知考城县,通判河南府。召为监察御史,准方知河南,奏留之。
迁中侍御史、提点广南西路刑狱,迁侍御史,徙广南东路。还,为丁谓所恶,出知越州。徙明州,俗轻悍喜斗,肃下令独罪先殴者,于是斗者为息。直昭文馆,为定王府记室参军,判尚书刑部。建言:
“京师大辟一覆奏,而州郡之狱有疑及情可悯者上请,多为法司所驳,乃得不应奏之罪。愿如京师,死许覆奏。”遂诏疑狱及情可悯者上请,语在《刑法志》。(《刑法志》曰:仁宗时,奏谳之法废。初,真宗尝览囚簿,见天下断死罪八百人,怃然动容,语宰执曰:“杂犯死罪条目至多,官吏倘不尽心,岂无枉滥?故事,死罪狱具三覆奏,盖甚重慎,何代罢之?”遂命检讨沿革,而有司终虑淹系,不果行。至是,刑部侍郎燕肃奏曰:“唐大辟罪,令尚书、九卿谳之。凡决死刑,京师五覆奏,诸州三覆奏。贞观四年,断死罪三十九,开元二十五年,才五十八。今天下生齿未加于唐,而天圣三年,断大辟二千四百三十六,视唐几至百倍。京师大辟,虽一覆奏,而州郡狱疑上请,法寺多所举驳,率得不应奏之罪,往往增饰事状,移情就法,失朝廷钦恤之意。望准唐故事,天下死罪皆得覆奏。议者必曰:待报淹延。汉律皆以季秋论囚,唐自立春至秋分不决死刑,未闻淹留以害汉、唐之治也。”下其章中书,王曾谓:“天下皆一覆奏,则必死之人徒,充满狴犴而久不得决。诸狱疑若情可矜者,听上请。” 天圣四年,遂下诏曰:“朕念生齿之蕃,抵冒者众。法有高下,情有轻重,而有司巧避微文,一切致之重辟,岂称朕好生之志哉?其令天下死罪情理可矜及刑名疑虑者,具案以闻。有司毋得举驳。”其后,虽法不应奏、吏当坐罪者,审刑院贴奏,率以恩释为例,名曰“贴放”。吏始无所牵制,请谳者多得减死矣。)其后,大辟上请者多得贷,议自肃始。
擢龙图阁待制、权知审刑院、知梓州。还,同纠察在京刑狱,再判刑部,累迁左谏议大夫、知亳州,徙青州。属岁歉,命兼京东安抚使。(青州旧作“清州”,今改正。肃知青州,见吴处厚《青箱杂记》。且清州属河北,无缘兼安抚京东也。)入判太常寺,复知审刑。肃言:“旧太常钟磬皆设色,每三岁亲祠,则重饰之。岁既久,所涂积厚,声益不协。”
乃诏与李照、宋祁同按王朴律,即刬涤考击,合以律准,试于后苑,声皆协。(按:此疑有脱误。《续通鉴长编》曰:景佑元年十月,诏肃与集贤校理李照、直史馆宋祁同按试王朴律准。肃等即取钟磬刬涤考击,用律准按试,其声皆合。)又诏与章得象、冯元详刻漏。进龙图阁直学士,(《青箱杂记》
曰:本朝之制诰、待制止系皂鞓犀带,迁龙图阁直学士始赐金带。燕公为待制,十年不迁,乃作陈情诗上时宰曰:“鬓边今日白,腰下几时黄?”于是时宰怜其老,未几,迁直学士。燕公登科最晚,年四十六始用寇莱公荐转京官。晚登文馆,列侍从,作直学士时已六十余。)知颍州,徙邓州。官至礼部侍郎致仕,卒。(《东都事略》云:卒年八十。)肃喜为诗,其多至数千篇。性精巧,能画,入妙品,图山水罨布浓淡,意象微远,尤善为古木折竹。尝造指南、记里鼓二车及欹器以献,又上《莲花漏法》。诏司天台考于钟鼓楼下,云不与《崇天历》合。
然肃所至,皆刻石以记其法,州郡用之以候昏晓,世推其精密。(《青箱杂记》曰:龙图燕公肃,雅多巧思。任梓潼日,尝作“莲花漏”,献于阙下。
后作藩青社,出守东颖,悉按其法而为之。其制:为四分之壶,参差置水器于上,刻木为四方之箭,箭四觚,面二十五刻,刻六十四,面百刻,总六千分以效日,凡四十八箭,一气一易。铸金莲承箭,铜乌引水,下注金莲,浮箭而上。
有司惟谨视而易之。其行漏之始,又依《周官》水地置臬法,考二交之景,得午时四刻一十分午为正南北,景中以起漏焉。以梓潼在南,其法昼增一刻,夜损一刻。青社稍北,昼增三刻;颖处梓、青之间,昼增二刻,夜损亦如之。仍作宣秘漏,其得天愈密焉。兹亦张平子之流也。 《归田录》曰:燕龙图肃有巧思。初为永兴推官,知府寇莱公好舞柘枝。有一鼓,甚惜之,其环忽脱。公怅然以问诸匠,皆莫知所为。燕请以环脚为锁簧内之,则不脱矣,莱公大喜。
燕为人宽厚长者,博学多闻,其刻漏法最精,今州郡往往有之。)在明州,为《海潮图》,着《海潮论》二篇。子度,孙瑛。(按:瑛传,肃为瑛之曾大父,则瑛为度孙也。此“度”下当脱一“度”字。又按:新《府志》不录度与瑛,殆因其家曹州故。然史但云“家曹州”,初无改籍之事。在《曹志》不过列“侨寓”之中,则本籍不宜在摈斥之列,今仍录入。)度,字唐卿。登进士第,知陈留县。京东蝗,年饥,盗发。度劝邑豪出粟六万以济民,又行保伍法以察盗,善状日闻。通判永兴军。
三司使王尧臣举为户部判官,以阀阅浅,始命权发遣,遂为故事。(《续通鉴长编》曰:庆历三年五月,太常博士燕度权发遣户部判官事,王尧臣所荐也。权发遣三司判官始此。)出知滑。滑与黎阳对境,河埽下临魏都,霖潦暴至,薪刍不属。
度曰:“魏实为河朔根本,不可坐视成败。”悉以所储茭楗御之,埽赖以不溃。复为户部判官。皇佑甲午,益州言:“岁在甲午,蜀再乱,今又值之,民为戚戚。”乃命度出使,备不虞。还,奏无足虑。(《续通鉴长编》曰:皇佑五年八月,遣盐铁判官都官员外郎燕度往陵、渠等州,定夺盐井利害以闻。时,言者谓,前后甲午,蜀再乱,忧明年复有变。故遣度往治盐筴,因豫为之防。度至蜀,察其民俗,还,奏曰:“今甲午必无事。”已而果然。)权河北转运副使,六塔河决,坐贬秩,知蔡州,徙福州。闽故多盗,度请假事权制摄一道,遂加兵马钤辖。入为户部副使,以右谏议大夫知潭州。卒,年七十。
度有心计,凡六佐大农。庆历中,三司请榷河北盐。度言:“川陕不榷酒,河北不禁盐,此祖宗顺民俗,不易之制也,榷之非是。”会张方平亦论之,议遂寝。
瑛,字仁叔,以荫为瑕丘尉。县人习为盗,瑛榜谕曰:“今平民或呼以盗,必怒见词色,顾乃舍耕稼本业,为人所不肯为者。及陷于罪,则终身不齿于乡闾,尉不忍以是待汝。”盗感悟,为稍弭。累迁太府丞、开封少尹。历广东转运判官,进副使,加直秘阁。时,方尚老氏教,瑛言:“守臣任满考课,乞以兴崇教法、拯葺道宫为善最。”从之。连进直龙图阁。
时,瑛在岭峤七年,括南海犀珠、香药,奉宰相内侍,人目之为“香燕”。遂以徽猷阁待制,提举醴泉观,拜户部侍郎。徽宗赐书“仁人义士之家”以表之,盖取王安石颂其曾大父肃诗语也。转开封尹,赐进士出身,兼侍读,且将大用。后以御史言瑛不能拨烦戢奸吏,致贼杀不辜,罢为龙图阁直学士。未数月,为户部尚书。
靖康初,以龙图阁学士知河阳。金兵入寇,三城当兵冲,瑛至,未及备,而兵骑大集,乘锐攻城,瑛不能御,将出奔,为乱兵所害。
(《宋史》本传。)
北宋 王曾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少孤,(《原隰杂志》曰:王沂公父虽不学,而雅重儒道。每遇敝纸必掇拾,涤以香水,收之。尝曰:“愿我子孙以文学显。”一夕,梦宣圣抚其背曰:“汝敬吾教甚勤恳,汝已老,无可成就,当遣曾参来生汝家。”晚年得一子,乃沂公也,因名曾。)鞠于仲父宗元,(《续通鉴长编》曰:天僖五年秋七月,参知政事王曾自言幼孤,育于季父故太子中舍致仕宗元及世母严氏,及是改葬,请追赠官封,诏从之。又干兴元年夏四月,封参知政事王曾乳母朱氏为福昌县太君。)从学于里人张震,(《东都事略》曰:
张震,有道之士也。曾从之学,谓有将相之器。)善为文辞。(《石林燕语》曰:
王文正以行卷见薛简肃公,其首篇《早梅》云:“如今未说和羹事,且向百花头上开。”简肃读之,喜曰:“足下殆将作状元了,做宰相耶!” 《青箱杂记》曰:
王沂公《有物混成赋》云:“不缩不盈,赋象宁穷于广狭;非雕非斲,流形罔滞于盈虚。”则宰相陶钧运用之意,已见于此赋矣。又云:“得我之小者,散而为草木;得我之大者,聚而为山川。”则宰相择任群才,使大小各得其所,又见于此赋矣。)咸平中,由乡贡试礼部、廷对皆第一。(《陈恕传》曰:咸平五年,恕知贡举,自以洪人避嫌。凡江南贡士悉被黜退,而所取以王曾为首。及廷试糊名考校,曾复得甲科,时议称之。恕每自叹曰:“吾得曾,名世才也,不愧于知人矣。” 《东轩笔录》曰:王沂公曾青州发解及南省廷试,皆为首冠。
中山刘子仪为翰林学士,戏语之曰:“状元试三场,一生吃着不尽。”沂公正色答曰:“曾平生之志,不在温饱。” 《归田录》曰:咸平五年,南省试进士,《有教无类赋》,王沂公为第一。《赋》盛行于世,其警句有云:“神龙异禀,犹嗜欲之可求;纤草何知,尚熏莸而相假。” 又用钱之法,自五代以来以七十七为百,谓之“省陌”。今市井交易,又克其五,谓之“依除”。咸平五年,陈恕知贡举,选士最精。所解七十二人,王沂公曾为第一。御试又落其半,而及第者三十八人,沂公又为第一。故京师为语曰:“南省解一百,‘依除’;殿前放五十,‘省陌’也。”是岁取人虽少,得士最多。 《石林燕语》曰:王沂公初就殿试时,固已有盛名。李文靖公沆为相,适求婿,语其夫人曰:“吾得婿矣!”
乃举公姓名曰:“此人今次不第,后亦当为公辅。”是时,吕文穆公家亦求姻于沂公。公闻文靖言,曰:“李公知我。”遂从李氏。唱名果为第一。)杨亿见其赋,叹曰:“王佐器也。”(《宋景文笔记》云:莒公尝言王沂公所试“有教无类”“有物混成”赋二篇,在生平论着绝出,有若神助。云杨亿大年亦云:“自古文章立名不必多,如王君二赋,一生衣之食之不能尽。”)以将作监丞通判济州。(按:《东都事略》作齐州,误。)代还,当召试学士院,宰相寇准奇之,特试政事堂,(《石林燕语》曰:寇莱公初入相,王沂公时登第,后为济州通判,满岁,当召试馆职。莱公犹未识之,以问杨文公曰:“王公何如人?”
文公曰:“与之亦无素,但见其两赋,志业实宏远。”因为莱公诵之,不遗一字。
莱公大惊曰:“有此人乎?”即召之。故事馆职,皆试于学士院或舍人院,是岁,沂公特试于中书。)授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三司户部判官。
景德初,始通和契丹,岁遣使致书称南朝,以契丹为北朝。曾曰:
“从其国号足矣。”业已遣使,弗果易。(《渑水燕谈录》曰:景德中,朝廷始与北虏通好,诏遣使将以“北朝”呼之。王沂公以为太重,请但称“契丹”
本号可也。真宗激赏再三,朝论韪之。 《东都事略》曰:契丹始修好,所致书以“南、北朝”冠国号之上。曾言:“《春秋》:外夷狄,爵不过子。今与抗称两朝,非外夷狄之意。”真宗嘉之。 《儒林公议》曰:真宗与北戎修好,遣使称北朝,公卿以下适然无异论。时,王曾为著作郎、直史馆,独抗章曰:“古者尊中国、贱夷狄,直若首足。二汉虽议和亲,然体亦不至均。今若是,是与之抗立,首足并处,失孰甚焉。臣恐久之非但并处,又病倒置。顾其国号“契丹”
足矣。”真宗深所激赏。然使者已往,遂已。识者是之。)迁右正言、知制诰兼史馆修撰。时,瑞应沓至,曾尝入对帝语及之。曾奏曰:“此诚国家承平所致,然愿推而弗居,异日或有灾沴,则免舆议。”(《沂公言行录》
曰:祥符中,公在掖垣,时,瑞应沓臻。公尝对上语及之。公奏曰:“斯诚国家承平所感而致,然愿推而勿居。异日或有灾沴,则免夫舆议。”退,又白于执政。
及后飞蝗旱暵,乃亟被擢用焉。)及帝既受符命,大建玉清昭应宫,下莫敢言者,曾陈五害以谏。(《续通鉴长编》曰:曾上疏云:“臣伏闻朝廷设谏诤之官,防政治之缺,非其官而言者皆表其忠,况当不讳之朝,复忝非常之遇,苟进思之无补,惧窃禄以贻讥。
“臣伏睹国家诞受殊祥,荐膺秘箓,祚洪图于万叶,超盛烈于百王。陛下寅畏宝符,陟封名岳,功垂不朽,泽浸无垠,奉若之心,斯为至矣。而清衷浚发,成命亟行,就严城之北隅,启列真之秘宇。式昭丕应,特建嘉名。自经始以来,庀街斯广,辇他山之石,相属于道途,伐豫章之材,远周于林麓。累土陶甓,挥锸运斤,功极弥年,费将巨万。掩祈年之旧制,愈概日之前闻,命贵近以董临,假使权而领护。如此,国家尊奉灵文之意,不为不厚矣;崇饬台观之规,不为不壮矣。然而臣之愚恳,或异于斯,既有见闻,安敢缄默?臣以为,今之兴作,有不便之事五焉。虽鸠僝已行,未能悉罢,苟或万一采刍荛之说,省其工用,抑其制度,亦及民之大惠而忧国之远图也。所谓五者之目,请为陛下陈之。
“且今来所创立宫,规制宏大,凡用材木,莫非楩楠。窃闻天下出产之处,收市至多,搬运赴宫,尤伤人力,虽云只役军匠,宁免烦扰平民?况复军人亦是黎庶,此未便之事一也。迩者方毕封崇,颇烦经费,今兹兴造,尤耗资财。
虽府库之中,货宝山集,畚筑之下,工徒子来,然而内帑则积代之蓄藏,百物尽生民之膏血,散之恐易,敛之惟艰,虽极丰盈,犹宜重惜,此未便之事二也。
夫圣人贵于谋始,智者察于未形,祸起隐微,危生安逸,今双阙之下,万众毕臻,暑气方隆,作劳斯甚,所役诸杂兵士,多是不逞小民,其或鼠窜郊廛,狗偷都市,有一于此,足贻圣忧,此未便之事三也。王抚御寰区,顺承天地,举动必遵于时令,裁成不失于物宜,靡崇奢侈之风,罔悖阴阳之序。臣谨按:‘孟夏无发大众,无起土工,无伐大树。’今兆基卜筑,冲冒郁蒸,俶扰厚坤,乖违前训,矧复旱暵卒庠,雷电迅风,拔木飘瓦,温沴之气,比屋罹灾,得非失承天地之明效欤?此未便之事四也。臣窃聆中间符命之文,有清净育民之诫。今所修宫阁,盖本灵篇,而乃过兴剖撅之功,广务雕锼之巧,虽屡殚于物力,恐未协于天心,此未便之事五也。
“伏望陛下思祖宗之大猷,察圣贤之深戒,迁思回虑,惩往念来,诏将作之官,息勤劳之众,辑宁群品,对越高穹,如此,则遐迩宅心,神祗怏望。必若光昭大瑞,须建灵宫,则臣敢效愚计,亦可必行。但能损彼规模,减其用度,止敦朴素,无取瑰奇,惟将之以诚明,仍重之以严洁,名数之际,加等是宜,实费之资,节俭为要,俾四海之内,知陛下重爱民力之意,岂不美欤!
“昔太宗皇帝建太一、上清等宫,亦不使穷极壮丽。臣谓陛下宜遵而行之,取为法制,以示不敢逾,即鸣谦大德光于千古矣,奈何特欲过先帝之制作乎!
并睹西京造太宗影殿,东岳置会真之宫,计其工佣,亦皆不啻中人百家之产,然于尊祖礼神则盛矣,其于邦国大计则犹未足为当时之急务也。臣料陛下必为海内承平,边隅清晏,人康俗阜,时和岁丰,纵或筑宫,无损于事,则臣复谓其不然也。方今疆场甫定,边陲有姑息之虞,民俗苟完,仓箱无红腐之积。况关辅之地,流亡素多,近甸之氓,农桑失望,虽令有司安慰,亦恐未复田庐,秋冬之间,饥歉是惧。急经营于神馆,虑稍郁于舆情。且往古废兴之端,前王得失之事,布在方策,足为殷鉴者,陛下览之详矣,非假愚臣一二言焉。试观自昔人君崇尚土木,孰若清净无为者之安全乎?愿陛下留神垂听,无忽臣言,则天下幸甚!
“今虽上下之人,皆知事理如此,而人人自爱,莫敢轻渎冕旒。至于左右大臣,则虑计之不从,致见疏之悔;中外百执,则虑言之难达,招妄动之尤。
使忠谠之谋未行,良为此也。惟臣出自幽介,遭遇文明,特受圣知,度越流辈,官为侍从,身服簪裳,粗识安危之机,未申补报之效,捐躯思奋,今也其时,又安敢循默苟容,不为陛下别白而论之乎?是以辄率妄庸,轻冒宸严,感发于中,无所顾避。陛下宽其鼎镬之罪,矜其蝼蚁之诚,深鉴古先,试垂采择,无谓创一灵宫,为一细事而弗恤也。臣以为兴役动众,尤系事机,不可不察也。
当使乡校之中,豪奸之党,无所开窃议之口,则微臣之望也,天下之幸也。”)旧用郎中官判大理寺,帝欲重之,特命曾。且谓曾曰:“狱,重典也,今以屈卿。”曾顿首谢。仍赐钱三十万,因请自辟僚属,着为令。
(《续通鉴长编》曰:大中祥符五年十月,以主客郎中、知制诰,充契丹国主生辰使。 《渑水燕谈录》曰:祥符中,王沂公奉赐契丹,馆伴耶律祥颇肆谈辩,深自衒鬻,且矜新赐铁券。沂公答以“勋臣有功高不赏之惧,故赐铁券,以安反侧耳。何为辄及亲贤?”祥大沮。 按:据云,亲贤,则此作耶律祥,是也。
《东都事略》及《续通鉴长编》并作“邢祥”,误。)迁翰林学士。帝尝晚坐承明殿,召对久之,既退,使内侍谕曰:“向思卿甚,故不及朝服见卿,卿勿以我为慢也。”其见尊礼如此。
知审刑院。旧违制无故失,率坐徒二年,曾请须亲被旨乃坐。既而有犯者,曾乃以失论。帝曰:“如卿言,是无复有违制者。”曾曰:“天下至广,岂人人尽晓制书,如陛下言,亦无复有失者。”帝悟,卒从曾议。再迁尚书主客郎中,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勾管三班院,(《续通鉴长编》曰:八年冬十月,以翰林学士晁迥权判吏部流内铨,迥以父名佺为辞,乃命与知通进银台司盛度两换其任。时曾亦领银台司,宰相议令迥代曾,上曰:“朕闻外议谓曾尝封驳诏敕,自是中书衔之,多沮曾所奏。今若罢去,是符外议矣。”王旦曰:“臣等本无忌曾之意,今圣慈宣谕为宰司避谤,请迥与度相易,曾如旧。”上可之。)遂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时宫观皆以辅臣为使。王钦若方挟符瑞,傅会帝意,又阴欲排异己者,曾当使会灵,因以推钦若,帝始疑曾自异。(《东都事略》曰:九年,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时,王钦若挟祥瑞迎合人主意,阴排异己者。真宗怒责大臣当傅会国事,何遽自异耶!曾曰:“君从谏谓明,臣尽忠谓义。陛下不知臣不肖,使待罪政府,臣知义而已,不知异也。” 《续通鉴长编》曰:天僖元年春三月,以枢密使王钦若为会灵观使。初置使,命参知政事兼领,于是,曾次为之。钦若方挟符瑞,固恩宠意得此。曾因恳辞焉,上颇不怿。)及钦若相,会曾市贺皇后家旧第,其家未徙去,而曾令人舁土置门外,贺氏诉禁中。明日,帝以语钦若,乃罢曾为尚书礼部侍郎、判都省,出知应天府。(《续通鉴长编》曰:曾既罢,往谒王旦,旦疾甚,辞弗见。既而语其家人曰:“王君介然,他日德望勋业甚大,顾不得见尔。”且曰:“王君昨让会灵观使,颇拂上旨,而进对祥雅,词直气和,了无所慑。且王君始被进用,已能若是。我自循任政事几二十年,每进对,上意稍忤,即踧踖不能自容,以是,知其伟度矣。”)天禧中,(《皇朝类苑》曰:薛简肃公,天禧初为江淮发运史,辞王文正公。王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薛退而谓人曰:“真宰相之言也!”)民间讹言有妖起,若飞帽,夜搏人,自京师以南,人皆恐。曾令夜开里门,敢倡言者即捕之,卒无妖。(《续通鉴长编》曰:天僖三年上言:“府民五户共扑买酒场岁课三万余缗,逋欠积久,其两户已破产,三户累尝披诉,而计司虑亏岁课,不肯与夺。乞赐蠲减。”上谓辅臣曰:“南京,太祖兴王之地,比他处尤当优恤,岂可靳兹小利,重困吾民。”乃诏依东、西京例,令民取便,买曲酝酒,其三户逋欠悉除之。)徙天雄军,复参知政事,迁吏部侍郎兼太子宾客。
真宗不豫,皇后居中预政,太子虽听事资善堂,然事皆决于后,中外以为忧。钱惟演,后戚也,曾密语惟演曰:“太子幼,非宫中不能立。加恩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为然,因以白后。(《儒林公议》曰:真宗疾革,留皇太子决政资善堂。刘太后讽宰相丁谓谋临朝,物议忧疑。王曾说皇后戚钱惟演曰:“帝仁孝结于民心深矣,今适不豫且大渐,天下莫不属于储君,而皇后遂欲称制以疑百姓。公不见吕、武之事乎?谁肯附者?必如所谋,刘氏无处矣!公实后肺腑,何不入白,即帝不讳,立储为君,后辅政以居,此万世之福也。”后悟,不复有他志。)帝崩,曾奉命入殿庐,草遗诏:“以明肃皇后辅立皇太子,权听断军国大事。”丁谓欲去“权”字。曾曰:“皇帝冲年,太后临朝,斯已国家否运。称‘权’,犹足示后。且增减制书有法,表则之地,先欲乱之耶?”遂不敢去。
(《东轩笔录》曰:真宗初上仙,丁晋公、王沂公同在中书,沂公独入札子,乞于山陵以前一切内降文字,中外并不得施行。又乞今后凡两府行下文字,中书须宰臣、参政,密院枢密使副签,书员方许中外承受。两宫可其奏。晋公闻之愕然自失,由是深惮沂公矣。)仁宗立,迁礼部尚书。群臣议太后临朝仪,曾请如东汉故事,太后坐帝右,垂帘奏事,丁谓独欲帝朔望见群臣,大事则太后召对辅臣决之,非大事令入内押班雷允恭传奏禁中,画可以下。曾曰:“两宫异处,而柄归宦官,祸端兆矣。”(《儒林公议》曰:
皇储践祚,遗诏军国事权听后旨,议久未决。丁谓迎合后意,乃上议太后朝近臣处大政,皇帝朝朔望,独见群臣,余日庶务令入内押班雷允恭传奏禁中,取可否即下中书复。谓党皆附和,以为便。曾对曰:“天下公器,岂可两宫异位,又政出宵人,乱之本也,不可。”乃引后汉马、邓故事奏:“凡御朝,帝坐左,母后坐右,而加帘焉,奏事以次如常仪。”纳之。)谓不听。既而允恭坐诛,谓亦得罪。自是两宫垂帘,辅臣奏事如曾议。
谓初败,任中正言:“谓被先帝顾托,虽有罪,请如律议功。”曾曰:“谓以不忠得罪宗庙,尚何议耶!”时,真宗初崩,内外汹汹,曾正色独立,朝廷倚以为重。拜中书侍郎兼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会灵观使。王钦若卒,曾以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玉清昭应宫使。(《东轩笔录》曰:景德末年,天书降,改元祥符,作玉清昭应宫,建宝符阁,尽裒天书置阁中。虽上意笃信,而臣下或以为非。真宗上仙,王文正公曾当国建议,以为天书本为先帝而降,不当留在人间。于是,尽以葬于永定陵,无一字留者。文正之识虑微密,皆如此也。)曾以帝初即位,宜近师儒,即召孙奭、冯元劝讲崇政殿。(《东都事略》曰:逾年,进吏部尚书。尝请用孙奭、冯元劝讲殿中,又自采圣贤事迹会解,用为规戒。)天圣四年(《续通鉴长编》曰:正月甲辰,上谓辅臣曰:
“驸马都尉柴宗庆求为使相,如何?”王曾对曰:“先朝石保吉、魏咸信皆历行阵有劳,晚年方除使相。且将相之任,岂容私请。”上曰:“固也。卿等可召宗庆谕之。” 又:二月壬戌,遣官祀九宫贵神。上因谓辅臣曰:“祠日适与真宗大忌同,其施乐耶?”王曾曰:“但设而不作尔。”又问古今乐之异同,曾曰:
“古乐用于天地、宗庙、社稷、山川、鬼神,而听者莫不和悦。今乐则不然,徒娱人耳目而荡人心志,自昔人君流连荒亡者,莫不由此。”)夏,大雨。传言汴口决,水且大至,都人恐,欲东奔。帝问曾,曾曰:“河决奏未至,第民间妖言尔,不足虑也。”已而,果然。(《续通鉴长编》曰:水之作也,宰执方晨朝未入,俄有旨放朝,王曾亟附中使奏曰:“天变甚异,乃臣等燮理无状,岂可退安私室,恬然自处。”亟请入见,陈所以备御之道。同列有先归者,闻曾如是,皆愧服焉。)陕西转运使置醋务,以榷其利,且请推其法天下,曾请罢之。
(《续通鉴长编》曰:是岁八月,命官考试开封府、国子监举人。宰臣王曾等因言:“自唐以来,遴选儒臣,授以文柄,可否进退,委之攸司,或升黜之间,不副公议,即覆行考试,严加惩责,比来条目繁密,关防周至,善则善矣,然于推心责成、拣贤拔俊之理,恐未允惬。今言事者必曰‘此皆先朝旧规,不可轻议改革’。殊不知,先帝孜孜选士,务要尽公,思皇之念,本不如此,盖当时近臣不悉渊衷,罔知大体,有此擘画。伏乞圣慈,渐次体当事理,他后别加祥定。”上然之。 又九月,命翰林学士夏竦、蔡齐等重删定编敕。帝问辅臣曰:“或谓先朝诏令不可轻改,信然乎?”王曾对曰:“此憸人惑上之言也。咸平中,删太宗诏令,十存一二。盖去繁密之文以便于民,何为不可。今有司但详具本末,又须臣等审究利害,一一奏禀,然后施行也。”上然之。 又十二月,上谓辅臣曰:“朕欲元日率百官先上皇太后寿,然后后御天安殿受朝贺,其令太常礼院草具其仪。”皇太后曰:“岂可以吾故而后元会之礼哉?”曾对曰:“陛下以孝奉母仪,太后以谦全国礼,请如太后命。”因再拜称贺。上固欲先上太后寿,既退,出墨诏付中书。 又五年三月,上谓辅臣曰:“知州、同判,民之表也。
今审官院一以名次用人,可乎?”王曾曰:“不次用人,诚足以劝群吏,然须更为选任之法乃可也。” 又翰林学士、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陈尧咨自负其能,冀速登用,颇不快于执政者,尝有谤言达于上。太后惑焉,他日以问王曾等,曾既具对,且曰:“臣等职在弼谐,敢不心存公正,然谗人罔极,亦不可不察也。”太后犹未信,曾曰:“是非曲直,在于听断之审,请以药物谕之,医方谓药有相使相反恶者,而甘草为国老,以其性能和众药,故汤剂中不以寒温多用之。而斑蟊有毒,若与众药同用,必致杀人。此其验也。”太后大悟。八月,以尧咨为宿州观察使、知天雄军。 又六年二月,上谓辅臣曰:“登州采金,岁益数千两,其官吏宜降诏褒谕。”王曾对曰:“采金既多,则农民皆废业而趋利,不当更诱之。”上曰:“诚如所言。” 又太后欲擢太常丞、直史馆马季良为侍从,曾难之。会曾移疾,太后谕中书令,亟行除命,季良充龙图阁待制,执政承顺且遽,故季良止以三丞充待制,盖三丞未有预内阁清职者,朝论哗然,益重曾之守正云。 又:初,范仲淹遭母丧,上书执政,凡万余言。王曾见而伟之,亦知仲淹乃晏殊客也。于是,殊荐人充馆职,曾谓殊曰:“公实知仲淹,舍而荐他人乎?己为公置不行,宜更荐仲淹也。”殊从之。十一月,以仲淹为秘阁校理。
又:七年二月,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吕夷简以本官平章事。始,曾荐夷简可相,久不用。张士逊将免,曾因对言:“太后不相夷简,以臣度圣意,不欲其班枢密使张耆上尔。耆一赤脚健儿,岂容妨贤至此!”太后曰:“吾无此意,行用之矣。”
于是,卒相夷简,以代士逊。)
曾方严持重,每进见,言利害事,审而中理;多所荐拔,尤恶侥幸。帝问曾曰:“比臣僚请对,多求进者。”曾对曰:“惟陛下抑奔竞而崇恬静,庶几有难进易退之人矣。”(《渑水燕谈录》曰:王沂公当轴,以厚重镇天下,尤抑奔竞。张师德久次馆阁,博学有时望,而不事造请,最为鲁简肃所知。一日,中书议除知制诰,鲁盛称张才德,沂公以未识为辞。鲁密讽张见沂公,张辞不往。鲁屡讽之,张重违鲁意,始缘职事一往,沂公辞不见,张大悔恨。他日,中书复议,鲁无以易张,曰:“向已为公言之矣。”沂公曰:“张公器识行义,足以为此,然尚有请谒尔。”逾年,方命掌诰。沂公之取人如此。
《补笔谈》曰:有一朝士与王沂公有旧,欲得齐州,已差人,乃与庐州,不就,曰:“齐州地望卑于庐州,但于私便尔。相公不使一物失所,改易前命,当亦不难。”公正色曰:“不使一物失所,惟是均平。若夺一与一,此一物不失所,彼一物必失所。”其人惭阻而退。)曹利用恶曾班己上,尝怏怏不悦。(《曹利用传》曰:旧制,枢密使虽检校三司兼侍中、尚书令,犹班宰相下。干兴中,王曾由次相为会灵观使,时,重宫观使,诏利用班曾上,议者非之。未几,曾进昭文馆大学士、玉清昭应宫使,将告谢,而利用犹欲班曾上,阖门不敢裁。帝与太后坐承明殿久之,遣押班趣班,阖门惶惧莫知所出,曾抗声目吏曰:“但奏宰臣王曾等告谢。”班既定,而利用怏怏不平。帝使同列慰晓之,仍诏宰臣、枢密使序班如故事。)及利用坐事,太后大怒,曾为之解。太后曰:“卿尝言利用强横,今何解也?”曾曰:“利用素恃恩,臣故尝以理折之。
今加以大恶,则非臣所知也。”太后意少释,卒从轻议。
始,太后受册,将御天安殿,曾执以为不可,及长宁节上寿,止供张便殿。太后左右姻家稍通请谒,曾多所裁抑,太后滋不悦。会玉清昭应宫灾,乃出知青州。(《续通鉴长编》曰:天圣七年六月丁未,大雷雨,玉清昭应宫灾。曾以使领不严,累表待罪。甲寅,罢曾为吏部尚书知兖州,寻改青州。 《儒林公议》曰:太后既上尊号,欲御天安殿受册,曾执不从,遂降御文德。由是,大失太后意。及玉清宫灾,曾为宫使,乃免相,出知青州。
知者谓曾之大节,邦家赖焉。)以彰信军节度使复知天雄军,契丹使者往还,敛车徒而后过,无敢哗者。人乐其政,为画像而生祠之。(《东原录》曰:沂公知大名府。一日,迎赦书,有禁军两指挥相憎嫉,一指挥在左弄门关者,轮其关因击在右一指挥,中两人,皆毙。沂公密令申报判云,令赴市曹处斩讫奏。于时,坐客及人多不知。至来日,其在右指挥一名诉左指挥更有他事,沂公见其有酒,即令验之,决脊配春州。已而,两军方宁贴。)改天平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府。(《续通鉴长编》曰:明道元年十二月,知天雄军、天平节度使王曾加同平章事,知天雄军如故。二年十一月,徙判河南府。始,陈尧咨与曾有隙,曾实代尧咨于天雄,政有不便者,徐更之,弥缝不见其迹。及去,尧咨复继曾后,见府署及什器皆因尧咨旧规,但完葺无所改,叹曰:“王公宜其为宰相,我度量诚不及也!” 《沂公言行录》曰:沂公留守洛师,岁歉,里有囷积者,饥民聚党胁取。临郡以强盗论报,死者甚众。
公但重笞而释之,远近闻,以为法,全活者数千计。乃上言,国初,淮浙未下之日,尝命陕雍晋绛岁漕粟以赴京师,遂诏给陕粟二十万储廪充,而民息肩,于今赖之。 又:校书郎张子奭居三川间,尝请见王沂公,延于便坐,屏左右语曰:“闻尹阙令刘定基贪虐无状,民将兴讼。”又出书一轴,悉数其罪,且曰:
“为吏至此,诚不足念。若举以成狱,则平民罹其害者,不啻千人。今将先事除之,如何?”子奭对以汉薛宣故事,公颔之。未几,檄召令至府,面诘之,仍示以乡来书轴,俾自阅之。刘首伏不敢有隐,且求解去。翌日,以疾告自免,由是,讼息而民安。)景佑元年,为枢密使。明年,拜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封沂国公。
曾进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尝问曾曰:“明扬士类,宰相之任也。公之盛德,独少此耳。”曾曰:“夫执政者,恩欲归己,怨使谁归?”
仲淹服其言。(《归田录》曰:王文正公曾为人方正持重,在中书最为贤相。
尝语:“大臣执政不当收恩避怨。”尝谓尹师鲁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闻者叹服,以为名言。 《儒林公议》曰:王曾仆射有台宰之量。每进擢时材,不欲人归恩在己。初参大政,尝荐苏惟甫者可当烦使。惟甫至京师,屡造其门,不敢辄语以私。一日,久奉朝请,资用已乏困。旬澣吉旦,诣公语余,遂及身计,公答以他辞。惟甫退所馆,已有持敕者在门,乃新命江淮都大发运使,实朝行之极选,乃王公日所署敕也。惟甫惭叹久之。其它事多类此。范仲淹被遇极深,尝赞之曰:“久当朝柄,未尝树私恩,此人之所难也。”公曰:“恩若自树,怨使谁当?”识者以为明理之言。)初,吕夷简参知政事,事曾谨甚,曾力荐为相。及夷简位曾上,任事久,多所专决,曾不能堪,论议间有异同,遂求罢。仁宗疑以问曾曰:“卿亦有所不足邪耶?”时外传知秦州王继明纳赂夷简,曾因及之。帝以问夷简,曾与夷简交论帝前。曾言亦有过者,遂与夷简俱罢,以左仆射、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
(《龙川别志》曰:王沂公复入相,吕文靖专决事,不少让。二公不协,王公复于上前求去。上问所以,乃曰:“夷简事多以贿成,臣不能尽记。王博文自陈州入知开封,所入三千缗。”上惊,复召吕公,请付有司治之。乃以付御史中丞范讽推治,无之,乃请罪求去。盖吕公族子昌龄以不获用为怨,时有言武臣王博古尝纳贿吕公者。昌龄误以博文告,王不审,遂奏之。上大怒,遂以王公知郓州。吕公亦以节钺知许州。王公虽去位,天下至今以正人许之。 《儒林公议》曰:吕夷简、王曾同在相府。曾公忠守道,夷简专用小,数笼引党类,复纵其子公绰交结人士,盛纳货赂,其门如市。曾知而恶之。夷简权宠日盛,范仲淹辈数于上前攻其短,既而言者相继斥逐。曾寖不乐,然曾性醇厚,又不欲有欺于同列。一日,先白夷简欲面启求退,夷简答之曰:“便。”俟旬时,作表章当与公同避贤路耳,既而夷简急拜章求罢,不复,白曾,曾颇后。时,上方疑曾不能容夷简。曾怒为所卖,乃密奏夷简赃私,坏公朝纲纪。上乃诘曾实状,曾素不知主名,不能对,遂两罢政柄。 《续通鉴长编》曰:初,命曾以左仆射知青州,既入谢,求改郓州,乃加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 按:景佑五年,郓州新学碑结衔云:推诚保德,崇仁守正,协恭忠亮,翊戴功臣。资政殿大学士、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判郓州军州事兼管内河堤劝农司群牧使、上柱国、沂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五百户,食实封五千五百户王曾。)宝元元年冬,大星晨坠其寝,左右惊告。曾曰:“后一月当知之。”
如期而薨,年六十一。赠侍中,谥“文正”。
曾资质端厚,眉目如画。在朝廷,进止皆有常处,平居寡言笑,人莫敢干以私。少与杨亿同在侍从,亿喜谈谑,凡僚友无不狎侮。至与曾言,则曰:“余不敢以戏也。”平生自奉甚俭,有故人子孙京来告别,曾留之具馔,食后,合中送数轴简纸。启视之,皆它人书简后裁取者也。
(《厚德录》引《王皞沂公言行录》曰:沂公执政,外亲戚可任者言之于上,否则厚恤之以金帛。自奉甚薄,待客至厚,薄于滋味,无所偏嗜,庖人请命,未尝改馔。事诸父诸母诸乳母尽其孝,谨葬外氏十余丧,嫁姻族孤女数人。
凡四镇所至,悉兴学校,辍奉钱以助其费。青州仍出家藏书,篇卷甚广,以助习读。 《东都事略》曰:曾前后辅政十年,处天下事审而中体,性俭,素居,家人不见其喜愠之色。在上前,开陈处可,辩博有余,每广朝大会,盛服正色,郎谒者视,进止如有尺寸。士大夫服其清修,莫敢干以私者。王称论曰:“章献拥幼君、制天下,时大臣怙权,乘之以逞。曾毅然奋忠,临大节而不可夺,卒使帝室尊荣,祸乱不作。可谓社稷之臣矣。夫贤者以身为天下用,而安危系焉。
曾佩安危之寄,功烈光明,何愧于古?宜仁宗之旌异”云。)皇佑中,仁宗为篆其碑曰“旌贤之碑”,后又改其乡曰“旌贤乡”。
大臣赐碑篆自曾始。(《东都事略》曰:皇佑中,曾弟子融言:“臣兄曾事章圣、兴诸生,不十年,总大政;其后拜玉几,下闻顾命,章献厌政。臣兄确然秉正勤翊,王家大业以安。陛下幸诏词臣勒铭隧石,诚得天笔篆额,敷贲前人,死且不朽。”因以唐明皇所题裴耀卿碑额上之。仁宗乃御篆“旌贤碑”三字赐其家,其后踵为故事。 《续通鉴长编》曰:皇佑二年,追封曾妻南阳县太君,蔡氏为莒国夫人,继室赞皇县太君,李氏为沂国夫人。)仁宗既祔庙,诏择将相配享,以曾为第一。曾无子,(按:《续通鉴长编》:天僖五年,以曾子奉礼郎纲为大理评事。盖曾本有子,,而前卒矣。)养子曰縡。又以弟子融之子绎为后,尚书兵部郎中、秘阁校理致仕,卒。(《续通鉴长编》曰:熙宁八年,开封府言:“故相王曾子绎等分家财,有赐书及御集等,欲令置曾家庙,毋得借出。宜借差兵三人守视,仍于众分僦。屋钱内割留,充岁时祭享。从之。)子融,字熙仲。初以曾奏,为将作监主簿。祥符进士及第,累迁太常丞、同知礼院。(《续通鉴长编》曰:天圣六年二月,同知礼院王皞言:
“谥者行之表也,善行有善谥,恶行有恶谥,盖闻谥知行,以为劝戒。六典:
太常博士掌王公以下拟谥,皆迹其功德而为之褒贬。职事官三品以上,散官二品以上,佐吏录行状、申考功,下太常拟谥讫,申省拟定闻奏。近日臣僚薨卒,虽官品合该拟谥,其子弟自知父祖别无善状,虑定谥之际,斥其缪戾,皆不请谥。窃以谥法自周公以来,垂为不刊之典,盖以彰善瘅恶,激浊扬清,使其身殁之后,是非较然,用为惩劝。今若任其迁避,则为恶者肆志而不悛。欲乞今后凡有臣僚薨谢,不必候本家请谥,并令有司举行。如此,则隐慝无行之人,有所阻劝。若谓须佐吏录行状申乞,方行拟谥,臣略观方册,别无明证。惟春秋卫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谥于君,曰:‘日月有时,将葬矣,请所以易其名者。’
臣谓春秋之时,周德下衰,于是礼坏乐缺,公叔之卒,有司不能明举旧典,故至将葬始请谥于君。且周制,太史掌小丧赐谥,小史掌卿大夫之家赐谥褒诔。
以此知有司之职,自当举行明矣。”又言:“兄弟同朝,如遇覃恩,俱该封赠父母。除中书、枢密院外,乞许令列状陈请,仍于告身,具列兄弟职位,特比常例优与推恩。”诏并从之。)献所为文,召试,直集贤院。尝论次国朝以来典礼因革,为《礼阁新编》上之。以其书藏太常。
权三司度支、盐铁判官。任布请铸大钱,行之京城。三司使程琳集官议,子融曰:“今军营半在城外,独行大钱城中,可乎?”事遂寝。
权同纠察刑狱、知河阳。又集五代事,为《唐余录》六十卷以献。(《续通鉴长编》曰:宝元二年,刑部郎中、直集贤院王皞上《唐余录》六十卷,降敕奖谕。)进直龙图阁,累迁太常少卿、权判大理寺。乃取谳狱轻重可为准者,类次以为断例。
拜天章阁待制、尚书吏部郎中、知荆南。盗张海纵掠襄、邓,至荆门,子融阅州兵,将迎击之,贼引去。迁右谏议大夫、知陕州,徙河中府。既而勾当三班院,迁给事中,以尚书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知兖州。不赴,改刑部侍郎致仕。英宗即位,进兵部,卒。(《东都事略》
曰:子融以材自奋,籍籍为闻人。卒年八十一。)本名皞,字子融。元昊反,请以字为名。性俭啬,街道卒除道,侵子融邸店尺寸地,至,自诣开封府诉之。然教饬子孙,严厉有家法。晚学佛氏,从僧怀琏游。
(《宋史》本传)
益都县图志 卷三十三 人物志·列传
北宋 李宥
李宥,字仲严,唐之后裔,自吴徙青,遂为青人。祖成,五代末,以诗酒游公卿间,善摹写山水,至得意处,疑非笔墨所成。人欲求者,先为置酒,酒酣落笔,烟景万状,世传以为宝。父觉,见《儒林传》。
宥,幼孤,不好弄,长读书属文,不杂交游。举进士,调火山军判官。
入馆校勘书籍,迁集贤校理,遂直院。知蕲州,岁凶人散,委婴孩而去者相属于道。宥令吏收取,计口给谷,俾营妇均养之,每旬阅视,所活甚众。或杀人,以米十石给佣者,使就狱,曰:“我重贿吏,尔必不死。”宥得其情,论如法。
提点荆湖刑狱,权户部判官,利州转运使,判户部勾院,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同判太常寺。旧宗庙五飨,辅臣摄事,中废且久,止差从官。宥因对力言,遂复故事。(《续通鉴长编》曰:庆历四年,太常礼院上新修《太常新礼》四十卷,《庆历祀仪》六十二卷,赐编修、知制诰李宥器币有差。)以谏议大夫知江宁府。民有告人杀其子者,曰:“吾子去家时,巾若巾,今巾是矣。” 民自诬服。宥疑,召问,卒伸其枉。府舍火,宥畏兵乱,阖门不救,降秘书监致仕。起分司南京,改太子宾客,判留司御史台,卒。
宥性清介,然与物无忤,好奖拔士人。外族甚贫,宥有别业,以券畀之。既死,家无余财,官赐钱十万。
(《宋史》本传)
北宋 张择行
张择行,字行先,青州益都人。进士起家,历北海、临沂主簿,自宣州观察推官为大理寺丞。初,石亭县掾檄将陵塞决河,众或登舟以济,择行独以为不可,皆笑其怯。既而舟果覆,择行坐堤上董役,埽卒不溃。
除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改言事御史、右司谏。与唐介、包拯共论张尧佐除节度、宣抚两使不当,语甚切。又论河北兵多、财不足,愿分兵就食内地,不报。迁侍御史知杂事,擢天章阁待制、知谏院,累迁吏部员外郎。御史皆言宰相陈执中嬖妾笞小婢,死外舍。择行以为主命妾笞婢,于律不当坐,御史固迫之,因中风不能语。除户部郎中、集贤殿修撰,提举兖州仙源县景灵宫,逾年而卒。
(《宋史》本传)
北宋 周沆
周沆,字子真,青州益都人。第进士,知渤海县。岁满,县人请留,既报可,而以亲老求监州税。通判凤翔,初置转运判官。沆使江西,求葬亲,改知沂州。历开封府推官。
湖南蛮唐、盘二族寇暴,杀居民,官军数不利,以沆为转运使。
沆言:“蛮骤胜方骄,末易斗力,宜须秋冬进兵。且其地险气毒,人骁悍,善用鋋盾,北军不能。请选邕、宜、融三州卒三千人习知山川技艺者,径捣其巢,布余兵络山足,出则猎取之。俟其势穷力屈,乃可顺抚。”朝廷用其策,二族皆降。加直史馆、知潭州。他道兵来戍者,率两期乃代,多死瘴疠,沆请以期为断,戍人便之。
徙河东转运使。民盗铸铁钱,法不能禁,沆高估钱价,铸者以无利,自息。入为度支副使。
侬智高乱定,仁宗命安抚广西。(《续通鉴长编》曰:皇佑五年二月,度支副使、工部郎中周沆为广南西路体量安抚使。)谕之曰:“岭外地恶,非贼所至处,毋庸行。”对曰:“君命,仁也;然远民罹涂炭,当布宣天子德泽。”遂往,遍行郡邑。民避寇弃业,吏用常法,满半岁则听人革佃。沆曰:“是岂与凶年诡征役者同科?”奏申其期。(《续通鉴长编》
曰:秋闰七月,诏广南经蛮寇所践而民逃未复者,限一年复业,仍免两科催科及蠲其差役三年。从体量安抚使周沆所奏也。 又八月,广支副使、工部郎中周沆为契丹国母生辰使。)擢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改河北。(《续通鉴长编》曰:至和二年冬十二月,河北转运使、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周沆,权同知澶州都大管勾应副修河公事宣政使。)李仲昌建六塔河之议,以为费省而功倍。诏沆行视,沆言:“近计塞商胡,本度五百八十万工,用薪刍千六百万;今才用功一万,薪刍三百万。均一河也,而功力不相侔如是,盖仲昌先为小计,以求兴役尔。况所规新渠,视河广不能五之一,安能容受?此役若成,河必泛滥,齐、博、滨、棣之民其鱼矣。”既而从初议,河塞复决,如沆言。
(《续通鉴长编》曰:初议塞六塔,河北转运使周沆独言:“近计塞商胡,用薪苏千六百四十五万,工五百八十三万。今仲昌计塞六塔,用薪苏三百万,工一万。共是一河,所费财力不容若是之殊。盖仲昌故先为小计,以求兴役尔。又今河广二百余步,六塔渠才四十余步,必不能容。且横陇下流,自河徙以来,填淤成高陆,其西堤初完,东堤或在或亡。前日,六塔水微通,分大河之水不十分之三,滨水之民丧业者已三万户。就使如仲昌言,全河东注,必横溃泛滥,齐、博、德、棣、滨五州之民皆为鱼龟食矣。今自六塔距河千余里,若果欲壅河使东,宜先治水所过两堤,使皆高厚,仍备置吏兵,分守其地,多积薪苏,以防冲决,乃可为也。然其劳费甚大,恐未易可办。以臣度之,六塔实不可塞。”
不从。及仲昌败,沆又上言:“民罹水灾,皆结庐堤冢,粮乏可哀。臣欲辄发近仓赈之,顾大恩当自上出。愿亟遣使者按视收恤。”从之。)又徙河东转运使,迁龙图阁直学士、知庆州。召知通进银台司、判太常寺。英宗既即位,契丹贺乾元节使至,沆馆客,欲取书柩前,使者以非典故,不可。沆折之曰:“昔贵国有丧,吾使至柳河即返,今听于几筵达命。恩礼厚矣,尚何云?”使者立授书。朝廷未知契丹主年,沆乘间杂他语以问,得其实,使者悔之曰:“今复应兄弟南朝矣。”
(按:“弟”字盖误。《续通鉴长编》作“今复兄事南朝矣。”)进枢密直学士、知成德军。俗成弃亲事佛。沆阅按,斥数千人还其家。以户部侍郎致仕,卒,年六十九。
(《宋史》本传。 《齐乘》曰:温公铭其墓云:“光昔通判并州,事公于河东。”铭曰:“古之君子,德盛道尊,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公正衣冠,严不可干,施之于政,乃仁乃宽,吏畏而悛,民思弗谖,款铭垂美,以告后昆。碑今在益都城南驼山下。)北宋 张思张思,字希圣,青州人。曾祖廷实,不仕。祖昂,赠尚书职方郎中。父从化,尚书驾部员外郎,赠秘书少监。张氏居益都,世以明经仕宦。至思,始为词章有名于世。天僖四年,举进士及第,为潍州司理参军,青州益都县主簿,开封府仓曹参军,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益都县。时,京东大饥,所在盗贼起,独所治益都无盗,而赈恤饥人比他县尤多。安抚使以其状上闻于朝,诏书褒美之,使他县以益都为法。再迁秘书丞,太常博士,通判阆州。州近嘉陵江,每遇水潦,田多芜没,乃建石堤数百丈,以防水患,民共赖之。权知兴元府。景佑四年,以疾卒于官,年六十有四。
其初,举进士为主簿也,官虽卑,事亲能尽其养,不知其禄之薄也。退与妻子恶衣蔬食,无难色。居亲丧,尽哀。葬其家三十余丧,乡里称其孝。与弟愈,甚友爱。为博士时,弟犹为布衣。尝叹曰:“吾年四十有七,始以进士及第,今且老,吾志其衰矣。”顾其三子曰:“是必大吾门。”因独念其弟愈先君之所爱也,乃欲致其仕,以冀一子恩得以命其弟。顾贫,未能去禄仕,常以为恨。已而,其子唐卿举进士第一,君闻之,喜且泣曰:“吾志其就矣!”乃上书求致仕,且欲官其弟。
愈未及而卒。子三人,唐卿,自有传;唐辅,孟州济源县尉;唐民,秘书丞。(《欧阳修集》有《送张唐民归青州序》,称其深于《易》学,且赞其事母以孝。盖思配王氏冯翊县君,后思二十二年以卒。见欧阳修所作《赠尚书度支员外郎张君墓志铭》。
欧阳修铭其墓曰:“张有世序,是为青人。君治益都,有政于民。
仕也四方,昌其子孙。终必返本,斯之为仁。乡人之思,封树长存。”
(以欧阳修《张君墓志铭》修)
北宋 张唐卿
张唐卿,(《文苑传》作孙唐卿,误也。今据《居士集》、《续通鉴长编》等书改。)字希元,思长子也。少有学行,年十七,以书谒韩琦,琦甚器之。与黄庠、杨寘自景佑俱以进士为举首,有名一时。(《续通鉴长编》
云:唐卿景佑元年进士第一,授匠作监丞。)唐卿初中第,通判陕州。(《梦溪笔谈》云:张唐卿进士第一人及第,期集于兴国寺,题壁云:“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有人续其下云:“君看姚晔与梁固,不到朝官未可知。”
后果终于京官。)于吏事若素习。民有母再适人而死,及葬其父,恨母之不得祔,盗母之丧而同葬之。有司论以法,唐卿时权府事,乃曰:
“是知有孝而不知有法尔。”乃释之,以闻。未几,丁父忧,毁瘠,呕血而卒。诏赙其家。
(《宋史·文苑》本传。 《续通鉴长编》曰:景佑四年闰四月,赐故匠作监丞张唐卿家钱五万,帛五十匹,米、麦各五十斛。 按:欧阳公所作《张思墓志铭》,以景佑四年九月十七日卒于官。则唐卿之卒当在九月以后。《长编》
云“闰四月”,二书必有一误。姑记于此,以俟考。)南宋 张所张所,青州人。登进士第,历官为监察御史。高宗即位,遣所按视陵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曰:建炎元年四月,以明达皇后园寝为敌所发,遣监察御史张所按视。)还,上疏言:“河东、河北,天下之根本。昨者,误用奸臣之谋,始割三镇,继割两河,其民怨入骨髓,至今无不扼腕。
若因而用之,则可藉以守;不则两河兵民,无所系望,陛下之事去矣。”
且论还京师有五利,谓国之安危,在乎兵之强弱、将相之贤不肖,不在乎都之迁不迁。(《系年要录》云:五月,监察御史张所为尚书兵部员外郎。
所按视陵寝,还,上书言:“恭闻行在留南京,军民俱怒,道路籍籍,不知谁为此谋者?又失计矣!京师重城,八十里之广,宗社宫阙,省闼百司,不可迁也。
况居之,足以控制河东河北之地,而河东河北者,天下之根本,不可失。去年,误用奸臣之谋,始割三镇,继而尽割两河之地,遂使两河之民烦冤沉痛,怨流骨髓。今闻两河兵民无不扼腕,用之可藉以守。若或弃京师而不居,则两河之民无所系望,陛下事去矣!今急还京师,诚有五利:奉宗庙、保陵寝,一也;慰安人心,二也;系四海之望,三也;释河北割地之疑,四也;早有定处,而加意于边防,五也。一举而五利,而陛下不为,不知谁为此谋者?臣知其必无长策,曾不过缓急之际,意在南渡。殊不知国家之安危,在乎兵之强弱、将相之贤不肖,而不在乎都之迁与不迁也。诚使兵弱而将相不肖,虽云渡江而南安,能自保,徒使人心先离、中原先乱耳!大河不足恃,则大江不足恃,亦明矣!
诚使兵强而将相贤,正须坐抚中原,以制强敌,尚何迁都之有?虽然,计有出万全者,宜若创业之君,无以精兵自卫,而图任将相使之协谋共力经营乎朔方,然后鼓勇河东河北中愤之人,使自为战,则强敌可摧,土宇可保,而京师可以奠枕而都也。不能如此,徒欲南渡以自便,是偷朝夕之安,非所谓社稷大计!
臣知其不可。”)又条上两河利害。上欲以其事付所,会所言黄潜善奸邪不可用,恐害新政。乃罢所御史,改兵部郎中。寻,责所凤州团练副使,江州安置。
后李纲入相,欲荐所经略两河,以其尝言潜善故,难之。一日,与潜善从容言曰:“今河北未有人,独一张所可用,又以狂言抵罪。不得已抆拭用之,使为招抚,冒死立功以赎过,不亦善乎?”潜善许诺,(《李纲传》曰:张所尝为监察御史,在靖康围城中,以蜡书募河北兵,士民得书,喜曰:“朝廷弃我,犹有一张察院能拔而用之。”应募者凡十七万人,由是所之声震河北。故纲以为招抚河北,非所不可。 《系年要录》曰:六月乙丑,召责授凤州团练使,张所赴行在。初,李纲既建经抚两河之议,欲荐用所。一日,过潜善,从容言曰:“今河北未有人,独一张所可用,又以狂妄抵罪。不得已抆拭用之,如以为台谏,处要地,则不可;若使之借官为招抚,冒死立功以赎过,公能先国事后私怨,为古人之所难,不亦美乎?”潜善许诺。上悦,乃召用焉。)乃借所直龙图,充河北招抚使。赐内府钱百万缗,给空名告千余道;以京西卒三千为卫,将佐官属,许自辟置,一切以便宜从事。
所入见,条上利害。上赐五品服遣行,命直秘阁王圭为宣抚司参谋官佐之。(《系年要录》曰:七月丙辰,河北招抚使张所辞行。时,起复直秘阁提振真定民兵王圭尚在南都,李纲奏用为宣抚司参谋官,使佐所。所请置司北京,招谕山寨民兵。俟就绪日,渡河先复怀、卫、浚州及真定,次解中山之围,给地养民为兵,如陕西弓箭手法。初,靖康之割两河也,所为御史,独建言以蜡书募河朔民兵入援,士民喜,故所之声满河朔。)河北转运副使张益谦附黄潜善意,奏所置司北京非是;且言自置招抚,河北盗贼愈炽,不若罢之,专以其事付帅司。李纲言:“张所今留京师,招集将佐,尚未及行,益谦何以知其扰?朝廷以河北民无所归,聚而为盗,故置司招抚,因其力而用之,岂由置司乃有盗贼乎?
今京东、西群盗公行,攻掠郡县,亦岂招抚司过耶?时方艰危,朝廷欲有所经理,益谦小臣,乃以非理沮抑,此必有使之者。”上乃命益谦分析,命下枢密院,汪伯彦犹用其奏诘责招抚司。李纲与伯彦争于上前,伯彦语塞。
所方招徕豪杰,以王彦为都统制,岳飞为准备将。(《系年要录》曰:
所方招徕豪杰,以忠翊郎王彦为都统制,效用人岳飞为准备将。彦河内人,世为高平大姓,后徙居覃怀,豪纵,不事生产,读韬略,习骑射,其父奇之,使诣京师,隶弓马子弟所,稍,迁清河尉,能与敌角。二圣北狩,彦慨然弃家奔京师,求自试。所奇其才,故擢为都统制。飞,安阳人,尝为人佣耕,去为市游,徼使酒不检。上之在相州也,飞以效用从军。至北京,论事罪废。至是,投所军中。 《岳飞传》曰:康王即位,飞上书数千言,以越职夺官归。诣河北招讨使张所,所待以国士,借补修武郎,充中军统领。曰:“君殆非行伍中人。”
飞因说之,所大喜,借补武经郎。 《许翰传》曰:时建炎大变之后,河北山东大盗李成、孔彦舟等,聚众各数十万,皆以勤王为名,愿得张所为帅。所为御史,尝论黄潜善奸邪不可用,由此得罪。李纲为相,乃以所为河北等路招抚使,率成等众渡河,号召诸路,为兴复计。潜善力沮之。)而李纲已罢相。朝廷以王圭代之,(《系年要录》曰:九月,直秘阁河北西路招抚司参谋官王圭升招抚司判官,代张所也。)所落直龙图阁,岭南安置。卒于贬所。(《四朝名臣言行别录》曰:所以谤谪,行至长沙,盗刘忠欲劫以叛,所不从,遇害。)子宗本,以岳飞奏补官。
(《宋史》本传。 《岳飞传》曰:张所死,飞感旧恩,鞠其子宗本,奏以官。 《系年要录》曰:岳飞之为效用也,张所为河北招抚使,见而奇之,用为中军将。所以斥死,飞欲厚报之。绍兴七年九月,请以明堂任子恩官,其子宗本,仍依近例补文资。从之。九年十一月,追复左通直郎、直龙图阁张所,特与一子官,仍赐其家银绢百匹两。先是,岳飞言所忠义也,上命复旧官。飞又言:“好生恶死,人之常情。所以忠许国,义不顾身,虽斧钺在前,凛然不其色。乞与旌加褒异,使天下忠义之士皆知所劝。”故有是命。)南宋 悆仇仇悆,字泰然,益都人。大观三年进士,授邠州司法,谳狱详恕,多所全活。为邓城令,满秩,耆幼遮泣不得去。徙武陟令,属朝廷方调兵数十万于燕山,悆馈饷毕给。时,主将纵士卒过市掠物,不予直,他邑官逃避,悆先期趣备,申严约束,遂以不扰。已而,悆送运饷于涿,值大军溃于卢沟河,囊橐往往委以资敌,悆间关营护,无一豪弃失。
调高密丞,俗尚嚚讼,悆摄县事,剖决如流,事无淹夕,民至怀饼饵以俟决遣。猾吏杨盖每阴疏令过,胁持为奸,悆暴其罪,黥之,无不悦服。州阙司录悆摄事,既行,邑氓万余邀留,至拥归县廨,时天寒,皆燃火警守,布满后先,悆由它道得出,或追拜马首曰:“公舍我去,我必使公复来。”它日,悆方白事郡牙,忽数千人径夺以归,守将不能遏。剧寇起莱、密间,素闻悆名,戒其党毋犯高密境,民赖以安。密卒闭关叛掠,害官吏几尽,独呼曰:“无惊仇公。”
南迁,丁母忧。(按:公著墓志,悆母王氏先卒,此殆其继母与?)服除,知建昌军,入为考功员外。(《建炎以来系年要录》曰:绍兴元年二月,执政言刘光世军中乏粮,遣考功员外郎仇悆往究其实。)时任者宛转兵间,亡失告牒十常七八,而铨部无案籍,诉丐者甚多,真伪错乱。悆亲为考核,其可据者悉责保识,因上闻行之。
迁右司及中书门下检正诸房公事,(《系年要录》曰:十月,考功员外郎仇悆为右司员外郎。二年三月,以尚书右司员外郎仇悆为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俄为沿海制置使。(《系年要录》曰:五月,充集英殿修撰、沿海制置使。寻,命悆兼领福建两浙淮东诸路序位视发运使,举官如两浙漕臣,诸路非沿海州军皆许按察。悆请置司平江之许浦镇,又辟右承奉郎王安道充本司参议官,皆从之。七月,吕颐浩言:“朝廷近置沿海制置司,最为得策。然敌人舟从大海北来,抛洋直至定海县,此浙东路也。自通州入料角,放洋至青龙港,又沿流至金山村、海盐县,直泊临安府江岸,此浙西路也。万一有警,制置一司必不能照应。望令仇悆专管淮东,浙西路别除制置使一员,专管浙东福建路。”
从之。九月,诏御前忠锐第七副将宋稳所部并付沿海制置使仇悆。十二月,诏省浙东沿海制置司。寻,命悆移司定海县,并浙东领之。)明守与宰相厚善,绐言士卒将为变,致遣精兵密捕。统制官徐文觉之,初谋纵军剽略,顷之,泛海去,呼曰:“我以仇公故,不杀人,不焚屋庐。”一城晏然。
犹坐削两官,主管太平观。(《系年要录》曰:三年四月庚子,閤门宣赞舍人、御前忠锐第七将徐文以舟师屯明州,谋为变。朝廷命神武中军中部统领官朱师闵以兵二千往袭之。辛亥,文以所部屯明州城东,师闵将至,文觉之,夜以所部泛海舟而遁。未明,至定海县,忠锐第八将赵琦以本军沿海拒敌,文乃去。
沿海制置使仇悆率诸将追之不及。五月丙辰,文以舟师过青龙镇,遂至海门县,尽弃南船,掠民间浅底湖船,放洋而去。仇悆、都统制阎皋、神武中军统领朱师闵合兵追之,不及。悆坐贬二秩。六月辛卯,仇悆罢。己亥,罢沿海制置司。)以淮西宣抚知庐州。(《系年要录》曰:四年五月,集英殿修撰仇悆知庐州。)刘豫子麟合金兵大入,民情汹惧。宣抚司统制张琦者,冀乘危为乱,驱居民越江南走。欲先胁悆出,拥甲士数千突入,露刃登楼,扬白麾,左右惊溃,迫悆上马。悆徐谓曰:“若辈无守土责,吾当以死徇国,寇未至而逃,人何赖焉。”坚不为动,神色无少异。琦等错愕,遽散其徒,人心遂定。
时,金人出入近境,悆求援于宣抚司,不报。又遣其子自间道赴朝廷告急,虽旌其子以官,而援卒不至。帝方下诏亲征,而诏亦不至淮甸,喧言将弃两淮为保江计。悆录诏语揭之郡县,读者至流涕,咸思自奋。监押阎仅死于贼,余众来归,州帑匮竭,无以为赏,悆悉引班坐,犒以酒食,慰劳之,众皆感励。募庐、寿兵得数百,益乡兵二千,出奇直抵寿春城下,敌三战皆北,却走度淮。(《系年要录》曰:十月乙巳,淮西安抚使仇悆遣兵击金人于寿春,败之。初,亲征诏未至庐州,众哗言弃淮保江。悆得旨,急录以示人,人皆思奋。且遣其子津间道告急,上命为右迪功郎。会敌进据寿春、安丰,悆遣兵出奇,直抵城下,与守将孙晖合兵击之,敌战败却去,渡淮。官军入城,翌日,遂复安丰。)其后麟复增兵来寇,悆复寿春,俘馘甚众,获旗械数千,焚粮船百余艘,降渤海首领二人。
初,金人围濠州,旬日未下,属天寒,马多僵死,乃悉众向淮东。
枢密使张浚方视师金陵,悆以策说之曰:“金重兵在淮东,师老食匮,若以精兵二万,一自寿阳,一自汉上,径趋旧京,当不战而退,继以大军尾击,蔑有不济者。昔人谓‘一日纵敌,数世之患。’愿无失时之悔。”浚不能用。
麟复以步骑数千至合肥,谍言兀术为之殿,人心怖骇,不知所为。
会京西制置使遣牛皋统兵适至,悆顾左右曰:“召牛观察来击贼。”皋既至,以忠义撼之,皋素勇甚,以二千余骑驰出,短兵相接,所向披靡,敌稍慑,散而复集者三。其副徐庆忽坠马,敌竞赴之,皋掖以上,手刜数人,因免胄大呼曰:“我牛皋也,尝四败兀术,可来决死。”寇畏其名,遂自溃。以悆克复守御功,加徽猷阁待制。(《系年要录》曰:
十二月辛卯,知庐州仇悆升徽猷阁待制,录守城之功也。壬辰,湖北制置使统制官牛皋、徐庆败敌于庐州。时,敌增兵复寇淮右,仇悆尽发戍军千人拒之,既而败北,无一还者。遂求救于湖北制置使岳飞,飞遣皋、庆率二千人往援。
是日,皋、庆以后骑数十先至,坐未定,斥候报金人五千骑将逼城。时,湖北军未集,悆色动不安。皋曰:“无畏也,当为公退之。”即与庆以徒骑出城,谓敌众曰:“牛皋在此,尔辈胡为见犯?”乃展帜示之,敌兵失色,皋舞矛往前,敌疑有伏,即奔溃。皋率骑追之,敌自相残无余,皆遁去。)明年,(《系年要录》曰:正月,枢密院言敌犯淮甸,庐州御敌有功,淮西帅仇悆已除待制,乃命庐州守御官属各进一官。闰二月,进士王谅特补下州文学。谅以客从仇悆,为淮西安抚使书写申发机密文字,用守御功补官。)宣抚司始遣大将王德来,时寇已去,德谓其伍曰:“当事急时,吾属无一人渡江击贼,今事平方至,何面目见仇公耶?”德麾下多女真、渤海归附者,见悆像,不觉以手加额。
初,宣抚司既不以一卒援诸郡,但令焚积聚,弃城退保,文移不绝于道,又请浚督行之。浚檄悆度其宜处之,悆谓:“残破之余,兵食不给,诚不能支敌。然帅臣任一路之责,誓当死守。今若委城,使金人有淮西,治兵舰于巢湖,必贻朝廷忧。”力陈不可。浚韪其言,而卒全活数州之众。寻诏诣阙,军民号送之。
改浙东宣抚使、知明州,(《系年要录》曰:七月,徽猷阁待制仇悆知明州兼沿海制置使。)以挫豪强、奖善良为理。吏受赇,虽一钱不贷,奸猾敛迹。州罹兵火既毁,悆斥厨钱助其费,买田行乡饮酒礼。岁饥,发官储损其直,民无死徙。(《系年要录》曰:十一月,沿海制置使仇悆奏:应沿海州县有舟之家,五家为保,递相觉察隐寄盗赃。如有违犯,并依“保伍法”。如能自陈或徒中反告及他人缉捕,并优立告赏。从之。)朝廷闻之,进秩一等。(《系年要录》曰:六年九月,直秘阁徽猷阁待制、知明州仇悆进一官,以三省言其究心,郡政吏戢民安故也。十二月,落沿海制置使,改兼管内安抚使,用刘光世奏也。《杨庆传》曰:父病,刲股肉啖之。良已,其后母病,庆取右乳焚灰和药进焉,遂差。绍兴七年,守仇悆为之请。十二月,诏表其门。悆曰:“韩退之作鄠人对,以毁伤肢体为害义。而匹夫单人,身膏草莽,规训之理未宏,汲引之徒多缺,而乃形成于内,情发自天,使稍知诗书礼义之说,推其所存,出身事主,临难仗节,死义岂减介之推、安金藏哉?”)再召,进对,帝亲加褒谕,欲留实近密。言者以悆在郡多黥胥吏为惨酷,请授外藩。时峒獠未息,乃进直学士,为湖南安抚使,(《系年要录》曰:八年四月,徽猷阁待制、知明州仇悆充徽猷阁直学士知潭州。)禁盗铸钱者,趣使为农,物价既平,商贾遂通。数月,召还,加宝文阁学士、陕西都转运使。(《系年要录》曰:十一月,召仇悆赴行在。九年五月,升宝文阁直学士,充陕西路都转运使。)时,金人无故归侵疆,诡计叵测,悆力陈非策,固辞不行。秦桧方主和议,以为异己,落职,以左朝奉郎、少府少监分司西京,全州居住。(《系年要录》曰:六月,新除陕西都转运使仇悆先次落职,令听旨意。悆上疏辞行,有曰:“孤危之际,恐无还期,倘使得罪于临时,莫若自明于先事。”既夺职,悆又固辞,上曰:“悆为侍从,乃避事辞难。”遂责少府少监分司西京,全州居住。)起知河南府,(《系年要录》曰:十年正月,责授左朝奉郎、少府少监仇悆依前官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公事。)未行,金人果复陷所归郡邑,如悆言。乃复待制,再知明州,(《系年要录》曰:六月,右朝奉郎、新知河南府仇悆复徽猷阁待制、知明州兼沿海制置使。悆言:“敌情从来诡诈,乘间涉险,必出我不意。今舟船废坏略尽,望申饬州县,协力赴功,其或怠忽不虔,从臣按劾。”许之。)改知平江府,(《系年要录》曰:十一年六月,徽猷阁待制、知明州兼浙东沿海制置使仇悆与宝文阁直学士、知平江府兼浙西沿海制置使梁汝嘉两易。)陛辞,言:“我军已习战,非复前日,故刘锜能以少击众,敌大挫衄,若乘已振之势,鼓行而前,中原可传檄而定。”上嘉之。以言罢,提举太平观。(《系年要录》曰:悆为人刻急,军士颇不安之。僧王法恩因与军民施宥,邹子明等阴谋为变。法恩者,以持秽迹咒著验,郡人颇神之。不逞之徒因以是幸富贵,约以六月庚寅奉法恩为主,举兵尽戕官吏及巨室,然后扫众趋临安,不得志,则逃入海。悆改命后六日,其徒书法恩甲子诣卜者包大常问休咎,俄而沓至,所问命皆同大常,疑焉。给最后至者曰:“此非君五行,在吾术中,有不可言之贵。其人安在?我当自与言,不敢泄诸人也。”法恩至其肆,大常遽拜之。导以入,俾妻子拜舞奉觞为寿。良久,大常诈为市肴馔,密诣通判权州事高世定,告之。世定急遣官兵掩捕,得法恩与其徒数十人,皆论如法。七月,朝廷始闻王法恩事,亟罢悆,悆亦乞奉祠。改提举江州太平观。)积官至左朝议大夫,爵益都县伯。卒,(《系年要录》曰:十六年七月甲戍,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仇悆卒。)赠左通议大夫。
悆性至孝,母没时,方崎岖转徙,居丧尽礼。沿海制置使陈彦文荐于朝,起复之,悆不就。悆端方挺特,自初官讫通显,无所附丽。
令邓城时,丞相范宗尹方为邑子,以文谒悆。悆他日语其父:“是子,公辅器也。”宗尹既当国,未尝以私见。悆在明州,尝欲荐一幕官,问曰:“君日费几何?”对以“十口之家,日用二千”。悆惊曰:“吾为郡守费不及此,属僚所费倍之,安得不贪。”遂止。
(《宋史》本传。)
南宋 刘洪道
刘洪道,益都人,中进士第。靖康中,自吏部员外郎除主管成都等路。荼马未行,为金人所执。初,滨州溃卒葛进(《宋史·帝纪》作“盖进”)聚众掠滨、棣间,自称统制滨州军马。建炎二年二月,攻潞县,得洪道以归。洪道方持丧,进假洪道起复朝议大夫、直显谟阁,为统制司计议官,权知青州。时,朝命京东东路转运副使柴天因兼知州事。
进既言洪道于朝,朝乃改天因权本路制置使,而以洪道知青州,主管本路安抚司公事。
三年正月丁亥,金人再陷青州,杀权知州魏某,遂陷潍州,焚其城而去。牛头河土军阎皋与小教头张成入据潍州,皋自为知州,以成知昌乐县。金人既弃青州去,军校赵晟据其城,会洪道自潍州之官至千乘,晟出不意,遂出迎。洪道谓晟曰:“但交割本州民事而已,军马则公自统之。”晟喜,迓之入。洪道既莅事,揭榜谕百姓:“在军中愿归者,给据放还。”于是,晟党十去六七。有崔邦弼者,子弟所出身,仕青州,勤王不至而还,惧,不敢出。洪道致之,用为将官。又以赵晟首乱青州,贼心难制,欲杀之。乃好谓晟曰:“莱州未遭兵火,户口富饶,烦公为守如何?”晟诺。洪道密遣人告潍州阎皋、昌乐县张成,使伏兵邀击。晟行至秬米寨,伏发,败而死。洪道以成知莱州。洪道既杀晟,遗民复还,军府浸盛。葛进以洪道得青州,因己所致,欲夺之,乃与知滨州向大猷引兵至城下。洪道见其衷甲,阖扉不纳,而缒酒肉以犒师。进怒,攻北城据之,洪道保南城。进遣大猷入南城,洪道囚之,而求援于莱州张成。成以兵至,洪道遣崔邦弼与成夹击之,进乃退。
时,金人陷京东诸郡,山东大饥,人相食,啸众蜂起。巨寇宫仪、王江等每车载干尸以为粮。兵火之余,又有河决之患,州郡互不相救。
三月丙戍,金人再犯青州,洪道力不能守,率余兵二千弃城奔仰天陂寄治,士民多从之。金人以大猷知青州,洪道使崔邦弼求援于宫仪,仪发兵迓洪道至安邱,别为一寨以处之。久之,与仪并依阎皋于潍州。
七月,金左监军完颜昌侵山东,洪道与宫仪、阎皋弃潍州,去昌移屯。
潍州皋为张成所败,泛海归朝。仪引众犯密州,不克,乃屯于州南八十里之盘石河。洪道回攻青州,拔之,执向大猷,仍东依宫仪。
朝廷以京东僻在一隅,而洪道屡腾奏牍,欲倚之经略山东,尚未知其失守,而皋已南奔也。八月,诏直显谟阁、知青州刘洪道充徽猷阁待制、京东经略安抚制置使;武功大夫、忠州刺史宫仪知济南府;知潍州阎皋赴行在,仍下诏戒谕之。
闰八月,金人攻盘石河,洪道与宫仪奔九仙山。金人逼之,又奔真州。诏仪即真州屯驻。洪道入朝,言仪及大猷前事,仪缢死,传首行在;斩大猷于越州。宰相吕颐浩言洪道才可用,乃以为御营使司参议官。
会金人入犯,帝幸明州。十二月,以洪道知州事。癸卯,金兵追袭,乘舆上航海去,洪道与浙东制置使张俊合击金兵,大败之。四年正月,金人再来犯,张俊托以上旨扈从,率其军去,城民去者亦十七八。洪道奏金人大至,遂微服奔天童山,城陷。事闻,贬秩二等,依旧充御营使司,参赞军事。再落职,提举亳州明道宫。
六月,故相吕颐浩为建康府路安抚大使执政,奏以洪道为安抚司参谋官,上曰:“不可,是又欲与吕颐浩同官矣!”赵鼎曰:“颐浩之来尚迟,今先令洪道往池州,措置防江。”上曰:“此固无害,但议者谓颐浩多引用山东人,私其乡曲,故不欲遣耳。”先是,中书舍人季陵入对,言:“强敌今寓淮甸,无复去意,患在朝夕,可谓急矣!九月弓劲马肥,敌人向南。兵不素练,粮不素积,何以御之?臣愿陛下急与大臣谋,先遣马军储运漕,更择贤副,先为经画,以待其来。朝谋夕行,当如拯溺,岂可不惜分阴哉!”七月,遂命洪道趋之池州,权管本州及安抚司事。以统制官张俊等四人所部合四千人隶本州,权听节制。
绍兴元年九月,以右文殿修撰移知宣州,用吕颐浩荐,复徽猷阁待制。初,盗张琪犯宣州,其下李捧等欲杀琪以降。闻洪道在池州,欲受其节制,洪道遣统制官李贵招之。十月,张琪遁,捧等乃以所部就洪道招安,以捧为武经大夫。洪道言:“捧所部精锐,可得万人;捧状貌伟岸,勇于战斗,虽语言鄙俚,每合兵机,又不矜能,采用众谋,以得下情。观捧所长,殆非庸将所及。”乃命捧以众赴行在。
二年春,复荆湖东西为荆湖南北路,以洪道为徽猷阁直学士知鄂州,充荆湖北路安抚使。湖寇杨太作乱。三年,以招集军民修城捍寇劳,进二官,为左中大夫。五年八月,右仆射张浚言:“洪道沉毅持重,勇于事功。艰难以来,所至宣力。”诏再进秩二等。六年四月,召归,以宝文阁直学士知扬州。寻改宝文阁直学士知襄阳府,兼都督行府参谋军事,赐银帛三千匹两,又兼京西南路经略安抚使。十二月,又改潭州,充荆湖南路安抚使,仍兼都督府参谋军事。八年,以御史中丞常同奏,夺职,以左通奉大夫提举江州太平观。
九年正月,和议成,以大赦恩,复徽猷阁待制。十一年冬,御史中丞万俟禼再论洪道当岳飞初为制置使时,足恭以媚之;及飞罢宣抚使,洪道闻之失色,顿足抵掌,倡为浮言,簧鼓将士,几至生变。乃责授濠州团练使,柳州安置,终身不复。
(以《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修)
南宋 朱芾
朱芾,益都人。建炎初,以直龙图阁知秀州,政颇严急,军民怨之,茶酒卒徐明率众囚芾,迎前守赵叔近复领州事。诏御营中军统制张俊讨平之。寻,徙芾知江州,改都大提领水军沿江措置副使。四年夏,言者论其尝事蔡京,夺职。
绍兴元年,复起,知建昌军。建昌石陂军贼丁喜、饶青聚众为乱,提刑司檄土居宣教郎蔡廷世会安抚大使司都统制阎皋击之,官军失利。
冬,虔贼李敦仁复犯虔化县,权县事刘仅与战,为所败。朝廷虑二寇相合,命芾讨之。又诏江东安抚大使司统制官郝晸、颜孝恭以所部四千人至建昌,听芾节制。贼平,徙知虔州。江南东西路宣谕官刘大中言朱芾节制兵马,擒杀石陂军贼尽净,其学问渊源殆近时所谓“老成人”者,乞特降诏褒宠,以为奉法爱民者之劝。从之。
六年,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镇襄阳,芾以右文殿修撰为宣抚司参谋官。十一年,随飞赴行在。是时,将罢飞兵柄,乃以芾充敷文阁待制、知镇江府。明年正月,飞下狱,既定谳,右谏议大夫罗汝檝论芾尝为谋议官,主帅有异志,而不能谏,落芾职,仍罢郡。御史中丞万俟禼又言芾偃居近地,窃议时政,乃责授左朝奉郎、军器少监,邵武军居住云。
(以《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修)
益都县图志 卷三十四 人物志 列传
金朝 刘玑
刘玑,字仲璋,益都人也。登天德三年进士第。大定初,为太常博士,改左拾遗,兼许王府文学。累除同知漕运司事,尝奏言:“漕户顾直太高,虚费官物,宜约量裁损。若减三之一,岁可省官钱一十五万余贯。”世宗是其言。授户部员外郎,条上便宜数事,世宗谓宰臣曰:
“玑言河堤种柳可省每岁堤防之费,及言官钱利害,甚可取。前后户部官往往偷延岁月,如玑者不可多得,卿等议其可者行之。玑向言漕运省费事,尽心公家,不厚赏无以劝来者。”乃赐钱三千贯。擢潍州刺史,徙知济州。未几,迁同知北京留守事,坐曲法放免奴婢诉良者,左降管州刺史。明昌二年,入为国子司业,乞致仕,不许,转国子祭酒,寻擢太常卿,以昏耄不任职为御史台所纠罢。承安二年卒。年八十二。
兄珫,字伯玉,幼名太平。以功臣子补阁门祇候,遭父丧求终制,会海陵篡立,不许,改充护卫。海陵忌宗室,珫坐与往来,斥居乡里。
世宗即位,珫昼夜兼驰上谒,世宗大悦,以为护卫十人长。往招宗叙、白彦敬、纥石烈志宁,皆相继来附。还报,上喜其有功,呼其小字而谓之曰:“太平所至,庶几能赞朕致太平矣。”改御院通进。与乌居仁等往南京发遣六宫百司,珫建议留尚书右丞纥石烈良弼经略淮右,余皆北来,诏从之。丁母忧,起复,三迁武库署令。车驾幸西京,留珫为中都总管判官。再转近侍局使,迁太子少詹事,兼引进使,赐袭衣。
未几,为陕西统军都监,赐厩马、金带,皇太子以马与币为赆。召为同知宣徽院事,迁太子詹事、右宣徽使,与张仅言典领昭德皇后园陵襄事,太子赠以厩马。转左宣徽使,以疾求补外,除定海军节度使,以其弟太府监玮为同知宣徽院事。珫朝辞,上曰:“卿旧臣,今补外,宁不恻然。东莱濒海,风物亦佳,卿到必得调养。朕用卿弟在近密,如见卿也。”仍赐厩马、金带、彩十端、绢百匹。卒官,年五十七。柩过京畿,敕有司致祭,赙银三百两、重彩三十端。
(《金史》本传。)
金朝 李英
李英,字子贤,其先辽阳人,徙益都。中明昌五年进士第,调淳化主簿、登州军事判官、封丘令。丁父忧,服除,调通远令。蕃部取民物不与直,摄之不时至,即掩捕之,论如法。补尚书省令史。大安三年,集三品以上官议兵事,英上疏曰:“军旅必练习者,术虎高琪、乌古孙兀屯、纳兰爪头、抹捻尽忠先朝尝任使,可与商略。余者纷纷,恐误大计。”又曰:“比来增筑城郭,修完楼橹,事势可知,山东、河北不大其声援,则京师为孤城矣。”不报。除吏部主事。
贞祐初,摄左司都事,迁监察御史。右副元帅术虎高琪辟为经历官,乃上书高琪曰:“中都之有居庸,犹秦之崤、函,蜀之剑门也。迩者撤居庸兵,我势遂去。今土豪守之,朝廷当遣官节制,失此不图,忠义之士,将转为他矣。”又曰:“可镇抚宣德、德兴余民,使之从戎。
所在自有宿藏,足以取给,是国家不费斗粮尺帛,坐收所失之关隘也。
居庸咫尺,都之北门,而不能卫护,英实耻之。”高琪奏其书,即除尚书工部员外郎,充宣差都提控,居庸等关隘悉隶焉。二年正月,乘夜与壮士李雄、郭仲元、郭兴祖等四百九十人出城,缘西山进至佛岩寺。
令李雄等下山招募军民,旬日得万余人。择众所推服者领之,诡称土豪,时时出战。被创,召还。
迁翰林待制,因献十策,其大概谓:“居中土以镇四方,委亲贤以收中都,立潘屏以固关隘,集人力以防不虞,养马力以助军威,爱禾稼以结民心,明赏罚以劝百官,选守令以复郡县,并州县以省民力。”
颇施行之。宣宗南迁,与左谏议大夫巴胡鲁俱为御前经历官。诏曰:“扈从军马,朕自总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闻。”宣宗次真定,以英为国子祭酒,充宣差提控陇右边事。无何,召为御史中丞。英言:“兵兴以来,百务皆弛,其要在于激浊扬清,奖进人材耳。近年改定四善、二十七最之法,徒为虚文。大定间,数遣使者分道考察廉能,当时号为得人。愿改前日徒设之文,遵大定已试之效,庶几人人自励,为国家用矣。”宣宗嘉纳之。
自兵兴以来,亟用官爵为赏,程陈僧败官军于龛谷,遣伪统制董九招西关堡都统王狗儿,狗儿立杀之。诏除通远军节度使,加荣禄大夫,赐姓完颜氏。英言:“名器不可以假人,上恩以难得为贵。比来醲于用赏,实骇闻听。帑藏不足,惟恃爵命,今又轻之,何以使人?伏见兰州西关堡守将王狗儿向以微劳,既蒙甄录,顷者坚守关城,诱杀贼使,论其忠节,诚有可嘉。若官之五品,命以一州,亦无负矣。急于劝奖,遂擢节钺,加阶二品,赐以国姓,若取兰州,又将何以待之?
陕西名将项背相望,曹记僧、包长寿、东永昌、徒单丑儿、郭禄大皆其著者。狗儿藐然贱卒,一朝处众人之右,为统领之官,恐众望不厌,难得其死力。”宣宗以英奏示宰臣。宰臣奏:“狗兒奋发如此,赏以异恩,殆不为过。”上然其言。
中都久围,丞相承晖遣人以矾写奏告急。诏元帅右监军永锡、左都监乌古论庆寿将兵,英收河间清、沧义军,自清州督粮运救中都。
英至大名,得兵数万,驭众素无纪律。贞祐三年三月十六日,英被酒,与元兵遇于霸州北,大败,尽失所运粮。英死,士卒歼焉。庆寿、永锡军闻之,皆溃归。五月,中都不守。宣宗犹加恩,赠通奉大夫,谥刚贞,官护葬事,录用其子云。
(《金史》本传。《元史·石抹明安传》曰:金御史中丞李英援中都,帝遣右副元帅神撒将四百骑迎战,明安将五百骑继之。遇于永清,将战,命士卒佯败,金兵来追,回击,大破之,死及溺水者甚众,获李英及所佩虎符。)元朝 张禧张禧,东安州人。父仁义,金末,徙家益都。及太宗下山东,仁义乃走信安。时,燕蓟已下,独信安犹为金守,其主将知仁义勇而有谋,用之左右。国兵围信安,仁义率敢死士三百,开门出战,围解,以功署军马总管。守信安逾十年,度不能支,乃与主将举城内附。率其部曲从宗王合丑平定河南,授管军元帅。后攻归德,飞矢入口,折其二齿,镞出项后,卒,赐爵县侯。
禧,年十六,从大将军阿术鲁南攻徐州、归德,复从元帅察罕攻寿春、安丰、庐、滁、黄、泗诸州,皆有功。禧素峭直,为主将所忌,诬以他罪,欲置之法。时,王鹗侍世祖于潜邸,禧密往依之,鹗请左丞阔阔荐禧与其子宏纲俱入见。岁己未,从世祖南伐,济江,与宋兵始接战,即擒其一将。进攻鄂州,诸军穴城以入,宋树栅为夹城于内,入战者辄不利,乃命以厚赏募敢死士。禧与子宏纲俱应募,由城东南入战,将至城下,帝悯其父子俱入险地,遣阿里海牙谕禧父子,止一人进战。禧所执枪中弩矢而折,取宏纲枪以入,破城东南角。有逗留不进者十余人,立城下,宏纲复夺其枪入。转战良久,禧身中十八矢,一矢镞贯腹,闷绝复苏,曰:“得血竭饮之,血出可生。”世祖亟命取血竭,遣人往疗之。疮既愈,复从大将纳剌忽与宋兵战于金口、李家洲,皆捷。
世祖即位,赐金符,授新军千户。三年,从征李璮。时,宋乘璮叛,遣夏贵袭取蕲县、宿州等城,禧移兵攻之,贵走,尽复诸城。至元元年,升唐邓等州卢氏保甲丁壮军总管。宋侵均州,总管李玉山败走,帝命禧代之。三年,与宋将吕文焕战于高头赤山,乘胜复均州。
四年,改水军总管,益其军二千五百,令习水战。五年,从攻襄樊。
六年七月,夏贵率兵援襄阳,禧从元帅阿术战,却之。八年,江水暴溢,宋遣范文虎以战舰千余艘来援。元帅阿术命禧率轻舟,夜衔枚入其阵中,插苇以识水之深浅。及还,阿术即命禧率四翼水军进战,宋兵溃,追至浅水,夺战舰七十余艘。九年,攻樊城,焚其串楼,败宋将张贵于鹿门山。十年,行省集诸将问破襄阳之策,禧言:“襄、樊夹汉江而城,敌人横铁索、置木橛于水中,今断锁毁橛,以绝其援,则樊城必下。樊城下,则襄阳可图矣。”行省用其计,乃破樊城,而襄阳继降。帝遣使录诸将功,授宣武将军、水军万户,佩金虎符,丞相伯颜因命禧为水军先锋。
十二年,败宋将孙虎臣于丁家洲,寻移屯黄池,以断宋救兵。九月,从阿术与宋都统姜才战,有功,加信武将军。十三年,从下温、台、福建。十四年,加怀远大将军、江阴路达鲁花赤、水军万户。十六年,入朝,进昭勇大将军、招讨使。十七年,加镇国上将军、都元帅。时朝廷议征日本,禧请行,即日,拜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与右丞范文虎、左丞李庭同率舟师,泛海东征。至日本,禧即舍舟,筑垒平湖岛,约束战舰,各相去五十步止泊,以避风涛触击。八月,飓风大作,文虎、庭战舰悉坏,禧所部独完。文虎等议还,禧曰:“士卒溺死者半,其脱死者,皆壮士也,曷若乘其无回顾心,因粮于敌以进战。”
文虎等不从,曰:“还朝问罪,我辈当之,公不与也。”禧乃分船与之。
时,平湖岛屯兵四千,乏舟,禧曰:“我安忍弃之!”遂悉弃舟中所有马七十匹,以济其还。至京师,文虎等皆获罪,禧独免。
宏纲,字宪臣,年十八,父禧为主将所诬,系狱,将杀之,宏纲直入狱中,狱卒并系之。宏纲佯狂谑笑,守者易之,既寝,遂与其父逸去。后从其父攻城徇地,屡有功,自昭信校尉、管军总把,佩银符,换金符,为千户,升总管、广威将军、招讨副使,加定远大将军、招讨使,袭镇江阴。盗起安吉,宏纲率兵往捕,未逾旬,擒之。从参政高兴破建德溪寨诸贼,后赐三珠虎符,授昭勇大将军、河南诸翼征行万户。从右丞刘深征八百媳妇国,师次八番,与叛蛮宋隆济等力战而殁。赠宣忠秉义功臣、资善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齐郡公,谥“武宣”。
子汉,当袭职,让其弟鼎。汉后为监察御史,累官至集贤直学士。
鼎,袭江阴水军万户。
(《元史》本传。《旧志》收禧及宏纲于《忠义传》,《新府志》谓:仁义既走信安,其回益都否,史无明文,禧及宏纲皆删而不录。按:本传云,仁义“乃走”信安,不云又徙家于信安,则本无大去之事,即不必有“仍回”之文。若仁义果徙信安,其于益都并无事迹可纪,史家经略之可矣,何琐屑至此耶!且仁义由东安徙益都,当因北方皆非金有故耳。若燕蓟皆下,而顾挈家深入敌境,揆之情事亦不应尔。况既非齐人,宏纲何又封齐郡公乎?《新府志》之说,恐为未允。惟《旧志》既列禧父子于《人物》,而又以仁义为《侨寓》,未免进退失据。今并次于此。)元朝 董进董进,其先即墨人,曾祖在金时尝为镇防军将戍牢山,建北矶城,濒海,赖之以安。进幼孤,依祖母陈为活。贞佑二年,金主迁汴,山东岁荒,盗贼并起,陈负进避乱至益都,后遂定居焉。
进时年十五,李全见而异之,收为亲兵,每有攻战,辄当先锋。
全死扬州,进与其众推举全妻杨氏主军务。明年,杨氏入觐,得绍夫职,假进为军帅,及杨氏败,进亦解兵柄,改署高密尹。时,比岁饥旱,民多流亡,治事三年,闾里富庶。宁海、登、莱左皆濒海,广袤千里,中有逸马散处蒲苇间,常出践田禾,人莫能制。进白于行省撒吉思,拘括之,其患以息。(段松苓曰:《元史·撒吉思传》为山东行省兼益都达鲁花赤,赐益都田千顷及璮马群。然则海滨之马非无主名,特璮败后,进白于撒吉思而拘括之耳。)授金符,除知胶州,视事从宜,询其利病,仁抚鳏惸,威制豪横,民用小康。
至元十年,以疾归,寻卒,年七十四。子坚、成、信、仁、春、均、墀。坚,以家将子为上百户,累迁宣武将军,襄阳之役,生擒宋将张贵于鬼门关。都帅刘整分攻樊城南面,坚以长索牵锯,断木为云梯,登其陴,一鼓而下,旋渡舟师于杨逻堡。太傅伯颜、丞相阿术督军径进,绕出敌右。坚逆战于中流,大军毕济,遂破贾似道于丁家洲。
以功授镇守高邮宁国万户府万户,兼镇南王府守卫万户府万户。仁、均、墀皆早卒。
(以许时献撰《神道碑》修)
元朝 兀林答禧等
兀林答禧,其先女真大族。父兀林答阿鲁兀剌仕金为骠骑卫上将军、陈州防御使,守邳州。太宗壬辰,查剌温火儿赤军攻围之三月,固守不下。查剌温临城谕之,乃降。随军收复河南,累功授金吾卫上将军、右副元帅,改潍州防御使,遂迁居益都,附录事司籍焉。
禧,幼好学,颖异秀发。戊戍,以三科中选及第。庚子,皇大弟国王令旨,(按:即《刘国杰传》之干臣,《元史》作干赤斤。所谓皇大弟国王斡嗔那颜者也。)于益都路取秀才三名,赐行省选差赴北,充塔察国王位下(按:《元史》宗室世系表,塔察儿国王乃斡赤斤之孙。),为头必阇赤。
禧练习府事,一切翰墨语言无所不统,同列皆出其下。
世祖中统二年,充益都路行省大都督撒吉思伴当管领,权省事,兼潍州防御使。事皆不劳而办,恤贫赈乏,抚惸给孤,寒酸穷甿,尤加周济。诏赐金牌奖焉。四年,卒,年四十六。子微、徽、征。微、征皆早卒。
徽承袭金牌防御使,改知滕州,又袭父任必阇赤。至元十四年,自愿随佥院刘国杰北征,授武略将军、管军千户。还,授武德将军。
十五年,又随丞相伯颜率侍卫军一万北征,有功,引见香阁,赐宴,又拜银帛、牙笏牙梳、银匙筋、翠华之赐。十八年,超拜管军总管。
二十年,望督捕福建寇黄华。二十四年,南征交趾,还,复授金牌宣武将军,充管军上千户。以颖州万户府镇杭州。生子希靖,有文名。
(以方回撰神道碑修。)
李杰,字国才。至元二年,召为吏部尚书,设选法,立贴黄、行止等二十四科。卒,赠嘉议大夫,上卿、车骑都尉、陇西侯,谥“宣靖”。(《旧志》)元朝 刘国杰刘国杰,字国宝,本女真人也,姓乌古伦,后入中州,改姓刘氏。父德宁,为宗王斡臣必阇赤,授管领益都军民公事。(阎复撰《刘氏先茔碑》曰:刘氏之先,系出女真望族,本姓乌古伦氏,逮至国朝始改今姓。祖仕金季,袭世爵为千户。父讳德宁,国初侍宗王斡成以掾属从军,久之益见亲用。
王既画境青齐,得承制封拜,以其才堪治郡,遂命副蒙古官合剌温管领益都路军民公事,因而家焉。春秋五十八卒。子男四人,长曰国秀,次曰国才,今居辽东;次曰国华,尝任山东淮南行省理问官;次曰国杰。)国杰,貌魁雄,善骑射,胆力过人,少从军涟海,以材武为队长。
至元六年,选其兵,取襄阳,以益都新军千户从张弘范戍万山堡。
宋兵窥伺众出取薪,大出兵来攻堡,国杰等以数百人败之,斩首四千余级,由是有名。(《先茔碑》曰:至元六年,王师有事于宋,以材勇应选,为管军千户。襄楚之役,分屯万山堡。宋人伺我军渡江樵采,发兵万五千人,欲捣其虚。堡中兵可战者不满数百,阵既成列,公首出应敌,众因乘之。宋人败走,斩首四千余级。主帅嘉其功,赏银百两。)从略荆南,抵归、峡,转战数千里(《先茔碑》曰:俄奉军前行,中书省檄摄万户,提兵二千人抄略荆南归、峡等州。深入敌境,转战数百里,俘获生口万计。师还,赏银百两。),还,破宋兵襄阳下。(《先茔碑》曰:复与宋人战于城下,杀掠甚众。赏银五十两。)从攻樊城,破外城,火砲伤股,裹创复战,平其外城,授武略将军,佩金符。(《先茔碑》曰:樊城外藩曰东土城,主帅命公取之。竖云梯先登,俄中火炮,夷其左股,裹创力战,遂平其城。奏功于朝,降玺书、金符,加武略将军。)从破张贵兵柜门关,战甚力。再攻樊城,被伤数处,血战,竟破之。襄阳降,世祖闻其勇,召见,迁武德将军、管军总管,赐银百两、锦衣、弓矢,以宠之。(《先茔碑》曰:襄阳被围既久,城中乏食。宋人有矮张都统者,潜师运粮以入,省檄命公以八十艘邀其归路。宋人制为轮船数百,结筏相连,状若城堡,舟师运机其中,一夕顺流而走。公先获间者侦知出期,中流逆击之,举火声炮,我军继至,鏖战三十余里,舟中之血没踝,生获矮张都统。襄樊城夹汉水,宋人置樁撅水中,以成辅车之势。公驭戈船逆流而上,断拔樁撅,与宋人战,尽毁樊城南面木栅,堙其壕堑。进攻外城,城上矢石如雨,会日暮,我军引退。诘旦,复选锐卒坎墉以登拔之。未几,樊城亦下。是役也,公身被数创。寻奉诏入朝,赏银百两及内府锦衣、弓矢、鞍辔,再加武德将军、管军总管。)从伯颜南征。十一年,次郢州。宋兵扼汉水,不得下。伯颜谋取黄家湾堡以入汉,国杰先登,拔之,加武节将军。(《先茔碑》曰:渡江之役,大军次郢,宋人筑黄园城堡以绝要津。省檄付公三百人径往夺其城堡。
大军既进,郢将赵都统率骑兵袭其后,公还击,走之,斩首七百余级。行省上其功,诏赐金虎符,加武节将军。)从破沙洋、新城,(《先茔碑》曰:继取沙洋、新城二堡,皆宋人扼塞处也。师次洋洛渡,公先以五十艘退其守兵,进攻城堡,凡三昼夜,乃拔。以功赏银二百五十两。)败孙虎臣于丁家洲,战甚力,进万户。(《先茔碑》曰:次丁家洲,宋将孙虎臣万艘横江以御我师。公时以选锋当前,大军既合,敌众溃乱,追奔逐北,直抵芜湖。以功超授管军万户。是后,略地江南,累功赏银至千两。)复从阿术取淮南,别军扬子桥,扼宋兵道。宋以万众夜夺堡,击走之,擒其都统张林。(《先茔碑》曰:
淮扬之役,诏公以五千人立扬子桥堡,以扼宋兵往来。宋将张都统率数万人暮夜来寇,我师严备,宋人既失利。迟明,开城纵兵追击,彼众大败,自相蹂践,沟港为之断流,遂擒张都统。)宋将张世杰盛兵出焦山来御师,施铁绳,联战船,碇江中,以示必死。阿术率诸军进战,万户刘琛由江南绕其后,国杰与董文炳左右夹击之,焚其战船,世杰军大溃,追奔圌山,夺黄鹞船数百艘。帝壮之,诏加怀远大将军,赐号“霸都”,国杰行第二,因呼之曰“刘二霸都”而不名。“霸都”,华言敢勇之士也。(《先茔碑》曰:有诏褒谕,赐名曰“霸都”,盖国朝骁勇之称。扬州粮援既绝,守将李庭芝弃城遁走,追袭至泰州,斩首千余级,江淮悉平。 段松苓曰:武宣实行第四,云“第二”者,史之失也。按碑:国杰兄三人,伯仲并居辽东,惟叔曾隶官籍。当时,盖但知其兄有国华,故呼以“刘二霸都”耳,亦未必为史误也。)宋亡,入朝,加佥书西川行枢密院事,选淮南兵,使将之平蜀。
未行,会北边有警,加镇国上将军、汉军都元帅,将卫兵定北方。(《先茔碑》曰:奉诏入朝,赏银千两并锦衣、弓矢、鞍辔之属,仍赐玺书、金虎符。
佥书西川行枢密院事。未赴,有诏统侍卫军镇抚北方。)冬,召还,帝亲解衣加玉带赐之。十五年,复将左、右、中三卫兵,戍北边,诏“有不用命者,斩之”。(《先茔碑》曰:师还,迁镇国上将军、汉军都元帅,赐以内府锦衣、玉带、弓矢、鞍辔及宝钞五千缗。复领侍卫军万人,北至金山,屯田和林、安集、归花,户民所全活者余数万口。)十六年,诸王脱脱术反,寇和林。国杰度其众悉至,营中必虚,选轻骑袭之,获其众万计。脱脱术屡战不利,又残暴,失众心,众杀之来降。十八年,加辅国上将军。
十九年,征东兵无功而还,帝怒,将尽罢大小将校,召国杰为征东行省左丞。既至,帝语之故,国杰曰:“罪在元帅耳,倘蒙圣慈,复诸将之职,彼必人人思奋,以雪前耻矣。”帝从之。尽复其官,以属国杰征日本。(《先茔碑》曰:还,加辅国上将军。以海夷未宾,再迁征东行中书省左丞,驻兵广陵。)会黄华反建宁,乃命国杰以征东兵会江淮参政伯颜等讨之。国杰破赤岩寨,黄华自杀,余众皆溃。福建行省左丞忽剌出将兵来会梧桐川,欲搜贼溃去者尽杀之,国杰曰:“首乱者,华也,余皆胁从,招谕不归,诛之未晚。”未几,众果出降。(《先茔碑》曰:会福建逋寇黄华作乱,乌合至十余万。公将二万人讨平之。二十一年冬,入觐京师,会置沿江行枢密院事,节制诸道戍兵,诏公佥书院事、行中书省左丞如故。先是,公既受西川行院之命,圣上悯其勤劳,听子弟一人袭爵,遂以先佩虎符传之犹子汉臣,充管军万户。汉臣,国华子也。 按:碑立于二十二年,故叙事止此。)二十二年,罢征东省,除佥书沿江行枢密院,改佥院。
二十三年,朝廷以湖广重地,且多盗,拜本省左丞。国杰至,首平湖南盗李万二。明年,广东盗起,寇肇庆,其魁邓太獠居前寨,刘太獠居后寨,相依以为固。国杰趋捣后寨,破之,遂拔前寨,擒斩二人,捕民结盗者,皆杖杀之。加资德大夫。二十五年,湖南盗詹一仔诱衡、永、宝庆、武冈人,啸聚四望山,官军久不能讨。国杰破之,斩首盗,余众悉降。将校请曰:“此辈久乱,急则降,降而有衅,复反矣,不如尽坑之。”国杰曰:“多杀不可,况杀降耶!吾有以处之矣。”
乃相要地为三屯:在衡曰清化,在永曰乌符,在武冈曰白仓,迁其众守之,每屯五百人,以备贼,且垦废田榛棘,使贼不得为巢穴。降者有故田宅,尽还之,无者,使杂耕屯中,后皆为良民。
有诏讨江西诸盗,国杰趋赴之。十一月,破萧太獠于陈古水,斩数百人,进平怀集诸寨贼。二十六年春,东入肇庆,攻闫太獠于清远,还攻萧太獠于怀集,擒之,复攻走阎太獠。四月,攻曾太獠于金林,又破走之。贼深入保险,国杰凿山而入,贼众五千人,掩杀略尽。七月,次贺州,兵士冒瘴,皆疫,国杰亲抚视之,疗以医药,多得不死。
会国杰亦病,乃移军道州。广东盗陈太獠寇道州,国杰讨擒之。遂攻拔赤水贼寨。二十七年,江西盗起龙泉,下令往击之,诸将交谏曰:“此他省盗也。”国杰曰:“纵寇生患,患将难图,岂可以彼此言耶!”
乃选轻兵,弃旗鼓,去缨饰,一日夜趋贼境。贼众数千逆战,望见军容不整,曰:“此乡丁也。”易之。国杰以数十骑陷阵,众从之,贼大败,斩首五百余级,夺所掠男女,日暮,忽收兵去。堡中民望见,怪之,莫知其谁。明日,又忽至,召堡民归其男子曰:“吾刘二霸都也。”
民皆惊以为神,因告别盗钟太獠居南安十八耒,国杰乘雾,突入其巢。
贼众惊乱,自相蹂践,官军搏之,自旦至午,所擒杀甚众,还兵桂东。
二月,龙泉盗复寇酃县,国杰遂还酃。贼退保大井山,乃分军三道趋之。道险,弃马而入。时天大雨,贼不为备,尽掩杀之,还镇道州。
八月,永州盗李末子千七寇全州,败官兵,杀郡长官土鲁。国杰进讨,擒之,枭首而还。以前后功,加湖广右丞。
二十八年,置湖广等处行枢密院,迁副使,还军武昌。秋,广东盗再起,国杰复出道州。时,知上思州黄胜许恃其险远,与交趾为表里,寇边。二十九年,诏国杰讨之。贼众劲悍,出入岩洞、篁竹中如飞鸟,发毒矢,中人无愈者。国杰身率士奋战,贼不能敌,走象山。
山近交趾,皆深林,不可入,乃度其出入,列栅围之。徐伐山通道,且战且进,二年,拔其寨。胜许挺身走交趾,擒其妻子杀之。国杰三以书责交趾索胜许,交趾竟匿不与。夏,师还,尽取贼巢地为屯田,募庆远诸獞人耕之,以为两江蔽障。后蛮人谓屯为省地,莫敢犯者。
诏遣使即军中,以玉带赐之。三十年,入朝,帝谓朝臣曰:“湖广重地,惟刘二霸都足以镇此,他人不能也。”命无迁他官。俄议问罪交趾,加湖广安南行平章事,以诸王亦吉列台为监军征之。未行,会帝崩,乃止。
成宗即位,复置行枢密院于衡州,仍除副使。初,黔中诸蛮酋既内附复叛,又巴洞何世雄犯澧州,泊崖洞田万顷、楠木洞孟再师犯辰州,朝廷尝讨降之,升泊崖为施溶州,以万顷知州事。三十一年,万顷复叛,攻之,不能下。至是,帝即位,赦天下,并赦万顷等,亦不降,帝以命国杰。九月,国杰驰至辰,进攻明溪贼鲁万丑,拥众自上流而下,千户崔忠、百户马孙儿战死。十月,进兵桑木溪,万丑复以千人拒战,击却之。明日,万丑倍众来攻,国杰鼓之,百户李旺率死士陷阵,众军齐奋,贼败,遂破其巢,焚之。进攻施溶,部将田荣祖请曰:“施溶,万顷之腹心,石农坎、三羊峰,其左右臂也,宜先断其臂,而后腹心乃可攻。”国杰曰:“甚善。”麾诸军攻石农坎,贼不能支,弃寨遁,遂拔施溶,擒万顷,斩之。复穷捕其党,攀崖缘木而进,凡千余里。元贞元年,即军中加荣禄大夫、湖广行省平章政事。辰、澧地接溪洞,宋尝选民立屯,免其徭役,使御之,在澧者曰隘丁,在辰者曰寨兵。宋亡,皆废。国杰悉复其制,班师。继又经画茶陵、衡、郴、道、桂阳,凡广东、江西盗所出入之地,南北三千里,置戍三十有八,分屯将士以守之。由是,东尽交广,西亘黔中,地周湖广,四境皆有屯戍,制度周密,诸蛮不能复寇,盗贼遂息。
六月,入朝,赐玉带、锦衣、弓矢,台臣言国杰在军中每以家赀赏将士,帝命倍偿之,部曲有功者,各迁官。大德五年,罗鬼女子蛇节反,乌撒、乌蒙、东川、芒部诸蛮从之,皆叛,陷贵州。诏国杰将诸翼兵,合四川、云南、思播兵以讨之。贼兵劲利,且多健马,官军战失利。国杰令人持一盾,布钉其上,俟阵合,即弃盾伪遁,贼果逐之,马奋不能止,遇盾皆倒,国杰鼓之,贼大败。既而,复合众请战,国杰不应,数日,度其气衰,一鼓破走之,追战数千里。七年春,擒斩蛇节、宋隆济、阿女等,西南夷悉平。诏领其将士入见,张宴享之,赏赐甚厚。进光禄大夫,偿其赏士金一千九百两,钞万五千锭,将士迁官有差,命还益都上冢。
八年,还镇。国杰久行边,患瘴,至是病笃。平章卜邻吉台率僚属问之,国杰曰:“交贼不臣,若病幸小愈,得灭此虏,则死无憾矣。”
问以家事,不言。二月卒,年七十二。
国杰性雄猛,视死如归,尝语人曰:“吾为国宣力,虽身弃草野不恨,何必马革裹尸还葬哉!”且善推诚得士心,故能立功如此。讣闻,帝深悼惜,赠推忠效力定远功臣、光禄大夫、司徒、柱国,封齐国公,谥武宣。子脱欢,(按:碑作“爱先不花”。)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尚宪宗孙女。
(《元史》本传。按:国杰自其父已为益都人,故入之《人物志》。)元朝 贺祉贺祉,益都人。父进,尝平涟水有功,为元帅左监军,守淄州;改千户,守胶州。祉,初以质子入宿卫,至元六年,袭父职为千户,仍守胶州。七年,宋兵攻胶州,祉固守战退之。十年,领舟师五百艘为先锋,攻五河口城。军还,殿后。时宋兵以巨索横截淮水,号“混江龙”,祉用大刀断之,却其救兵,清河城遂降。攻高邮、宝应,战淮安城下,尸填壕中。丞相伯颜以其功上闻,授武节将军。攻泗州,获战船五百艘。还,从右丞别乞里迷失入朝,帝赐以弓矢、锦衣、鞍勒,加宣武将军。镇新城,绝淮安、宝应粮道,降之,得战船六百艘及器械。上于行枢密院,遂命领宝应军民事。十四年,特赐金虎符、怀远大将军。二十年,建宁路黄华反,以所领军捕之,有功。二十四年,以征交趾请行,湖广行省檄令守辎重,屯思明州。军还,至建康卒。
(《元史》本传)
元朝 王汝弼
王汝弼,字彦辅。先世由东莞徙益都。父元英,为山东淮南行省都事。汝弼,早失所恃,事继母以孝闻。初,充宣慰司奏差,历选将作、集贤等掾。考满,除济南录事。所司户口流亡者,旧皆责见户代输其租,汝弼曰:“厉民而逭己责,吾不为也。”请而除之。迁沾化县尹,善于其职。未几,谢病归。延佑元年,卒于家,年五十二。
汝弼博学多能,工翰墨,诗清新,有唐人风。凡法书名画,经其品第,丝发不爽。下至骑射曲艺,无不精绝。尤有人伦鉴,尝见济南张起岩文,许为间世才,时起岩尚未第也,后果为元一代文学名臣。
弟汝明,字彦昭,亦有文名,工书画,官本县教谕。子士宏,官沂水县教谕。
(以墓表修)
元朝 王英
王英,字邦杰,益都人。性刚果,有大节,膂力绝人,善骑射。
袭父职,为莒州翼千户。父子皆善用双刀,人号之曰刀王。至元二十九年,江西行枢密院命帅师南雄,讨贼邱大老。贼六百余人突至,英与战,杀其渠帅刘把东,获九十余人。元贞元年,从左丞董士选讨大山贼刘贵,擒之。二年,讨永新、安福二州贼,余党皆息。延祐二年,宁都贼起,行省命英率各万户军讨之。贼势甚张,英屡战皆胜,斩获不可胜数,积尸盈野,水为不流。行省平章李世安,遣英迓江浙平章张闾所领军于闽境,至木麻坑,擒贼蔡五九。又追贼至上虎嶂,遇贼三千余人,尽歼之。至治元年,以大臣荐,授忠武校尉、益都淄莱万户府副千户。天历元年,授宣武将军。至顺二年,行省命英招捕桂阳州贼张思进等二千人。英至,布以威信,皆相率请降。元统元年,授怀远大将军、同知海北海南道宣慰使司事。
至元三年,万安军贼吴汝期等作乱,聚众三千人。英至,贼皆就擒。未几,李志甫起漳州,刘虎仔起潮州,诏命江西行省右丞燕帖木儿讨之。方贼起时,英已致仕,平章政事伯撒里谓僚佐曰:“是虽鼠窃狗偷,非刀王行不可。其人虽投老,必可以义激。”乃使迎致之。英曰:
“国家有事,吾虽老,其可坐视乎!”据鞍横槊,精神飞动,驰赴焉。
及贼平,英功居多。
至正中,毛贵陷益都,英时年九十有六,乃谓其子宏曰:“我世受国恩,美官厚禄,备尝享之。今老矣,纵不能事戎马以报天子,尚忍食异姓之粟以求生乎!”水浆不入口者数日,遂卒。毛贵闻之,使具棺衾以葬。将敛,举其尸不动,焚香祝曰:“公子宏请公归葬先茔。”祝毕,尸遂起,观者莫不惊异。山东宣慰使普颜不花及宪司请恤典于朝,有曰:“不食寇粟,饿死芹泉,有夷、齐之风,为臣之清者也。”芹泉,谷名,英所居也。
(《元史》本传)
元朝 傅公让
傅公让,字子敬,(《旧志·选举》又作字“子经”)元统初进士。累官亚中大夫、内台御史。至正十年,宦者朴不花、橐驩内恃太子,外结搠思监,骄恣不法,公让劾之,忤太子意,左迁松江府知府。
(《旧志》。 《元史·陈祖仁传》曰:时,宦者资正使朴不花与宣政使橐欢,内恃皇太子,外结丞相搠思监,骄恣不法,监察御史傅公让上章暴其过,忤皇太子意,左迁吐蕃宣慰司经历。)益都县图志 卷三十五 人物志 列传明朝 徐弼等
徐弼,字良辅。禀性毅直,恒赴人急。游太学,授户部主事,迁员外郎,为布政司参议,持守廉介。奉敕除闽叛贼,勋绩烂如。召还,引年致仕。当南北戒严,弼挺然无难色,事竣得誉,寂然无骄容。处世立身,卓卓如此。年九十四卒。
(《旧志》 按:参议不知何地,闽叛不知何人。今并无考。)刘福,字庆之。(《旧志》《选举》作“善庆”。)父淳,举人,官陕西参政。福正统元年进士,授户科给事中。景泰间,上疏言:“上皇还自瓦剌,当复位。”不合时论,外补山西参议,迁参政,廉介持正。以疾致仕,历官三十余年,家无余资,人咸重之。
(《旧志》)
刘彧,字著章。正统四年进士,授工部主事,历郎中,升彰德府知府。持身正大,约己爱民,邺人至今思之,居乡恂恂不见喜愠之色。
学问醇实,不尚浮华,人以“君子”称之。
(《旧志》)
明朝 曹凯等
曹凯,字宗元,(《旧志·选举》作“宗原”)益都人。正统十年进士。
授刑科给事中。磊落多壮节。英宗北征,谏甚力,且曰:“今日之势,大异澶渊。彼文武忠勇,士马劲悍。今中贵窃权,人心玩愒。此辈不惟以陛下为孤注,即怀、愍、徽、钦亦何暇恤?”帝不从,乘舆果陷。
凯痛哭竟日,声彻禁庭,与王竑共击马顺至死。
景泰中,迁左。给事中林聪劾何文渊、周旋,诏宥之。凯上殿力诤,二人遂下吏。时,令输豆得补官,凯争曰:“近例,输豆四千石以上,授指挥。彼受禄十余年,费已偿矣,乃令之世袭,是以生民膏血养无功子孙,而彼取息长无穷也。有功者必相谓曰:吾以捐躯获此,彼以输豆亦获此,是朝廷以我躯命等于荏菽,其谁不解体!乞自今惟令带俸,不得任事传袭,文职则止原籍带俸。”帝以为然,命已授者如故,未授者悉如凯议。
福建巡按许仕达与侍郎薛希琏相讦,命凯往勘。(《许仕达传》曰:
仕达,歙人,正统十年进士。擢御史。巡按福建,劾镇守中官廖秀,下之狱。
秀讦仕达,下镇守侍郎薛希琏等廉问。会仕达亦劾希琏贪纵,乃命凯及御史王豪往勘。还奏,两人互有虚实。而耆老数千人乞留仕达。给事中林聪,闽人也,亦为仕达言。乃命留任,且敕希琏勿构隙。)用荐,擢浙江右参政。时,诸卫武职役军办纳月钱,至四千五百余人,以凯言禁止。镇守都督李信擅募民为军,糜饷万余石,凯劾奏之。信虽获宥,诸助信募军者咸获罪,在浙数年,声甚著。
初,凯为给事中,常劾武清侯石亨。亨得志,修前憾,谪凯卫经历,(李阶撰《行实》曰:天顺元年,降庐州府经历。石亨败,右副都御史刘孜奏:“凯因触奸臣石亨降除前职,委实无过,应合复职。”会尹旻为吏部侍郎,止转知府。初任赣州,再任南康。成化甲午,年六十二致仕归。)卒。(《明史》本传)陈清,字廉夫。父俊,举人,交城县教谕,赠户部侍郎。清天顺八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历员外郎,中擢山西左参政,抚治郧阳。内升户部侍郎,陈言三十四事,清理马房冗费一十八万。以南京工部尚书致仕。
子锡,字大恩,性恬淡,不乐仕进,以父荫移子策,隐居终身。
策以荫当补官,时冢宰清同年友也,亲友请为策致书,清正色拒之。
其刚介如此。次子钦,监生,真定府检校。策,迁安县知县。(《旧志》)李民,(民,旧名。犯宣庙讳,《新府志》敬避作“明”。其《选举表》又作“民”,今从表。)字同人。成化十年举人,授同州知州,调潞州。决狱明敏,廉洁自持。病笃,乞休。濒行,沈藩世子遣使重馈之,谢曰:
“数年常例,不啻万金,民皆不取,不敢受也,此又何为哉?”闻者叹服。子时颺,别有传。(《旧志》)高昱,字孟昌,青州左卫人。父绪增,兵部车驾司郎中。家世武胄,昱以儒显,中宏治十七年举人。幼事亲承顺颜色,出入必告。家徒四壁,怡然自乐。知府朱鉴见其居室鄙陋,欲为葺之,谢曰:“不敢以此病乡人。”嘉靖三年,选兵部司务,调吏部,历员外郎中。居官清约,不可干以私。卒之日,兵部尚书张瓒率僚佐临丧,各捐俸,经纪其榇以归葬。后,家益窘,几不能自存。参政杨维聪为置田以育遗孤。
其廉介不苟,可概见云。子,鸿翀,举人;孙,维菘、曾孙,有望,俱岁贡生。(《旧志》)高豸,字子威,高邴墟人。父鸾,制行端谨,重然诺,喜周恤,乡党称之,生五子。豸,其季也,幼善骑射,中宏治十七年武举人,由兵部差官洊升游击。正德间,流贼寇山东,豸与诸兄随经略游某剿之,豸统锐卒为前锋,累战皆捷。太行盗起,复随军往剿,不旬月平之。以功擢总兵官,镇辽阳等处,授镇国将军。伯兄彪授参将,次骐把总,次虎营门千总,次豹行营都司,俱以智勇名时,称“高氏五将”。
未几,霸州贼刘宠、刘宸寇青州,豸统营兵击之,战于日照,贼败走,乘胜急追。贼入海岛,豸轻舟逼之,中炮,舟碎,溺于海。其小女十余岁,哭于海滨,得其尸归葬。事闻,赐谥曰“忠武”。
彪,字伯虎,与豸同击贼,以功授管军把总,乞养归。年余,海寇起,使征彪往剿,以疾辞。(使者有诗云:“海岱征高士,天官奉命来;云关千万叠,不为帝王开!”)后在豸军中以翼赞功保授参将,终不受。年八十余,卒于家。
(以《家传》修)
明朝 黄卿、杨应奎
黄卿,字时庸。父信,见《孝义传》。卿,正德三年进士,历武进县知县,迁应州知州,所至,皆以能称。升南京刑部郎,擢太原府知府,修废决滞,五阅月而郡大理。汾河决,城将垫,具词祭告,水徙三里,民以为神。升浙江右参政,调陕西,再调江西,晋左布政使。
嘉靖庚子,岁饥,发帑赈之,全活万众。是岁,入觐,道卒。卿嗜学,老而弥笃,有《编苕集》、《编苕诗话》、《闲抄漫记》、《拟珠集》等书。
(以《旧志》及《通志》编)
杨应奎,字文焕,又字渑谷,其先回部人。始祖赛典赤·瞻思丁为元佐命,累世袭王爵,后人有为益都路总管者,遗田宅于益都。明洪武初,其孙莫苏奔于此,遂家焉,以世居宛平之羊市,故借其音改姓为杨。应奎,莫苏之六世孙也。父鸾,字世亨,府学生,幼颖悟,日诵数千言,试辄冠其曹,督学陈镐奇其文,友视之。性纯孝,居丧哀毁过礼,居乡周急扶困,唯恐不及。累应举不第,益刻厉博览,为古文词,工诗,善飞白书,以诸生终,赠礼部员外郞。
应奎,正德六年进士,授仁和县知县。行取兵部主事转礼部员外郞。时,世宗入继大统,议崇奉兴献王。应奎随尚书毛澄、侍郞王俊等联名执奏。又:郊祀日清宁宫后殿灾,复自上疏,引汉桂宫鸿宁殿灾,以定陶傅太后事,讽切,上会张桂议,行。遂出为临洮府知府,整理驿政,又引洮水灌田转硙,民利之,调南阳,民为立“去思碑”。
南阳岁荒策荒政,活数万人。又正陂堰以灌民田。民感其德,立生祠祀之。两郡志,皆出应奎手。(杨延嗣《乾州知州杨桐传》曰:桐,渑谷公养子,汉所生也字高冈。渑谷公守南阳,任满,谒选。为贝锦中伤,属三司勘问。以刑不上士大夫,重鞫汉,汉不服,卒得直。按:此事旧府县志皆不载,未知其审。桐,举人,见《选举》。)以诖误免官,归,与缙绅结“洋溪吟社”,容与林泉。嘉靖二十一年卒,年五十六。祀“乡贤”。
应奎幼有大志,尝以宋臣范文正自期,颜其堂曰“后乐”,庄曰“后乐园”,庄中堂曰“师范”,将置为义田,以赡族人也。及罢官,囊无余财,志竟不就。自叙其《家谱》,尤殷殷然望诸子孙云。著有《渑谷集》若干卷。
子铭,字子新,以岁贡为襄垣县训导,卒于官。衡府新乐王挽诗有“应惭吴札空怀剑,四海飘零吾道难”之句。著有《群英吐华》及《袜线集》。铭弟金,字子声,以贡为任丘县丞,筑赵布堤,躬率乡兵捕文盛等寇。署兴济县事,去后,邑人感之,入祀“名宦”。历迁两淮运判,以清节著。转周府审理,告归,淮人为立“去思碑”。铭子汝卜,字伯言,岁贡生,长山县教谕。金子振奇,字纯素,县学生,咸能世其家学。振奇子珽,别有传。
(以《旧志》及杨桐撰《渑谷太守旧藏〈诗法源流〉序》修)明朝 陈经等陈经,字伯常,号东渚。祖俊,父庆,并赠户部尚书。庆,见《孝义传》。经,正德九年进士,授兵科给事中,谠直敢言。武宗末,劾奏江彬、钱宁余党,辞涉当路,上览而壮之,曰:“此“髯给事”也。”
经多髯,故云。世宗登基,擢通政司参议,历通政使,迁户部尚书,改礼部,寻转兵部,加太子少保。时西北多警,经殚心筹划,至忘寝食,条上防御事,皆允行。边城建议复河套,经力陈不可,忤宰执意,乞归。后复起户部,命下数日而卒。赐葬祭如例。
经性方介,立朝三十年,门无私谒。卒后,囊无私遗。诗文草书,并擅其妙,人得其手迹,辄弆藏之。
子梦鹤,别有传。次子梦草,荫生,官至衡府左长史。
(以《旧志》及新旧《府志》修)
李合,字雍熙,修髯悬准,风仪甚伟。由吏部员授两浙盐运司知事,累迁按察司佥事。居官三十余年,操守严谨,娴于法律,人以“李青天”呼之。嘉靖改元,卒于官。丧归,贫,无以葬,人服其廉洁云。
(《旧志》)
董汝瀚,字子汇。父魁,赠太仆寺丞。汝瀚,嘉靖十三年举人,游太学,高陵吕枏大器之。后除建平县知县,岁不登,汝瀚节缩宽恤,民赖以生。筑石堤,得水田万三千余亩,民名其堤曰“董公圩”。升太仆寺丞,奉命市马辽东,宿弊尽洗。时方用兵,讧议倍征民马,汝瀚奏减三之一,骑用亦饶。转户部员外,监天策诸仓及榷钞淮关,政绩俱著。晋郎中,兼摄江西川贵诸司事益办。久之,乞归。卒于家,著有《西屿稿》、《即川小稿》、《西都宦游稿》。西屿,汝瀚别号也。
子枏,字孟才,博学好古,厌习举业,好歌诗。嘉靖间《府志》,多出其手。枏弟李,字仲直,七岁而孤,事生母邱,先意承志五十年如一日,家居节俭,而济人之急,如恐不及。年六十七卒,遗嘱以“天道福善祸淫,神不可媚,慎勿崇信僧道”云。子可威,别有传。
(以《旧志》及旧《府志》修)
李用和,字元乐,安定李家庄人。父鉴,赠鸿胪寺卿。用和,嘉靖十七年进士,授大理寺评事,迁右寺副,选卫辉府知府。抑强暴,剔奸蠹,簿书丛委,剖析立尽,政刑明肃,治声大起。会有巨珰纲运过郡,盗掠其千金去,时,用和已奔父丧,去官矣,犹坐削职,归。
弟用敬,字仲学,号“云坡”。嘉靖二十年进士,授壶关县知县,行取给事中。时,严嵩柄政忌言事者,用敬独侃侃然,论劾无所挠。
大将仇鸾恃恩骄纵,用敬疏劾之,直声震朝野。倭寇江南,以尚书张经督征之。嵩客赵文华献七事,首以祭海神为言,请遣官望祭。用敬疏驳之,曰:“小丑躏上国,罪无赦,鬼神道远,奈何弃武事、信渺茫乎?”无何,文华劾经持重兵观望,诏逮经。用敬疏救曰:“陛下锐意平倭,经不能灭寇朝食,臣固尝弹之,顾今已歼倭奏捷矣。露檄朝上,槛车夕徵,非所以激有功、定众志也。”上大怒,疑沮文华为经游说,廷杖落职。穆宗起言事者,复补用。论“光禄卿胡膏谗杀给事中杨允,绳抵死”;论“总兵陈时、郎中胡应臣不职,罢之”。转左右通政,升光禄寺卿。以母丧归,遂不出,以诗文自娱。八十岁后,犹能书蝇头细字。人问其养生之术,曰:“动则损佳兵,不祥;郤走马以粪天下,治矣!”年九十,卒,赐营葬,遣官谕祭焉。曾孙友棠,举人。
(以《旧志》及新旧《府志》修)
冷起元,字继贞。父昂,岁贡生,赠太仆寺丞。起元,嘉靖二十年进士,授内黄县知县,简静严毅,民不敢欺。期年,报政,上器之,曰:“非百里之才也。”迁太仆寺丞。数月,以病免。家居十余年,杜门谢客,口不言世务,衣冠服用,无异寒素,乡里重之。
(《旧志》。)
李尹耕,字莘甫。嘉靖二十二年举人,选确山县知县。邑疲而冲,且值饥馑,巨盗师尚诏作乱,民情摇惑。尹耕设法擒捕,分别晓谕,即时敉定。奉檄丈地均粮,抑豪强,杜私派飞诡兼并之弊,刻日而清。
上官嘉其能,下其法于诸县。丁父忧,去,士民遮道攀留。服阕,补安阳县。赵藩宗枝繁衍,倚势侵民,当事者每尚姑息。尹耕请以银易禄米,省倍收之耗;非礼之请,纤介不徇;民力以纾,垦荒为诸县最。
任满,升汉中府同知,监织进贡绒袍,贸丝染采,悉禁侵渔,岁省滥费无算。未几,告归。友人张云鹏官广文簿,有所积,以尹耕长者,密缄寄存。岁余,云鹏暴疾卒,尹耕即日往吊,并持手书寄帑,面付其子焉。著有《忘言代奕》等集。
(《旧志》。)
明朝 石茂华、冀鍊
石茂华,字君采,号毅庵。祖存礼,见《儒学传》。父麒,岁贡生,并赠兵部尚书。茂华,嘉靖二十三年进士,授浚县知县,年仅弱冠。
他邑有讼不决者,请下浚治,莫不称平。河水泛涨,自淇门东流百余里,没民田舍,茂华筑堤御之,民赖以安。行取户部主事,监督草场。
大将军仇鸾幸用事,奴客请刍,哗不奉约,茂华辄绳之以法,鸾颇憾之。会命鸾统兵出边,茂华当办军粮。鸾实无出意,谓茂华书生畏事,欲慑之,因以自解,则使请曰:“大军且出,必以刍粮先行,毋后期。”
茂华笑曰“老兵虚愒耳!”对曰:“严装矣,迟速惟命。”鸾大沮,终不敢出,亦无如茂华。
历员外郎,出为扬州府知府。倭寇逾淮,江南骚动,茂华拊循吏士,简士兵为城守。赵文华奉命视师,至扬,将以便宜发兵。命茂华将之迎敌,实欲尝之以取赂也。茂华曰:“守臣职在城郭,法不出境。
然万一事殷,亦惟公马首是从,不敢逃死。”竟不赂,文华亦沮。其后,倭寇再至,茂华皆败走之。
迁山西按察司副使。丁父忧,归。服阕,复除河南副使。擢陕西参政,迁按察使。隆庆改元,拜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营卒尝以饷不时给甲而噪,茂华下车即歼其魁数人,一军慑伏。
丁大母忧,归。四年,起抚山西。敌酋入塞,谋袭老营堡,有门卒为内应。茂华侦知状,命副将郭琥以兵先入,系卒于狱。明日,敌来,壁有帜矣,其酋顿足去。召入,为兵部左侍郎。万历元年,进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全秦塞障延袤五千里,其难甚于北边。时,云中和市初成,套酋以甘、宁二镇市所,要求赐物,欲与北边等。茂华谕以西、北边赢缩不同,与为期约,不使越绳法而微结以恩,酋稽颡受要束。久之,西羌作梗,道塞不通。茂华焚其部歼焉,附近七十一族皆来请命,无敢再叛,诏赐白金、文绮。晋兵部尚书,掌南京都察院事。以母老,乞养,归。
癸未,关陇大歉,复起,往督之,茂华疾驰入关。时饿殍在道,皆匍匐哭泣,迎于道左。茂华日夜露祷,为秦民请命,天果大雨。乃条上救荒事宜,请蠲赋省徭,广发仓庾以赈。夙夜焦思,以积劳呕血卒。即是岁之十月也,年六十二。赠太子少保,谥“恭襄”,遣官营葬,赐祭二坛。
茂华为人修饬严恪,容貌甚壮,不轻语笑。至有所裁断,片言微中,大事立决。其区处政务,老成周慎,度不百全,不肯妄发,发辄至当。生平清慎自持,不越检押。在官四十余年,家资不称其官,论者谓,有古大臣风焉。
子恂,荫生,官至石阡府知府。次子愔,字钟歧,以荫授户部检校,转工部郎中。魏珰逼为缮私藏,愔不应。寻,升平乐府知府。岁旱,百姓流离,愔至,多方赈济,祷雨辄应。楚省矿徒,哨聚千余,逼近富川。愔时署兵备,即选练将士,授方略,擒渠魁,散其党羽,远近以安。郡人为建生祠二:一在江岸,一在北山之竹林,俎豆不衰。
(以《旧志》及于慎行撰《石恭襄墓志》修)
冀鍊,字纯夫,号康川,九经子。生而歧嶷,风骨端重,向学纯笃。自六经及诸大儒遗书,无不成诵。其学以诚敬为主,动止语默,皆有法度。嘉靖二十三年进士,授兴化县知县。以忧归。服阕,补长安县,专以孝梯训民,省刑简讼,民化从之。尝曰:“一家化,即一家为商周;一邑化,即一邑为唐虞。”闻者以为名言。
升户部主事,旋迁郎中,督饷宣府。兵饷至,即如数颁放。有老吏进曰:“此内旧有大人羡余,宜先提存。”鍊曰:“既尔,姑依旧例。”
及岁终,出所积分给将士,曰:“今岁,皇上念汝等守边勤苦,故赐汝等为卒岁赀。”将士同声呼万岁。吏复请曰:“此本大人所应取,即不取,何不明赏众兵,使其感戴,乃托诸朝廷耶?”鍊曰:“此实系兵饷,本出朝廷,今以兵之饷仍归于兵,使感朝廷德惠,免彰前任之过,不亦可乎?”吏叩头曰:“大人高见,非小吏所及知也。”
累迁光禄寺少卿,顺天府丞。四十四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
明年,改镇宣府。隆庆改元,转兵部右侍郎。三年,以劳瘁乞骸骨,六疏,乃得请。五年八月,起南京兵部,九月,改北京户部,皆辞不赴。杜门谢客,终日焚香静坐。或劝之聚徒讲学,曰:“学顾力行,何如耳?不在多言也。”劝之著书,曰:“后世著述猥多,正宜祖龙一火,何复益之乎?”每语人曰:“人心有一息之怠,便于天地之化不相似。”
又曰:“人心淡然虚止,不容一物而无所不容。”又曰:“立志须刚,刚乃能伸万物之上。”万历十五年,卒,年七十四,赠工部尚书,谥“端恪”,赐祭葬。(谕祭文曰:“万历十五年岁次丁亥,十月丙辰,朔越十六日,皇帝遣山东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分守海右道右参政王庭诗谕祭原任兵部右侍郎、赠工部尚书、谥‘端恪’冀链曰:惟尔性资醇厚,操履端方,早奋贤科,荐跻卿列;中州开府,绩茂拊循,上谷防秋,功收敉定;晋参留匙,再贰地曹,属委任之方殷,乃乞休而勇退;士类咸推其高意,乡评雅重其清修。哀卟来闻,朕衷惋惜,恃颁恤典,并赐嘉名,尔灵有知,歆兹殊渥。)生平严正自持,不为矫矫之行,而名节闻于海内。卒后,子孙鬻产以供葬事,事祀“乡贤祠”及长安县“名宦祠”。(钟羽正《祭“端恪”
冀老师文》曰:呜呼!我师纯懿之性,宥密之思,海阔渊澄之度,金相玉润之姿。有茧丝牛毛之功而弗涉于迹,有谈天雕龙之识而不露其奇。精至乎探无极、包太始而非空寂,博至于罗百家、掇诸子而非支离。自大道之既裂,慨末学之浇漓,言高于秋天,行卑于洿池。公独推排门户,纵脱町畦,反求乎身心,日用道廓然。其在兹家庭肃肃,童仆怡怡。粹乎其学术,颜卓曾唯,周趋孔步,举伊洛关闽,同流而共派。确乎其经济,提管扳葛,驾韩陵范,兼皋夔方召,异世而同规。或不言而饮人以和,或正容而消物之疵,使其见之者服深远,去鄙吝薄,宽懦立蔼乎百世之师。弱冠登朝,敷政咸宜,盖公所称“一邑而理,即一邑为殷姬,一郡为化,即一郡为雍熙”。入赞司徒,实理度支,综核有严,国计维司;驯致大僚,著绩边陲。正期栝用,调燮明时,乃急流以勇退,曾好爵之弗縻。方其任事也,国家社稷之重,不在长城之险、武库之藏,而倚公胸中之兵甲。及其县车也,荐绅逢野之望,不在泰岱岳之崇、渤澥之广,而仰公元老之风仪。爵致而道益彰,身退而名益随。干旄素纰就我焉,必闻其政;园桃蔬羹命之矣,不及其私。荐书屡奏,推毂同辞。中外方引领公之起也,以觉斯世,而公竟绝尘高蹈,乃长往而莫我慭遗。士丧其程,国失其毗,公朝里巷,共悼同悲,惟此耆硕,明主所知。遂祭易名,光耀輀帷,呜呼休哉!某束发游学,在公炉锤,开我颛蒙,面命耳提,凡以启发其愤悱而鼓舞其意气者,真所谓为视予犹子。乃一行为吏,阔焉六期,病弗祷,殓弗及,丧不得与哭泣之哀,而葬弗获助执绋也,徒悲良木而莫之追千里驰奠。泛滥涕洟,呜乎哀哉,尚飨!)子:孟春,庠生;徵忠,贡生,见《选举》。徵忠子,嶙,衡府仪宾,仕至宗人府丞。孟春孙,绍芳,别有传。
(以《旧志》及《家传》修)
明朝 陈梦鹤等
陈梦鹤,字子羽。经子。幼聪敏,读书过目成诵。年十三,随父宦京师,撰大内灯诗,有“愿得光添新蜡烛,不教明月照流亡”之句。
嘉靖庚寅,圜邱新成,有事于南郊,父携往观,归,撰《大祀圜邱礼成赋》,一时传诵。遇恩例当得荫,让其异母弟梦草。二十六年,成进士,父遂请老归。临行,戒勿亲当路贵人。大学士夏言知其才,欲罗致之,终弗往。授工部主事,管理济宁水利,撰《闸河类考》二卷。
旋改兵部选司,撰《武铨邦政》二卷。升河南佥事,领民兵入卫,捷奏,升俸一级。军中著《治兵余兴》一卷。时严嵩当国司道,迁转咸具谢,梦鹤独不为礼。
寻罢归,结“翼雅诗社”,以吟咏自娱。晚年咯血,著《悯病赋》,临终,作《薄葬书》,遗子孙。又有《雅音萃稿》三十卷,《芝巘山人岁稿》三十卷,《平庄集》一百卷,及《西平游览志》、《陈氏家乘》诸书。
(《旧志》)
周滋,字伯霖,号海庄。其先河南人,明初入青州左卫,隶诸城所。往来从事郡城,遂家焉。嘉靖三十二年进士,授行人,迁云南道监察御史,督鹾河东,奏课倍于常格,以弹劾时相私人,触忌,出知徽州府。豪贵侵夺学宫地,立绳之以法。遂解官,归。为人端愨沉毅,有雅量。事母至孝,白首不衰,家居十余年,口不言在官时事。比卒,门人私谥曰“贞孝先生”。子标,别有传。
(以《旧志》及《标墓志》修)
石继节,字子立。父琚,见《儒学传》。继节,嘉靖三十四年举人,以夏县教谕升寿阳县知县。县旧荒旱,民多流亡。继节曲意招抚,民咸归业。县人立祠祀之。擢易州知州,州有兵屯,又多中贵家,悉以法裁抑之,豪强为之敛手。先是,田无顷亩,止以区段起科,吏民缘为奸薮。乃度其田,履亩税之,诸弊以绝。郡城有所徵发,多额外求索,继节力陈病民状,至以去就争之,乃得请,民力因得稍苏。升汝宁府同知,吏民扳留,如去寿阳时。旋以病归。
弟继芳,字克肖,又字岱宇生。九岁而孤,与兄同年补府学生,又同举于乡,选猗氏县教谕,升桐城县知县。万历元年,议复置青浦县,当路遴继芳贤,请调知县事。桐城民诣阙请留,不得命,则归而肖像以祀之,为之语曰“陈父石母”。陈父者,前令赵人于阶也。及至青浦,召父老与计事,人各尽所欲言。议定,豪右争,欲就其乡立城,要说万端,或为飞语以撼之,终不为易。工毕,凡官廨、学宫、城郭、市肆犁然各当。其为政自检御不失尺寸,听讼平允,能钩距以得其情,无敢抵谰。临邑讼多,待继芳为决,罪人失出与非罪罹法者,皆平心察之,平反岁数十百人。主簿刘某为上官责之急,继芳为解之得免,夜投百金为谢,密还之而不发。其峻洁忠厚如此。升锦衣卫经历。故事官是职者,画诺而已。继芳视事,引当否,执持甚力。卫帅毛澄以贿私授校尉官,上章陈其事,诸武人皆惮之。
转户部郎,监河西钞官及大通桥京粮厅,所至,吏不得为奸。擢延安府知府,府号繁剧,继芳尝有余闲。及入觐,僚佐摄其事,簿书猥积,日不暇给,乃叹曰:“石公才识不可及也。”升副使,监兵宁夏。宁夏致仕副总兵哱拜招故部落数千人,势横甚。故中丞及监司皆折节下之,不敢问。继芳与巡抚党馨议,请增牙兵,备非常,事未集而难作,遂以身殉,时二十年二月十八日也,年六十五,祀青浦“名宦祠”。著有《辨存稿》、《两邑政录》若干卷。
继节子岩,进士,见《选举》;继芳子峤,监生;峻、崙,并县学生。
(以《旧志》及冯琦撰《继芳墓志》修)
明朝 杨锦等
杨锦,字尚絅,号月川,世业农,居九回山阳。曾祖富,有厚德,横逆不校;贷人钱谷,常焚其券;常遇贫无棺殓者,即解己衣与之。
父芬,赠陕西按察司副使。锦弱冠,成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授汝州知州。岁饥,请赈,全活万人。考满,升户部员外郎,管东官厅。剔宿弊,清漕政,上官赖之。升山西河东道佥事,平夏县矿盗,裁属县里甲冗差千余人,岁省万金。
升陕西参议,备兵庆阳。庆阳地处极边,物产凋敝,军饷缺乏。
锦严加稽考,疏通盐法,商人毕集,粟米充裕。四十五年,寇入边,客兵数万,往来防御,独至庆阳,则刍粮立办,士马得宿饱。延绥巡抚王遴荐锦有备,边御侮才,升靖边道副使,督修石峡口、镇靖堡两处边墙百四十里,边内人始得安枕。又开园林、驿、水田及创龙图书院,士民颂之。宜川逋寇卫大清等,勾结韩城吴良宰、宁乡李九经流劫三省,势张甚。督按檄锦带营分巡河西道,以剿之。锦至,擒渠、犁穴。三县百年之寇,半月而平。迁山西参政兼佥事,备兵蓟州,修边台一百二十座,种杂树四百四十七万余株。庆隆四年,升山西按察使,旋以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
明年,以忧归,遂奉母不出,年才三十余也。著有《汝州志》、《抚甘奏议》、《家珍集》、《惜金日录》、《克复编》等书。万历三十年,卒,年六十九。子邦宪,别有传。锦弟录,字澄川,生员,事母孝,被服儒素,言动有则,好学不辍,以劳瘁卒,人皆惜之。
(以《旧志》及《家传》修)
王君荣,字国庆,务本乡张孟口人。父郁,赠河间府通判。君荣,嘉靖三十七年举人。万历元年,再举于乡。性警悟,多艺能,旁通医卜五行及形家言。选光州知州,从经略宋某征倭,为大军给刍粮,费累巨万,及还,钩勘毫秒不爽。升巩昌府同知,监市还,赐金绮,升四品俸。以同事忌嫉,改判河间府。归,年七十卒。子嶙,监生。孙建枢,进士,见《选举》。
(《旧志》)
张宪翔,字肖雏,青州左卫人。父绅,赠云南道御史。宪翔,嘉靖三十七年举人,授五河县知县,行取户部主事。时漕河淤塞,议从海运,当事以冒险为难。乃改宪翔云南道御史,经理漕事。宪翔殚心宣力,常微服驾小艇,杂运道间稽查漕弊,暗籍而显绳之,一时诧为神明督漕运者。二年,敕嘉其能,谓其“实心任事”。历为顺天、陕西巡按,弹劾不避权贵,有“铁面御史”之目。卒于官。
(《旧志》)
刘一孚,字贞甫,一字海山。先世枣强人,高祖贇,洪武初,始徙益都;父相,赠户部主事。一孚颖悟嗜读,十六岁补府学生。嘉靖三十八年,成进士,授富顺县知县。县于蜀称繁剧,一孚治,持大体,不为苛细,而事皆办治。邻邑有达官某,家居,见宾客甚倨,一孚独不往。及入觐,适某为政,乃调知仪封。会河决,岁大祲,一孚筑堤防,蠲租税,政声大起。他县有惰窳不任事者,两台辄檄一孚摄治之。
迁顺天府推官,除户部主事。
久之,历员外郎中。逾再考,不得调。或谓:“一谒要人,可立得所欲。”一孚曰:“吾以不谒人,故至此。”诗有之:“翘翘车乘,招我以弓;招之不往,而又求之。可乎?”万历四年,擢四川参议。更二年,迁江西副使。乞归。又十余年,乃卒。
一孚性坦率,喜饮酒,居官三十年,所如落落,不合其当事。操守耿介,不挠不折。嘉靖中,有事于倭,言官论督臣侵匿兵饷,诏系其子孙于狱,经数十年,资产皆尽,终无以偿。一孚为郎官,请尚书疏其状,释数百人。其在四川也,西南夷构隙相杀,建昌道议举兵诛之。一孚谓:“夷人争杀,自其天性,故当以戎索縻之,不足烦大兵。”
不听,果失利。人皆服其先见云。子其远,别有传。
(以冯琦撰《墓志》修)
郇存正,字方平,附郭郇家庄人。少有至性笃,嗜书史,家贫寒,夜坐积草中诵读不辍。嘉靖四十年举人,授荆州府推官,以宽平为政。
会苗酋倡乱,累月不下,存正督饷至军,就便单骑入寇垒,力陈恩威,待以不死。诸苗感泣,罗拜服罪。奏闻,赐金帛。寻,擢太原府同知。
乞归,居家二十年不投有司一刺。知县杨植,不阿乡贵者也,以迁官将行,诣存正再拜曰:“植承乏于兹数年矣,邑绅中未尝以一字相托者,康川冀公与公耳!”叹息而去。
(《旧志》)
明朝 王基、张焕等
王基,字启亨,青州左卫人。祖南玉,父士先,并赠兵部左侍郎。
基,嘉靖四十四年进士,授户部主事,督通州马房。不挠于中贵,先期报完溢岁额六千余金,太仓收支俱立抽验法,干没、克减之弊以绝,历迁员外郎中。时,相欲罗为私人,基不往,因左迁两浙盐运同知。
寻擢大同府知府,会代藩有大狱,株连日众,久而不决。基鞫之,自晡逮,昏狱具,宪司叹为神明。升山西副使,分巡兼兵备河东道,治平阳。练兵马,稽保甲,理冤抑,振饬官吏,存恤孤穷,境内大治。
升右参政,分守河东道。丁母忧,归。
服阕,补原官。蒲州河忽南溢,声如殷雷,渐逼城。基设祭迎拜,水遽止。崩处见古石堤,因而修之,蒲自是无河患。郡人立碑纪其事。
历湖广按察使、浙江布政使。万历十六年,以副都御史巡抚大同塞下,吏民怀德畏威,边境帖服。尝举镇将一人,其人来谢,辞不见,曰:
“吾为国,非德若也。”代藩遣中使深夜抱一罂至,曰:“敬献良酝。”
基曰:“吾无病,何酝为?”其人曰:“酝美甚。”基叱曰:“速退,迟将付法司矣。”罂中盖珠也。
入为兵部右侍郎,转左。引疾归,再起南京刑部侍郎,升户部尚书,总督仓场兼兵、工二部尚书。上疏乞骸,神宗慰留,且命自择其子之贤者官之。基曰:“臣子贤,何俟臣举;不贤,举之适足为累。且臣不能以衰骨为子孙易官也!”乃罢归。家居三年,卒,赠太子少保,赐祭葬。有《云中奏议》若干卷。子世凤,荫生,赠户部郎中。孙若之、荃可、蒨孟,别有传。
(以《旧志》及《年谱》修)
张焕,字懋文。父良臣,封鸿胪寺卿。焕,端凝敏悟,博极群书。
嘉靖三十七年,以第一人举于乡,四十四年进士,授长治县知县,行取南京户科给事中。兼理湖册、奏、除、积、役等五事,巡视营务、条奏、重将、权存、客兵等五事;署工科,又陈理财六事,皆如议行。
劾应城伯孙文栋脧削营兵,夺职。海道久阻,督运者强谓可行,人、米没溺无算,用焕言,罢海运。时新郑、江陵互相排陷,各授意使咋异己,焕独中立不阿。擢尚宝卿,寻掌鸿胪。拜南赣巡抚,下车即擒巨寇周伍、冯仙等数百人。峒贼叶盛孔、盛贤以稔恶流口外,潜逃归,期谋乱。焕飞章上闻,豫以兵守浃,日擒获之。在任八月,以忧归。
所著有《虚白堂诗草》。子彦贞,生员;彦芳,别有传。
(以《旧志》及《旧府志》修)
石建方(《选举志》作“建芳”),字宁宇。性孝谨,事继母能得其欢心。族有鬻女者,建方赎而嫁之。以例监生,授彰德卫经历,摄涉县事。练军恤民,除盗赈饥,政声大著。擢本府监,继通判,复摄磁州。
流寇围彰德,建方亲执桴鼓,出奇制胜,城赖以完。积劳成疾,卒。
(《旧府志》)
张鸣鹤,字鹤汀,青州左卫人。嘉靖间,三中武举,才智通敏,为卫指挥同知三十余年。持廉秉法,卫军悦服。生平嗜书,日与士大夫雅歌文会,有儒将风。死后,子孙鬻田以葬,人皆称之。
(《旧志》)
明朝 珝刘、赵鉴等
(【校注】:珝明代历史名人刘、赵鉴,史载籍贯为寿光人;张邦彦等,史载为临朐人;今其乡里俱归属青州市,故补入。)珝刘,字叔温,寿光人。生而有文在其面,有老人相之曰:“是类丞字,后当为相。”八岁能文,年十九中乡试。初赴试时,道经临珝淄,值河溢,仆马俱溺。行水中半里余,神色自若,人咸异之。明年,试礼部不第,入太学,与三原王恕、襄陵邢让为同舍生。洁苦自励,以学业志操见称。
登正统十三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历修撰。天顺中,迁右中允,侍讲东宫。宪宗即位,以旧宫僚浸见任用。历迁太常寺卿珝兼侍讲学士。十年,进吏部左侍郎直经筵。自以侍主上最久,尽心开导,时陈谠言,闻者敬悚。明年,诏以本官兼翰林院学士,入文渊阁,预机务。帝每呼为“东刘先生”,赐印章一,其文曰“嘉猷赞翊”。
十三年,进户部尚书加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文华大训》成,加太子太保,进谨身殿。
珝丰姿秀伟,望之俨然。在内阁,遇事直言,无所回互。员外郎珝林俊,论僧继晓、内侍梁芳,下诏狱。于帝前解之,得免。李孜省珝左道乱政,动摇国本,密疏力阻其谋。又薄万安,时语坐客,斥安负国,且亡行。安积嫌,因而与刘吉比,而构为飞语,假俳优以中伤之。
珝一日,太监覃昌至阁,召安、吉赴西角门。欲偕往,昌止之。
珝至则出帝手封,启视之,乃讦与太监汪直有连,及纵子受金数事。
安等佯惊曰:“此即匿名文书也,朝廷何不火之,而以付臣等?且事珝属暧昧,何从而明?即子有过,亦未之或知也。”昌曰:“向科道官劾汪直疏,上已讶无刘名。今圣意坚不可回,二公不早为计,明旦珝且将无及。”安曰:“亲已老,俟其亲终,奔丧而归,何如?”曰:
珝“不能待也。”安曰:“如此,则请以亲老乞休,朝廷以礼遣之,庶全君臣始终之义。”昌曰:“圣意正欲如此,当以语刘。”
珝珝次日,遂上疏致仕,而不及养亲。帝命昌再出问安。安曰:“欲去久矣,此书盖预撰者。昨猝不及详,遂以书进。”昌呈奏,许之,仍赐驰驿,月廪、岁隶、白金、褚币甚厚,一如安言。
其实排之使去者,安与吉也。先是汪直用事时,大学士商辂常率珝珝等共攻之。帝震怒,传旨诘贵,封益侃侃,遂罢西厂。无何,复珝设。常以为忧,言之,帝不听。其后,直出镇大同,宠渐衰,言官珝交章发其罪,有旨朝廷自有处置。安揣知帝意,始具疏论罢。雅,不欲与安共事,故不列名。安等遂以是一诬之。
珝然当时内阁三人,惟为独贤。景泰间,常议迎銮;成化,与议慈懿皇太后丧礼,有大臣之节,为人性刚,不能容物。好谈论,恶之者轧以“狂躁”目之,卒为小人所中。帝以东宫旧臣,亦知其无过。
竟迫于浮议,遂使仓促引退。而彭华、尹直相继入内阁,安、吉之党乃益固。
珝弘治三年,痛其父殁,哀毁成疾,卒。赠“太保”、谥“文和”。
其先,丁母忧时,曾庐墓侧,乡人表其所居为“仁孝里”。嘉靖二年,言官上其孝行,遣官致祭,赐祠额曰“昭贤”。
著有《古直文集》十六卷,被收入《四库全书·总目》。其诗作独具特色,朱彝尊《明诗综》谓其诗“率意涂写,不事剪裁”,盖尚其为人也。彝尊又引用李东阳语,谓“公于诗,兴之所到,笔不能搁,而无毫发点缀呻吟之病”云云。
珝鈗刘第四子刘(1476-1541年),字汝中,号西桥。宪宗帝念刘珝鈗侍讲之功,又闻为七岁神童,背诵五经兼解其义,爱其聪敏,鈗遂补为中书舍人。刘历官50余年,官至太常寺卿兼五经博士,供事内阁诰敕房,负责起草皇帝文书。并奉修《武宗实录》、《恭睿献皇帝实录》、《祀仪成典》、《大明会典》、《明伦大典》,任《列圣鈗训录》、《累朝御制文集》校录官。刘为官清正,博学有行谊,同棨常州的刘并称“二刘”,都以精通历史故实知名于世。
(据《明史·珝刘传》等资料整理)
昺刘,沖宇宗曦,正统时人。博通经史,善诗文,性尚,不喜功贇名。邑令张、李仪等荐之,固辞不起。自号松溪居士,隐居教子,时人为之语曰:“燕山窦十郎,松溪刘居士,教子有义方,千载总相似。”
子六人,多显达。成化间,曾聘至阙下,辞不受职。所著有《松溪诗珝戶稿》。后以子贵,封太子太保、部尚书。明《一统志》有传。(据民国《寿光县志》补)鈗刘珝,字汝忠,号西桥,大学士子也。宪宗召见,爱其聪明,以荫补中书舍人。时裁八岁,宫殿门高,同官杨一清常提之出入。帝鈗旻虑牙牌易损,命易以银。孝宗践祚,欲辞荫就科目,冢宰尹止之,曰:“若子文艺,何但取巍科。然宪宗之恩,不可负也。”累官至太常鈗棨寺卿、太子中允兼五经博士。博学有行谊,与常州刘并淹贯故事,时称“二刘”。又与关中李梦阳、康海、信阳何景明、济南边贡相倡和,号“五才子”。诗酷似李太白。所著名《西桥集》。(节录《明史》)(据民国《寿光县志》补)刘澄甫珝鈁,字子静,大学士之孙、汉阳知府之子也。由正德戊辰进士累官至广西道监察御史。博学,善诗文,而居官尚风厉。巡两淮盐课,豪商李宣纳资为指挥,横行江淮间,澄甫擒治之,人心大快。
巡按大同,首劾代藩与镇巡相结为害者。监太监张忠提军出塞,裁以正律,兵得勿扰。擢山西参议,驻偏头关,值武宗西巡,澄甫供事惟谨,地方攸赖。武宗东宫缺,疏请选宗室之贤者育宫中,蒙赏赉甚厚。
寻致政归。所著曰《山泉集》。(据民国《寿光县志》补)刘渊甫珝,字子深,大学士之孙也。少颖异,通经史。由举人累官至汉阳太守,所在有惠政。其为诗春容藻绘,能自名家。嘉靖乙未丙申间,青州人文最盛,渊甫同兄澄甫皆退居林下,与临朐冯闾山、益都石敬夫、陈伯常、黄时庸、杨渑谷等结吟社于北郭禅林,汇为《海岱会集》,其诗不在诸子下。(据民国《寿光县志》补)刘三宅,字可任,山西参议刘澄甫孙也,万历甲戍进士。任永嘉县令,才识敏练,剖决如流。以卓异征授吏科给事中。时张居正用事,政尚操切。三宅疏请崇宽大,养元气。居正甚衔之。会暴病卒,惜未竟其用。殁后,囊无十余金之积,人皆服其清介。(《古今图书集成》有传)(据民国《寿光县志》补)刘庚,商州知府承学之子,隆庆戊辰进士。性质实,有气节。为池州府推官,升南京刑部主事,专以持法不阿、平反大狱为事。会朱鸿谟、孟一脉相继劾张居正被斥,庚意不平,为文送客曰:“今人多重囷北轻南,然则留滞周南之客,尽轮臃肿,无当绳墨者耶。比来二三子张胆抗疏,岂不磊落大丈夫哉?”忌者以闻,居正衔之,属内计,遂降通州同知。居正死,渐升至绍兴太守、嘉湖兵备道,其秉宪明法益峻。有豪宦陈与郊子,贩私盐,殴卫尉死。巡按温如璋下庚狱,庚据法当大辟。陈居间万端,终不听。如璋乃疏定之,远近大快。两浙人语方正者,必以庚为称首。(据民国《寿光县志》补。刘庚,阳河人,刘珝族人。)江颜,字明斋,少有至性,事父母年虽壮,犹依依孺慕。有盗唐姓,利其赀,率众突入,杀其父。时值甲申变后,土寇未息,质之官,役畏盗徒众,不敢捕。颜昼夜悲痛,时号顿于地。一日,盗方饮酒,诇泥醉独卧市中。颜知,持刀往刺,获盗赴县正法。乡党称其烈。孙溥,康熙壬辰科武进士。(据民国《寿光县志》补)赵鉴,字克正,成化丁未进士。初授萧山县知县,创丁田相折法,民便之,监司檄郡邑以为式。擢广东道监察御史,视南畿马政,监两淮盐法,奉命巡按宣大二镇。时虏酋火筛犯境,朝命平江伯陈锐等率兵讨之。师久不进,鉴疏劾,且陈方略甚悉。于是,兵将奋勇,连战皆捷,虏为遁去。为御史久,数推京寺要职,值刘谨用事,出知安庆府,旋改顺德。时逆谨煽虐,鉴独尚宽和。值旱灾,率僚属徒步诣神祠祷雨。又盐禁苛刻,四邻皆连坐,以承风旨。鉴虽拘系狱中,竟不推讯,民皆安之。谨诛,擢浙江参政、陕西布政使,进都察院副都御史。正德八年,巡抚甘肃,值岁大祲,疏请发内帑及贷富人货缗易粟,随在给以粥食,全活无算。又大饬边备,却吐蕃,复哈密侵地。玺书加劳。改视南京院事,复清理闽浙盐法,转大理卿。鉴于法比素精核,而宅心平恕。升南京刑部尚书,旋改北部。会芟治诸巨奸,种种按伏,咸得其情。宸濠之变,宗室坐系者众。上疏只坐元恶,请释其株连,获全者二百余人。一日,待漏值庐,有恃宠径入托之私者。鉴叱曰:
“此岂汝请托地耶?”声色俱厉,闻者壮之。嘉靖五年,引疾乞休,诏赐驿驰归。年八十有四,卒于家。赠太子太保,谥“康敏”。(《古今图书集成》有传)(据民国《寿光县志》补)赵隐君,逸其名,刑部尚书鉴之伯父。匿迹销声,超然物外,偕其子隐于朐山之阳,躬耕而食,常以篇什自娱。鉴由南京尚书转北部,便跡道归里,闻隐君遁,因造拜焉,并劝其子取科第。隐君不怿曰:
“取科第易,居科第难。”语甚亲而意含讽刺。次日,鉴遣人以车迎,戶已扃不知所之。《青州府志》称其“清操峻节,不慕荣利”,为近代罕觏云。(据民国《寿光县志》补)张邦彦,字元洲,先世浙江钱塘人。八世祖荣官青州府同知,遂家于朐之涝洼庄。祖绎,山西大同府通判;父一中,屡赠山西副使。
貤(旧志列封,今采附于此。)邦彦知名庠序,与邑人傅应召、冯惟讷、迟风翔四人迭伯仲不相下,号“四杰”。中嘉靖十年举人,二十六年进士,授工部主事,屡升陕西延安府知府。寇围郡城,与民竭力守御,忠义激发,士众效命,寇不得逞,去。益修战守之策,积饷练军,屹然巨镇。转易州兵备,其治兵一如在延安时。世宗稔其才,屡有金帛之赐。进佥都御史,巡抚甘肃,调大同巡抚,威望逾隆,边关静谧。
在官闻母疾,即乞终养,坚请得归。著有《二十一史录》、《幼学记》、《韦弦录》、《师师堂稿》藏于家。旧志谓嘉靖中修志,邦彦尚存,故未立传;及康熙中修志,采访廖廖,其事实无从甄录,仅搜得诰命一道,有“性资忠实,器宇恢宏。曩以郎署贤声,出守剧郡,究心边务,绩奏循良。及分宪三关,修练储备,保厘懋劳。既而移泉郱(《古骈略》
作臬)益殚谋猷,经略有方,恩威并著,朕甚嘉之”之语。寻其词义,灼著名迹,徒以继起无人,而方闻之士亦乏留心文献者,遂使前贤懿美,放佚无征,良可惜也。(采《府志》、旧志、《云黄集》、《古郱纪略》修)(据光绪《临朐县志》补。涝洼庄,今属青州市王坟镇)张邦直,嘉靖二十五年举人,邦彦弟,未仕,以子贵,赠行人司行人。《府志》称其“笃志学古,动以先儒为法”,子敦善,万历二十年联捷进士。(采《府志》、旧志修)(据光绪《临朐县志》补)张绎,字文绪,(《府志》作文续)涝洼庄人。弘治间岁贡,授真定卫经历,署上考,擢知山西怀仁县。边邑兵民杂居,犷悍难治。绎至,谢绝馈遗干请者,悉置不答。厘剔弊政,宾礼文士,大兴学校,劝农力田,薄其赋敛。军士之在伍者,以恩义抚循之,与同甘苦。其豪强怙势者,一裁以法,教化大行。武弁倚世族侵渔良懦,忤其意即构讼,倾陷之,有经数十年不息者。绎廉得其实,立为决释其人。以廉明果断称,升大同府通判。告归,筑室方山之阳,杜门谢客。治家有法,尤为当时所称。卒祀于乡。(采《府志》、《旧志》、《古郱纪略》修)(据光绪《临朐县志》补)益都县图志 卷三十六人物志·列传
明朝 苏庭、房如式等
苏庭,隆庆元年举人。性端慎,言不出口。知柏乡县,有中官解贡至,见其朴实可欺,夜穴墙,称失贡物。邑人恐失贤宰,共为敛金偿之。调吴堡县,益清慎自持。罢任,行李萧然,士民送者为之泣下。
卒后,子孙至不能自存。 (《旧志》)
崔宜春,字绍山。隆庆元年举人,知永宁县。值灾旱,赋多逋,上官严督之。宜春愀然曰:“民困极矣,急之逃且死耳!”竟不督,自免归。 (《旧志》)房如式,字宪甫,号吉源。先世为燕东之铁佛寺人。明初,有子忠者徙益都,遂占籍焉。父良,赠按察司副使。如式,隆庆二年进士,授行人。持册封蜀藩,蜀故富饶,馈遗丰厚,逊却之。蜀抚专使拥卫出剑阁,且致赆,亦不受。
选授云南道御史,寻差视两浙盐务,取《盐法》要览,行《盐规》,则删正而刊行之,吏胥豪强皆敛手,不能为弊。事竣,按江北四府。
旧制,按江北止及吏治,如式兼学政异数也。时相张居正亲知罹法,讽如式脱之,不应,居正恚曰:“吾力谢一御史耶!”未几,果转山西佥事,治冀宁。大盗王太和等白昼御人,吏莫敢问,如式设方略擒磔之。兵马死,旧皆责偿,故恒惴惴守视,马无敢驰骤。如式曰:“是以畜困人也,兵饷几何能办此哉?”为立《朋樁法》,马死,则一伍朋摊之,骑士便焉。
转河南参议,寻转四川副使。谿蛮有犯禁伤民者,当事议上闻剿之。如式曰:“罪非负固,祸止一人,诛其首难足矣。”遣吏谕之,果输罪纳款如故。升陕西参政。陕西宗室繁且骄,禄米每先期请,不应,则纠众讙诟。如式于应给者,时给之,非时勿与。宗室服其持正,亦无敢哗者。摄布政司事,属支藩禄俸饷数十万金,羡入甚夥,主吏以进。如式曰:“吾暂承乏,主者顷且至,岂代庖而啜汁耶?”毫无所取。
升按察使,总法纪,除烦苛,惩贪墨,宪政一新。华州判王承恩恃内援贪甚,如式按其罪斥之,竟中其谤,左迁河南参政。适岁祲,殍瘠盈途。首发赈救策,活人无算。禹州有兄弟居台中贵重,用事者欲以其子托督学,浼如式居间。如式曰:“均宪臣也,己则不自爱,而以挠人焉用之?”卒不为通,其子竟黜。兄弟大恨,遂以蜚语中督学萧汉颖,并及如式。遂谢官归,闭门却埽,以课农训读为事。巡按姚思仁欲再荐于朝,力辞之。家居二十余年,以子可壮贵,进阶中大夫。
万历四十年,卒,年八十五。子可久,选贡生,保定府通判;可大,增生;季子可壮,别有传。
(以钟羽正撰《行状》、赵秉忠撰《墓志铭》修。)宋伯华,字汝含,号鉴弦。父延年,见《儒学传》。伯华,隆庆二年进士,授宿迁县知县。会大水,民栖树杪以待命。伯华急出赎锾薪俸,驾小舟漂泊风浪中,就所止分给而慰劳之。旋请发仓、蠲租,民赖以生。由兵部郎中升淮安府知府,以仁厚得民心。时吏道深刻,伯华独持以宽大,故与上官意多龃龉,坐以《乘传》入觐,夺职。事白,起知开封府,卒于官,汴民哭之,为之罢市。
伯华宽厚简重,家人未尝见其忿怒色。两守大郡,宦橐肃然。居乡未尝以尺书干有司。乡人语行谊者,辄以伯华父子为称首云。
(《旧志》。 钟羽正《祭宋鉴弦姑丈文》曰:天道平分,报施纷纭,胡仁弗佑乃异前闻?呜呼!我翁冲夷温粹,璞玉浑金,莫名其器。渊乎止水,凝若断山。盛德如愚,大智闲闲。发迹麟经,优柔餍饫,青紫俯拾,龙骞鸑翥。操刀剧县,舟车所交,脯资饩牵,于传于庖,克俭克勤,恪居官次,邑无留宾,亦无废事。入赞司马,克诘戎兵,综核军实,九塞聿清。出守淮阳,岂曰卧治,拮据抚循,莫知我勚。忠而被谤,解绶言归,仕无中人,自昔所悲。时纯熙矣,是用再起,不辞小官,必恭敬止。天子嘉之,一岁三迁,惟二千石,秉职有虔。
梁国大都,吏民凋瘁,毋以惠文,劳心抚字。翘翘大猾,狡狡强宗,弗疾于顽,惟化之从。夙夜在公,殚极心力,天不愸遗,一疾遂棘。呜呼哀哉!计公之德,宜享期颐;计公之政,宜勒鼎彝。天既困公,再兴再仆,而复厄公,不盈于寿。
孰栽而覆,孰扤而奇,茫茫彼苍,谁其问之?呜呼哀哉!公有令名,称三不朽;公有令子,克昌厥后。公遂逝矣,芳誉弥彰。神归其宅,孰短孰长?羽正叨在子行,雅蒙奖诩,言念光仪,涕零如雨。千里缄辞,旨酒一盛。翁如有知,鉴此微诚!)党馨,字季芳。父玹,赠延安府知府。馨,隆庆二年进士,由襄垣县知县,迁徽州府同知。有兄弟争产者,傍引人命相讦,馨徐责之曰:“据尔所云,法在不赦,忍以身外物自断手足耶?”因引咎思过,讼者感泣,誓相友睦。升延安府知府,遇岁大熟,斗粟十钱,馨出库金易粟蓄之。逾年,果旱,馨所蓄以赈,民忘其灾。时行清田新钱法,上下交困,馨一准以国初旧额,毫无所加。以陕西副使备兵固原,军士戴之如慈父母。每一迁转,辄保留之,故进秩至按察使,而居固原者如故。
以边功升宁夏巡抚。宁夏致仕副总兵官孛拜蓄异谋已久。馨至,叹曰:“此辈如养虎,不早治,患且益深。”乃捕其党羽数人。会饷不时至,孛拜乃诈惑军心,倡为乱,以兵胁馨。馨瞋目叱曰:“逆贼,不畏天诛耶?”骂不绝口而死。
著有《四书会成》、《历代纪年》,纂《三边四镇志》等书。子一贞,监生。(以《旧志》及《旧府志》修)明朝 邢玠、朱鸿谟等邢玠,字搢伯,亦字昆田。曾祖端,祖聪,父镔,并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玠,隆庆五年进士,授密云县知县,以卓异擢御史,巡按甘肃。万历五年,俺答欲赴青海,玠疏陈利害甚悉,其后撦力克嗣封。
果有洮河之患,时谓玠有先见。还,当路修私憾,出为河南佥事,调苑马少卿,擢山西行太仆卿,历升山西右布政使。引疾归,旋起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多武功,升南京兵部右侍郎。播州宣慰使杨应龙叛,败官军于白石。二十二年十月,转玠左侍郎,总督川贵军务。玠至蜀,乃檄谕应龙,谓“当待以不死”,应龙果面缚请罪,并缚献黄元等十二人,按验抵应龙斩论,赎输四万金,留质子,割五司。又献作恶首从共七十余人,斩于重庆市。屯兵于松坎、湄潭、龙泉,以扼其项背约束之。加玠右都御史。
二十五年,倭犯朝鲜。兵部尚书石星信、嘉兴人沈惟敬主和偾事,帝怒,命逮星及惟敬,而以玠为兵部尚书,往视师。玠至辽,一意进兵,先执惟敬送京师,而倭之向导始绝。十一月,征兵大集,帝发帑金犒军,赐玠尚方剑。二十六年,倭酋石曼子率诸路兵来援,玠遣都督陈麟邀击,大破之。前后斩首五千级,焚其舟九百,坠海死者无算,渠帅清正、行长仅以身免。铸铜柱纪功釜山,朝鲜人为建祠绘像祀之。
捷闻,帝登楼受俘,命玠振旅归京。
(冯琦《贺大司马邢公平倭奏凯序》略曰:今上御极二十年,倭始发难于朝鲜。朝鲜急西向委国于天子,天子出师救之。七易岁,再易本兵,四易制府,三易大将,若攻之,若封之,皆罔功。天子再命邢公以大司马往视师,赐之剑曰:“大将以下不用命,皆斩。”公既至军中,摽剑登坛,乃誓师曰:“必破倭,有死无二。”当是时,倭已破庆尚道,军晋州,传其国都。公趣中丞杨公、大将军麻公夜驰入王京城,而以檄随其后曰:“吾征天下兵百万且至矣!”倭望风宵遁。是年冬,公所征兵将皆会,公以计縻行长,急击清正,三破之,压其垒而军。清正乞和,公曰:“吾受降不受和!”会天大雨,我师解而归,倭复收合余烬以栖于岛山。议者踦杨中丞语侵公,天子不为动,命公济师。公以一军縻清正,以水兵围行长,石曼子率诸路倭来援,公授诸将方略,邀击,大破之。石曼子歼焉,擒伪九州都督正成,先后斩首五千级,倭赴海死者无算。海上之倭迹如埽矣。)玠条陈《东征善后事宜》十事。还,总督蓟辽。荫官生二、锦衣指挥一。升南京兵部尚书,乞养归。寻叙阅边劳,加少保。年七十二卒,赠太保。著有《征东奏议》、《崇俭录》等书。长子顾言,早卒,赠锦衣卫指挥佥事。次子从言,字素庵,官生,仕至马湖府知府。季子慎言,字养敏,万历二十五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尚书赵世卿知其才,使视奏草。时章奏多沉阁,惟出慎言手,则以时允行。管九门盐法,总理有程,商民便之。历员外郎中,出为宁泉道佥事参政,(《旧志·选举》云:辽东监军道、河南右参政兼按察司佥事。)缮城垣,饬守具,将吏肃然。以病归。孙:元吉,字葆初,荫锦衣卫指挥佥事;亨吉、常吉,并官生。
(以《旧志》及《明史》播州宣慰司、朝鲜各列传、李维桢撰《邢公按陕奏议序》修。)朱鸿谟,字文甫。(《旧志》曰:祖浩隆、父得正,并赠刑部右侍郎。)隆庆五年进士。授吉安府推官。识邹元标于诸生,厚礼之。擢南京御史。元标及吴中行等得罪,鸿谟疏救,语侵居正,斥为民。(《旧府志》
曰:辅臣张居正父死而不丧,杖诸言者,或至迁戍。奉旨有敢救者,重治之。
鸿谟闻之,泣曰:“天乎,人理尽矣,何用生为?”即上疏救,略曰:“君臣,犹父子也。有过,父笞之,然方其笞,戚弗忍也。既已笞,爱如故也。慈父不弃有过之子,岂明君也而弃有过之臣哉?何至置死地乎!夫由陛下言,则阁事重,由诸臣言,则伦理重,为阁事留辅臣,为伦理容诸臣,岂不为两美欤?”
居正闻之,怒甚,及诵其疏,内愧气夺,不忍重蛰,止严旨勒归。)鸿谟归,杜门讲学,不入城市。居正卒,起故官,出按江西。奏《蠲水灾赋》,请减饶州磁器,不报。又疏荐建言削籍者,忤旨,夺俸。擢光禄少卿。
由大理少卿擢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改抚应天、苏州十府。引二祖节俭之德,请裁上供织造,报闻。吴中徭役不均,令一以田为准,不及百亩者无役,县为立籍,定等差。贵游子弟恣里中,无赖者与共为非,远近讹言,谓有不轨谋。鸿谟尽捕之,上疏告变。朝议将用兵,兵部主事伍袁萃极言于尚书石星,令覆勘,乃解鸿谟。寻入为刑部右侍郎,卒官。不能敛,僚属醵金以办。赠刑部尚书,谥“恭恪”。(“恪”
旧作“介”,据《旧志》及墓碑改。)
(《明史》本传。 《旧志》曰:鸿谟自为诸生,学秉勿欺。自大廷及屋漏无惰容,自公卿及卒吏无饰词,遵濂洛关闽矩矱。自谓不动心之学养之已久,有所利而后为,与有所畏而不为,终身无是事也。盖其所得者深矣! 按:鸿谟子,孟钟,荫生;孙,之鼎、芳权,并见《选举》。)王恒豫,字友鹤。父应卜,岁贡,见《选举》。恒豫,万历七年举人,为青县知县。以疲民当孔道,不肯饰厨传,失上官意,调清源。
简静俭约,与民休息。病免,贫甚,几不能归。 (《旧志》)蒋春芳,字实伯。其先江阴人,高祖安,始迁益都。父琳,字国器,孝友谦退。母姜氏,亦有妇德,即临朐冯琦所撰《云川蒋公暨姜孺人行状》者也。春芳,万历八年进士,授扬州府推官。清介明决。
有弟杀兄嫂而以盗讼者,累十余年不能决,春芳一讯得情,人号神君。
丁忧。补大同,行取河南道御史。巡历所至,绰有风采。擢尚宝司卿。
卒。弟联芳,监生,常州府经历。春芳子裕允,监生,保定府经历。 (《旧志》)明朝 钟羽正、曹璜等钟羽正,字淑濂。(《旧志》曰:号龙涧,生而警拔,嶷然卓立,十岁能属文,日诵千言。弱冠游郡庠,每试辄冠多士。万历丙子举乡试第二人。)万历八年进士。除滑县知县。甫弱冠,多惠政,(《旧志》曰:邑素称繁剧,吏民见其年少,易之。羽正取诸积案,断决如流,三日而毕,远近神之。滑粮故多积逋,令花户自投,不加丝耗。又革附余大户及里老口粮,省民滥费无算。
魏南有水陂,岁没田六百余顷,而赋如故,羽正逐一躬勘,请于上,蠲十之七。
时江陵柄国,以增地为功,滑丈出地百余顷,不以邀赏,尽补荒逃之额。两河有疑狱,牵累甚重,十年不决,请于直指曰:“得滑令钟君一讯,吾无讼矣。”
直指以隔属婉转托之,羽正鞫诸境上,观者如堵,谈笑摘发,众皆帖服。奏绩为天下卓异、循良第一。)征授礼科给事中。疏言朝讲不宜辍,张鲸不宜赦,(疏略曰:夫君德日也,一日不出、三日不出,于化机未必戾也,然而气象黯淡,人心抑郁,必有念见晛而想秋阳者。今阳曦不照半载矣,于人情何如哉?不宁惟是,临驭日少则上下交睽,上下交睽则中外异议;下之视上,若重霄掩霭,而不得其从违好恶之情;中之视外,若远臣疏逖,而不鉴其忠诚恳款之志,于是,有置而不览之奏,有览而不用之言;至于大刑赏、大黜陟,举朝公议以为不可,陛下犹排众论而行之。如张鲸者,罪而且赦,赦而且用,陛下必以鲸为无罪,则邢尚智其谁之爪牙?必以邢尚智为有罪,则张鲸其谁之渊薮?
去其爪牙,留其渊薮,此理法万万所不可者!陛下一听臣言,先出视朝,次出听讲,章奏留中者次第发出,逐张鲸以明元恶之罚,而圣德愈光。陛下何惜终朝之勤、一念之断,而不为此盛举也?)不报。
迁工科左给事中,出视宣府边务。哈剌慎老把都诸部挟增市赏二十七万有奇,羽正建议裁之。与参政王象乾詟以利害,莫敢动。兵部左侍郎许守谦先抚宣府,以贿闻,羽正劾去之。又劾罢副总兵张充实等,而悉置诸侵盗军资者于理。(《旧志》曰:阅视上谷,有赀郎隐屯粮、侵军饷,惮羽正直声,托所知馈羽正。羽正廉得其状,立置重典,核抚赏冒费,岁省万金,清丈屯田,增二十余顷。)还,为吏科都给事中。劾礼部侍郎韩世能、蓟辽总督蹇达、大理少卿杨四知、洪声远不职,四知、声远坐贬谪。时当朝觐,请禁馈遗,言:“臣罪莫大于贪。然使内臣贪而外臣不应,外臣贪而内臣不受,则尚相顾畏莫敢肆。今内以外为府藏,外以内为窟穴,交通赂遗,比周为奸,欲仕路清、世运泰,不可得也。”帝善其言,敕所司禁之。且命阁部大臣公事议于朝房,毋私邸接宾客。(《旧志》曰:是岁大计,禁外吏不得与京官通,大班纠仪后即日出城,擅留者罪,皆永著为令。)吏部推孟一脉应天府丞、蔡时鼎江西提学,副以吕兴周、马犹龙。帝恶一脉、时鼎常建言,皆用副者。羽正率同列上言:“陛下不用一脉、时鼎,中外谓建白之臣,不惟一时见斥,而且复进无阶,销忠直之气,结谏诤之舌,非国家福。”(疏略曰:非止此也,王遴以刚正挂冠四海,所共惜也,推用凡几次矣,而必不见用;王德新、饶伸以建言被罪,中外所共惜也,题补凡几时矣,而章竟留中。王遴置,而大臣之持正者怵心,王德新、饶伸弃,而群臣之愚忠者夺气。廷推不用,部推不允,则铨选之臣亦抑郁而不敢伸其志矣!)疏入,忤旨,夺俸有差。
二十年正月,偕同官李献可等请皇长子出阁豫教。帝怒,谪献可官。羽正以己实主议,请与同谪,(疏曰:为公疏触威,乞恩同罚,以彰圣断事。臣于本月十九日会,同礼科都给事中李献可恭请预教元子,随蒙严旨将李献可降调,臣等各止罚俸,臣羽正仰戴鸿恩,不胜庆幸。己复自思,训储,大典也,年字差错,小失也,以无心之小失,重加降调,遂格训储之大典,亦已甚矣。且当献可之请,臣等皆从臾之,而臣又先倡其说,诸臣皆知之。疏成,又同阅诵,是献可之误,皆臣误之。而献可之降调,臣致之也。夫致人于过而自处轻罚,误人之事而不与同其罪,人其谓臣何臣?不惟无以见献可,而亦无颜见六署诸臣,自今台隶亦将不食臣之余矣。用是抒诚上请,伏愿皇上俯鉴微忧,将臣与李献可一同将调。臣仰戴皇恩,甚于加俸进秩。)竟斥为民。(记曰:壬辰,正与礼科李君献可同疏请东宫讲学,忤旨,李君降杂职。正以此事原因正与李同议上奏,乞与同罚,大触圣怒。又同寅孟君养浩、陈君尚象亦续上疏,众议藉藉,言欲廷杖予与孟、陈三人。緹骑列围,闭承天门,呼声甚烈。时久不杖言官,骤有此事,人情大恐。日方晴,霁忽尔,黑气蒙蒙笼罩。
午门前数丈地,仰视天无寸翳,日光惨淡如月,其两旁则明耀如常。吏皂人等皆凄惨战栗,守门内臣亦皆泣下霑襟。予时不知恐惧,坐而待之。少时,旨下,止杖孟君一人,予与陈皆免。僚吏皆欢呼相贺,予亦不知喜。孟君杖百,幸不死。杖毕,天亦明爽矣。时,兵科张君栋亦上疏救正等,初传亦欲杖之,后旨下,止降杂职。张亦慷慨,闻杖不惧,得免不喜。都中皆服吾两人胆气。冯琢吾诗有曰“两生躯干小,气欲排峦嶂”,皆指此云。 《旧志》曰:即日野服策蹇就道,海内称四大贤人,公其首也。)杜门读书,士大夫往来其地,率辞不见。(《旧志》曰:母太淑人病,三年侍养无间,朝夕及居。两亲丧,哀毁几于灭性。乙卯,郡大饥,倾赀赈济,不足则鬻一庄一宅,活男妇千五百余口。
使者核实,具奏,赐门旁曰“代天育物”。又于驼山下仿古义田,置一庄,以赡宗族之贫者。万历四十三年,吏部尚书郑特疏荐举,奉旨建言:废弃诸臣,事关国本,抗言得罪、禁锢终生如钟羽正等作速起用。丙辰,升光禄寺少卿,未赴。)林居几三十年。光宗立,起太仆少卿。未至,进本寺卿。(《新府志》本传曰:太仆多羡金,羽正至,即夕草疏,助库银三十万五千,又追别项一万九千有奇。群小希风指,欲遍括诸物金佐国用。羽正曰:“太仆适有此金,遂以疏进,吾岂桑弘羊、裴延龄哉?” 《旧志》曰:查出节年借库银二十万五千两,又兑出附余银一万九千两,悉进,助陵工。)天启二年,吏部将用为左副都御史,羽正辞曰:“冯公从吾佥院已久,吾后入先之,是长竞也。西台何地,可以是风有位乎?”乃受佥都御史,而让从吾为副。甫入署,即言:“方从哲进《药议》,谥封后移宫,无谋鲜断,似佞似欺,宜免其官秩,使为法受过。沈纮结内援,招权贿,宜遄决其去。”群小多不悦。熊廷弼、王化贞之狱,众议纷呶。
羽正言:“向者开原、铁岭之罪不明,致失辽阳;辽阳之罪不明,致失广宁。朝廷疆土,堪几番败坏!”由是二人皆坐大辟。会朱童蒙以讲学击邹元标及从吾,羽正言书院之设,实为京师首善劝,不当议禁,因自劾乞休。顷之,代从吾为左副都御史,俄改户部右侍郎,督仓场。
(《旧志》曰:立“掣签入廒”之法,吏胥无所苛索,官丁便之。)明年春,拜工部尚书。故事,奄人冬衣隔岁一给。是夏六月,群奄千余人请预给,蜂拥入署,碎公座,殴掾吏,肆骂而去。盖忌羽正者嗾奄使发难也。羽正疏闻,因求罢。诏司礼太监杖谪群奄,而谕羽正出视事。羽正求去益坚,因言:“今帑藏殚虚,九边壮士日夜荷戈寝甲,弗获一饱;庆陵工卒负重乘高,暴炎风赤日中,求佣钱不得;而独内官请乞,朝至夕从。此辈闻之,其谁不含愤?臣奉职不称,义当罢黜。”复三疏,自引归。
(《旧志》曰:陵工用度不给,羽正百计节省。查处奸商侵冒银不下数万。
时炎暑,旧例内臣冬衣六年一办,合用银八万余两。羽正以陵工事大、冬衣用缓议,先给半,群阉聚众大噪。即具疏为大伤国体,力求解任归。 《谢恩疏》
曰:臣前任吏科都给事中,从科臣之后,请东宫讲读,误触皇祖圣怒,削职为民,永不叙用。伏居三十年,恭遇遗诏起升,病不能赴。蒙皇上不弃旧隶,屡旨催入班行。臣力疾趋朝承恩,不次升擢,叨冒今职。臣每力辞,不允。又思本部专任陵工,倘得少效微劳,庶尽犬马报主之念。私心自誓,先皇昔在东宫,当尽力拥戴之;先皇今在元宫,尤当尽力以妥安之,此臣愚之区区也。不期获罪于天,呕吐大作,遂成翻胃,四体支离。虽欲竭诚图报,而力不从心,旷官误国。是用屡疏控辞,不蒙允放,深惧恋印招尤,实速官谤,不得已冒罪出城,自甘谪罚。不意陛下哀怜,许臣回籍调理,仍恩赐驰驿。臣即焚香,望阕谢恩,感激涕零,如鯫鱼放于江湖,老马脱于羁辔,虽天地父母生成鞫育之恩,无以加也!臣余生无几,图报无由,惟愿皇上勤政向学,亲贤节用,时召阁部九卿侍从,言路之臣,讲求性命之理、帝王之道、正身正家之范、足食足兵之方。
祀郊庙以诚,奉陵工以孝,轸黎庶以仁,驭亵御以礼,培元气,振神气,使天下如一身,冲和元固,植万年有道之长。臣愚尚缓须臾勿尽,与田夫野老共观德化之成。臣无任感激祝颂之至。)逾年,逆党霍维华追理三案,言羽正委身门户,遂削夺。崇祯初,复官。久之,卒。赠太子太保。
(《明史》本传。 《旧志》曰:日后珰祸大起,杨涟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中有云:“钟羽正清修如鹤,逐之使去,其罪一也。”崇祯戊辰,珰败,起废清流,犹首列羽正名。丁丑冬,卒,年八十三。青人奔走号泣、焚香祷祝者不可胜计。所著有《崇雅堂集》及《郡志》诸书。)曹璜,字于渭,亦字见素。万历十四年进士。由户部郎出为西安府知府,檄州县有赎锾俱纳谷备赈,曰:“民之膏血,还归于民,官何赖焉?”先后议织造三十三事,开矿九事,及宗谱、河渠、刑罚、征收、硝铁、行户诸议,皆著为令,秦人赖之。巡行阡陌,一仆一马,人不知其为守也。去之日,积谷以数万计。擢湖广提学副使。或言黄州士风强悍,不可治。璜先校黄,士受约维谨。闻父病,即日乞归。
起陕西副使,再起福建,俱辞。起光禄少卿,辞,不获。改通政使司参议,会奉使还里,遂乞休。里中大饥,人相食。璜草奏,历写流亡饿殍困苦状,凡五千言,绘其图,欲上,而病革,遂不果。及卒,敕家人薄葬。
生平伉爽。义之所在,虽百折无以易之。与人交,无匿情,无饰语。两入觐,不持一物遗贵人。宦游南北,箧中除书籍外无余物。当时清节名臣,推璜为第一云。著有《大云集》、《治术纲目》、《四书遵注纂要》等书。
子义孺,别有传。弟槤,字还素,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历员外郎中,监督浒墅钞关。旧制,商船过者以尺衡船入税,后乃以寸计,岁羡万余金。槤并以尺计,商民交颂。司大同边储,出入平允,给放以时。各边卒多脱巾思变,独大同欢声四起。感痰疾,暴卒。璜与槤及弟珖皆同母昆弟,同时进士,俱力敦孝友,交历名节,并以文行清直著,缙绅艳称之。珖别有传。 (《旧志》)刘有源,字太清。万历十九年举人,为密县知县。会岁饥,发仓粟数百石以赈。大猾田某持有司短长横暴乡曲,有源立置于法。升广平府同知,署鸡泽、邯郸、曲周等县,清慎有声。告归。三族有不给者,皆赡养之,无失所者。子掬,监生。 (《旧志》)董可威,字严甫。祖汝瀚,父李,并赠工部尚书,别有传。可威,万历二十三年进士。授卫辉府推官,折狱平允。升南京吏部考功主事。
辛亥,主计典,擿黜允当。迁光禄寺少卿、顺天府丞。两推巡抚宣大,皆以母老乞休未赴。丁忧。服阕,补工部侍郎,晋尚书,修皇极三大殿成,力辞恩荫。旋告归。性和平坦易,不露锋芒。诗文宏博典丽,一归大雅。年七十二卒。 (《旧志》)冯珣,字季韫,一字璞庵,益都籍临朐人。(详《选举》)祖惟讷,别有传。父子临,字正甫,为诸生,孝友,有厚德,邑人赵秉忠尝表其墓。珣,幼综群籍,从兄琦深器赏之。以选贡谒选,(《旧志》曰:丁酉,以乡贡入成均。辛丑,文敏公主会试,录出。吴宗伯谓“内外殊”辞,语侵文敏公。公愤甚,将草疏力白其事。吴宗伯旋以误自悔,乃止。 按:此语未详,殆指珣与琦异籍事耶?)授长武县知县。邑瘠而冲,三年不雨。珣至喟然曰:“天人相召,理或不爽,岂非牧民者之罪耶?”为清刑狱,缓征输,斋沐祈祷,澍雨立应。调咸阳,百姓遮留载道。咸阳,故岩邑,豪族宄法为民害,吏不敢问。珣执法无所姑息,民感之。
丁母忧,归。会郡大饥,躬自节省,具衣服饘粥以给贫乏,施棺槥掩胔骼,生死被其惠者甚众。服阕,补交河县,升兴安州知州。州旧称直隶,而前官皆以属礼事知府。珣请于两台,复其旧属县六,率疲瘠,值员缺,以他县兼摄,多逡巡以为畏途,珣以州治代莅之事,无不办者。再迁汉中府同知,适瑞藩开邸第,珣董其成。群小掊苦商民,助中贵人为虐,珣烛其弊,剔蠹节费。又拓城西地百余亩,以足邸额,而民不苦于转徙。大忤中贵意,中以他事,归。崇祯十三年卒,年七十八。子士衡、士鹗、士仪、士鹏、士基。士衡,别有传。 (以《旧志》及《新府志》修)明朝 赵秉忠、曹珖等赵秉忠,字季卿。祖通,父禧,并赠礼部右侍郎,禧见《孝义传》。
秉忠幼慧,年十五,补府学生。督学佥事刘毅性严厉,试昌邑县,有匿文履中者,重惩之。至是,命诸生跣而入。时大雪,寒甚,秉忠历阶上,曰:“公奈何因一不肖而困诸才?且贤者辟门之典固当尔耶?”
毅大悚动,改容谢曰:“吾闻过矣!”于是,皆免跣足。万历二十六年成进士,以廷对第一人,授修撰。三十一年,充会试同考官,高阳孙承宗出其门。四十年,晋庶子,典试江南,所取士,如张玮、姚希孟之介直,周顺昌之忠节,皆为一代名臣。
迁侍读学士,直经筵。一日,上命进诸帝《实录》,缺文皇帝,命再取遗本。秉忠与同官周炳谟免冠谢曰:“非遗缺也,文皇帝比诸皇帝亚,一字不敢进。”上寤其意,乃止。尝伏地奏曰:“建文帝在位四年,恭宽慈仁,无一失德,请复帝号、庙号,以慰神人。”上良久曰:“事已久,不便更易。”秉忠曰:“昔高皇帝因胡、蓝狱罢诸功臣世爵,至嘉靖朝卒复之,国事论其当不当,不论其久不久也。”后顾锡畴以秉忠经筵疏进,建文帝卒复帝号。(《行状》曰:天启中,朝鲜国王李昖及弟暐皆薨,其弟沧海君晖欲夺其位,贿结巨珰大臣。公力主暐世子倧,中外壮之。 按:
《明史·朝鲜传》:万历二十三年,朝鲜王李昖奏立次子珲为嗣。先是,昖庶长子珒陷贼中,惊忧成疾,次子珲收集流散,颇著功绩,奏请立之。礼部不许。
至是复奏,礼臣执奏,不从。二十四年,昖复疏请,礼部仍执不可。时,国储未建,中外恫疑,故尚书范谦于朝鲜易封事三疏力持云。三十三年,昖复请立珲为世子,礼部仍执立长之议。三十六年,昖卒。珲自称署国事,帝恶其擅,令该国臣民公义以闻。十月,从其臣民请,封珲为国王。天启三年,国人废珲而立其侄倧。四年,封倧为国王。朝鲜废立始末如此。秉忠力主立倧,盖在昖卒珲自立之时。若天启中,则其国人已废立矣。若谓在四年倧未封时,其时晖已为众所废,不得谓欲夺其位也。《行状》所述与史不合,于朝鲜世系名字亦有抵牾。今不录。)累迁礼部侍郎,掌詹事府。时,杨涟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疏出秉忠门人缪昌期,昌期下狱论死。忠贤语侵秉忠,秉忠不为辨,忠贤愈恨之,屡谮于上前,上曰:“是着短袍讲经者耶?其人忠荩,朕方欲重用之矣。”秉忠屡疏,乞骸骨。晋礼部尚书,命驰驿归。寻,坐与刘钟英久倚门户,同削夺。六年,钩党祸亟,緹骑四出,秉忠愤懑而卒,年五十三。崇祯初,复原官,加太子太保,赐祭葬。长子奕宣,早卒;次奕明、奕昌,孙於振,并荫生。
(以《行状》及《旧志》修)
刘其远,字惟道,一孚子。万历二十八年举人,选聊城县教谕。
生员白宗殷受诬论死,其远察知其冤,力出之。升同州知州,平反杨少哇等冤狱二十事。有雷敖者,聚众肆掠,骚动千里,其远谕以顺逆利害,解散其党而诛其魁,民赖以安。转西安府钱法同知,岁却羡金数千两。当路知其廉恪,特疏荐。内转刑部郎中,讯狱详缓,必得其情。数年无少出入,以明允称。卒于官。 (《旧志》)曹珖,字用韦。(《旧志》曰:号葆素,璜弟,祖崇,父姜仲,并赠户部右侍郎。 按:曹氏之先育于其戚姜氏,故冒姜姓。珖兄弟贵,既归宗,而先世氏姜已久,不便辄改,惟于姜上加曹字,故曹氏谱自珖以上,皆作“曹姜”
某,即珖之祖亦本作“曹姜崇”也。此第作“崇”,盖通籍时删一“姜”字耳。)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授户部主事,督皇城四门。仓卫军贷群珰子钱,偿以月饷,军不支饷者三年。及饷期,群珰抱券至,珖命减息,珰大哗。珖曰:“并私券奏闻,听上处分耳。”群珰请如命,军困稍苏。以忧去。
起补兵部武选主事,历职方郎中。大珰私人求大帅,珖不可。(《新府志》曰:辅臣某以属某尚书,某尚书致辅臣意,珖曰:“大帅宗社安危所系,即朝廷不敢徇,辅臣虽贵,犹然人臣也。”)东厂太监卢受疏申职掌,珖亦请敕受约束部卒,毋陷良民。稍迁河东参政,(按:《旧志》作河南。)引疾归。(《旧志》曰:升河南参政,自以峻直多忌辞,未赴。丙辰,大祲,饥民采树叶、杂糠核为食。时,钦发帑银十六万两、米十二万石,赈山东。议不及青,珖致书巡按赵日亨,历数青人困苦诸惨状,应得赈米数万石,请速拨到,急救遗黎。由是饥民获济。)久之,起南京太常少卿。光宗骤崩,驰疏言:
“先帝春秋鼎盛,奄弃群臣,道路咸知奸党阴谋,医药杂进,以至于此。天下之弑逆,有毒而非鸩、戕而非刃者,此与先年梃击,同一奸宄。乞明诏辅臣,直穷奸状,以雪先帝之仇。”报闻。
天启初,叙职方时边功,加光禄卿,进太常大理卿。魏忠贤乱政,大狱纷起,珖请告归。寻为给事中潘士闻所劾,落职闲住。(《旧志》曰:
与邹忠介、冯恭定、高忠宪诸公会讲于首善书院。)御史卢承钦历攻东林,诋珖狎主邪盟,遂削夺。(《新府志》曰:先是,杨左六君子就逮,珖谓侍郎张凤翔曰:“若请于聊城付法司,事可少救。”后竟下诏狱。辅臣魏光微知珖营救杨左,嗾御史卢承钦攻东林,诋珖“狎主邪盟群凶,修三朝要典”,列三案,定罪珖首编《红丸案》中“緹骑几出”。会王恭厂灾,帝避殿修省,得免。)崇祯元年,起户部右侍郎,督钱法,寻迁左侍郎。三年,拜工部尚书。珖初名珍,避仁宗讳,始改名。五年,陵工成,加太子少保。
桂王重建府第,议加江西、河南、山东、山西田赋十二万有奇;浙江逋织造银十余万,巡抚陆完学请编入正额。珖皆持不可。
中官张彝宪总理户、工两部事,议设座于部堂,珖不可。右侍郎高宏图履任,彝宪欲共设公座,珖与宏图约,比彝宪至,皆曰“事竣矣”,撤座去,(《新府志》曰:遂具疏云:“侍郎者,侍尚书,非侍内监也。”
彝宪自是与珖有隙。)彝宪怏怏。及主事金铉、冯元飏交疏劾彝宪,彝宪疑出珖意,捃摭其隙。会山东巡抚刘宇烈请料价万五千两、铅五万斤,工部无给银例,与铅之半,宇烈怒,奏铅皆滥恶。彝宪取粗铅进曰“库铅尽然”,欲以罪珖。严旨尽熔库铅,司官中毒死者三人,内外官多获罪。彝宪乃纠巡视科道许国荣等十一人,珖疏救,忤旨,诘责。彝宪又指闸工冒破齮龁之,累疏乞骸骨归,(《新府志》曰:珖叹曰:“彝宪素狡慧,颇识古今事,善词辨,伺至尊喜怒,进退大臣,令上不觉悟,祸不至亡国不止。”累疏乞骸骨归。)五月,得请。屡荐不起。(《旧志》曰:温旨赐驰驿归。时政尚综核,阁部大臣多被谴谪,珖独勇退荣归,人皆仰重。后累起吏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皆辞不就。)家居十四年,卒。
(《明史》本传。 《新府志》曰:鼎革后,珖闭一室,具衣冠拜北面,恸哭累日,不食。赋《绝命词》而冥。著有《大树堂集》三卷,《青州考古文品汇》
若干卷。 《旧志》曰:珖释褐四十余年,三仕,三予告,大半家食,家无中人产。安贫著述,撰有《解经史评》诸书。年八十卒。子兆孺,荫生。)房楠,字国柱,如式族人也。永乐间,唐赛儿之乱,其先世转徙于直隶之东明,后又徙于京师,遂隶锦衣卫籍。祖勋,父汝中,并赠右参政。楠,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授户部主事,监督九门,廉能有声。
丁忧。服阕,补工部主事,修福王府第,排群议,节省帑金无算。升山西参政。沈藩多强宗,恃势扰民,楠执法绳之。宗室百余人于戟门大噪,官吏皆慌惧。楠冠服出,从容示以大义,皆唯唯而退。升贵州按察使。为宵小中伤,降申阳州知州。用杨涟等荐,迁户部郎中。议光宗后葬礼,减大珠之费。客氏侄某结魏珰冒金吾,非时关粮,楠不与珰,众侧目。后升陕西参议,终以不附权贵再黜。遂不仕,游历诸名区山水,晚复居青,以卒。著有《道德经臆测》。子之骐,别有传。
(《旧志》)
张彦芳,字大云,焕子。少补诸生,食饩,乡试不售,辄弃去,援例授指挥佥事。成万历二十九年武进士,推永平守备,升游击,历任狼山镇副总兵官。缮城郭,治舟楫,水寇敛迹。升都督佥事。
天启初,以平蛮总兵官镇铜仁。永宁宣抚司奢崇明反于重庆,陷遵义、贵阳,大震。巡抚李枟遣彦芳率兵援四川,屡捷,复遵义、绥阳、湄潭、真安、桐梓等处。贵州水西宣抚司同知安邦彦者,崇明戚也。二年二月,或传崇明陷成都,邦彦遂反,东渡陆广河,直趋贵阳,攻甚急。时藩臬、守令咸入觐,城中文武无几人。枟已受代,闻变亟起,与提学佥事等议城守。彦芳自铜仁将兵二万星驰赴援,败贼于新添卫,遂入城,人心始安。彦芳既入,时出战,频得利,贼退保泽溪。
乃遣裨将商士杰等分控威清、新添二卫,且乞援兵。贼谓城必拔,沿山列营栅,隔内外,间旬日一来攻,官民分汛守城,彦芳独当北门要害。贼昼夜百计攻击,彦芳随机守御,贼无敢近者。久之,援绝粮尽,斗粟百余金,或升珠不能易勺米,官民焙稿秸为食。彦芳慷慨流涕,歃血誓众,申明大义,兵民感动,皆矢守无贰。(《明史·李枟传》曰:
乃分兵御四门,枟自当北门之冲。贼至,尽锐攻北城,枟迎战,败之。贼闻王三善将进兵,益日夜攻击,城几陷者数矣。枟奋臂一呼,士卒虽委顿,皆强起斫贼,贼皆颠踣死城下。 按:此所叙与《旧志》大同,而皆属之抚臣,盖镇将之功即主帅之功。史为枟立传,自不必析言之耳。时,城中将帅惟彦芳及枟二人,余皆偏裨耳,主帅既当贼冲,岂镇将反自投闲散?若既同亲其事,即不妨各纪其功。《旧志》成于康熙初,彼时《明史》未就,纪载必别有据,非攘人善。故虽与史不合,仍录存之。)新巡抚王三善拥兵不进,严旨屡催。十二月,乃率师破重围,抵贵阳城下,时被围已十余月矣。三善使彦芳渡鸭池,捣邦彦巢,破贼五大寨,擒贼党土司何中蔚,(《明史·贵阳土司传》作何中尉。)斩之。黔省甫定。
升南京佥书,行至平越而卒。崇祯壬子,赠后军都督府右都督,赐金荫子。
(以《旧志》及《明史》李枟、王三善传修。)杨邦宪,字孝征,锦子。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授户部主事,监潞河仓,出入平准。历员外郎中,出知西安府,有惠政,备兵陕西。升四川参政。丁母忧。服除,补陕西神木道,实卒伍,峙糗刍,计擒巨盗麻四等。晋布政使,备兵榆林。拜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时,三王之国,道出江右,供亿动数十万。邦宪集所属计费悉下藩司,措之不足,令诸郡县括官帑以济,役值悉官授,不调民间一丁,是以闾阎毫无所苦。寻解组归,年六十二。崇祯十一年卒。子毓晋,见《选举》。
(《旧志》)
唐焕,字蕴华,仁智乡南仇人。祖质,父尧典,并庠生,赠通奉大夫。焕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南京户部主事,监禄米仓,厘奸剔弊,一时称为至便。出为保定、大名二府知府,皆有异绩。升河南水利道副使,岁省河工帑金万余两。历睢陈道参政,河北道按察使,淮徐道右布政使。巨盗李五,号“四眼王”,聚众二千余人为乱,焕设计擒之而散其党,远近获安。徐州城圮,自出俸钱修之,不劳民而工成。又筑堤捍河,丰沛间至今赖之。子际盛,别有传。 (《旧志》)明朝 王若之、仇维桢等王若之,初名廷召,字香叔,亦字香客,基孙。父世鹤,赠户部郎中。基长子世凤无子,以若之后焉。万历四十五年,以荫授南京前府都事。升户部员外郎,督天津饷,岁节省滥饷数万。尚书陈于廷三列荐章,升河南右参议,专理津饷。魏珰焰方炽,天津人议为建生祠,请于若之,若之引疾归。
崇祯己卯,诏起用。以言事切直,谪南京户部郎中,督饷凤阳,以廉干著。侍郎毕懋康特疏请加卿衔。还朝,被旨察粮,杜请托,搜剔宿弊,不假手吏胥。户部尚书张慎言特荐之,有“真才真品,实心实政”之语。一时厂臣勋戚厕滥军籍者革除略尽,军民为立生祠。差满,监军凤阳,修城置戍,缘淮要害,增置屯堡。忤南厂臣,疏参逮问,南法司审勘得雪。会都御史李邦华以廉干荐,方召用,而京师已陷。若之麻衣号泣,呕血几殆。
明年,南都不守,若之负母遁迹横山,其门人陶善我馆之湖中别墅。十二月,被执,三日不屈,被刑于南京之西华门笪桥市,年五十三。子樨恭收其尸归葬,时已七日,面色如生。所著有《湘客文集》若干卷。本朝康熙间入祀“乡贤”。
(《居易录》曰:若之,字湘客,故明户部尚书基之孙也。孤情绝照,清谈如晋人。服官留都,放情山水,买舟游武林,穷湖山之胜。三忤奄寺,罢官居金陵。乙酉,避乱姑孰,干戈崎岖,独载三代古鼎彝、法书、名画,兼两联舳,寝食与俱。其答人书云:“正惟草莽之中,当坚守一之节。”遂死。所与游者邹南皋、冯少墟、钟龙渊、张藐姑、李懋明、左萝石诸公,皆一代伟人。 《池北偶谈》曰:若之为人潇洒疏诞,有晋人风致,工尺牍,好弹琴,善五言诗,尝刻《尺牍五言》四卷。以门荫入官,仕至长芦都转运使。南渡,官金陵。大兵渡江,若之转徙寓姑孰佛寺。洪文襄公承畴谕之降,不屈,死。所宝古琴名“桐笙”,今尚在其家。 按:若之未尝官金陵。《居易录》云“罢官居金陵”,是也。)樨恭,县学生,事祖母以孝闻。
(以《旧志》及《府志》修)
蒋如苹,字宾王。父祺,见《儒学传》。如苹,以选贡入太学。选授容城县知县,县隶畿辅,半中官产,亲族厮仆恃势骄横,如苹以法绳之,宦寺侧目。升邠州知州,州赋故多积逋,如苹为清欺隐,抑兼并,革耗羡,不事敲扑而逋赋毕清。升扬州府同知,善治狱,凡大狱疑不能决者,大吏辄委如苹谳之,无不立剖。有商人为盗劫于湖,有司误执良民刘璧及其仆八人,锻炼成狱。如苹廉得其冤,力持不署牍,未几,果于他案得真盗,远近大服。以母老,乞养归。乙卯,岁大祲,出粟助赈,全活甚众。年七十八卒。所著有《豳风概》一卷。孙宪臣,武举人,见《选举》。 (《旧志》)卜汝随,字心源。万历间岁贡,授陆安府某县知县,加同知衔。
督饷,以劳致疾,道卒。《陆安府志》称其“清廉简静,治绩甚著”云。
(《新府志》)
冯士衡,字于平。珣子。选贡生。崇祯三年,选授孝丰县知县。
县僻在万山中,地连瓯越,犷悍难治。士衡慈祥简易,民安其政。旧俗溺女,士衡厉禁之,生女即令报官,里长以时稽查。有以聘财妆赀涉讼者,必痛绳之以法。自是,弊俗为变,其提携抱负于井里间者,皆曰:此冯侯之所赐也。岁暮,诣嘉兴,维舟郭外。夜大风,有商船覆,号呼求救。夜深畏寒,无应者。士衡悬重赏,众乃争往,七人者皆得不死,又倾行橐资给之。遂于水口筑长堤以捍急流,建高阁其上,行舟称便。皆减俸独成之。
在官七年,均运输,革浮费,减下地规例四千金,以苏积困。建奎光阁,以培文运,治行称最。以卓异入觐,寻,谢病归。(毛奇龄《冯易斋先生年谱》曰:二十八岁丙子,孝丰公以治最,行取入都。时司马公春秋高,孝丰公不欲仕,遂谢病归。无何,孝丰县典史解钱粮京师,与户部书办博为厂卫人所持,书办诬服,云:“非博也,实彼贿我也。”事闻孝丰公,以原任堂上官诖误,入都辨白。先生往来都下者又二年。会刑部尚书郑三俊者,君子也,谓孝丰公曰:“典史赂书吏,无论其事之有无,藉有之,与县官何与?汝第归,吾自为汝白之,勿负累也。”于是,先生得随孝丰公归里。)十四年卒,年五十九。祀孝丰名宦祠。子溥,别有传;灏,字孔素,贡生,见《选举》。
(以《旧志》及《新府志》修)
夏咏,字永言。性方正,苦志向学。天启元年恩贡,选授赞皇县知县,重士恤民。流寇围城,率众坚守,城赖以全。子象晋,拔贡生,见《选举》。 (《旧志》)陈洪猷,字展济,生员。幼负奇才,好学,能文章,娴武略。崇祯二年冬,青州白莲妖贼倡乱,众以洪猷有胆识,谙方略,举于巡青使者柴某,(按:疑是海防道柴寅宾也。《旧志》于此类多不核。)使相机捕剿。洪猷直入贼窟,擒其魁顾三畏、田稼等数人,余党奔窜。柴优奖之,拟荐用。会去官,遂不果。至今称平妖寇者,以洪猷功为最云。 (《旧志》。)仇维桢,字羽王,一字庸足。祖朝兴,父东光,庠生,并赠南京户部尚书。维桢,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中书舍人。见魏忠贤方用事,遂乞假归。时近乡试,维桢应得分考,或以是援止之不可。及维桢去,继之者得之,方自幸。未几,珰之私人果以关节入。及珰败,其人坐是党锢焉。
崇祯初,擢礼科给事中。正直敢言,尤以人材为己任,前后所荐引者不下三十人。历户、刑,调兵科。兵科得以殿最边帅,故边帅多投函致馈。维桢概不启其函而还之,黜陟一秉至公,边帅惮其严而亦乐其无私焉。时,庄烈帝深恶苞苴结纳之习,每旁寄耳目以察外廷事。
尝对左右叹曰:“禁绝交际久矣,举朝谁奉行乎?能绝之者,惟兵科耳。”
其受知如此。
三年,充福建副考官。明年,充武会试同考官。故事,阁臣初拜台省,皆进谒。时周延儒当国,将纳交诸正人于维桢,颇加礼异。维桢惟长揖而已,不交一言,延儒衔之。及武会试,延儒预于上前称一人为将帅才,其人实不识一丁者也。榜发,无其名,上讶之,延儒从而诬之,乃谪维桢两浙盐运司知事。浃岁事白,迁滁州。行太仆丞。
去后,滁人立祠祀之。历尚宝寺卿、顺天府府丞,升兵部侍郎。
九年,京师戒严,设重镇于通州,命维桢督其军。维桢得旨,即日单骑就道。时内臣有典兵通州者,闻维桢至,欲移驻他所。维桢疏留之。为台臣所劾。维桢不辨,引咎辞位而已。上大怒,集廷臣议,欲杖言者,且历举封疆重臣之官稽缓者多,“汝等曾不之言。今维桢命下之日,仓卒就道,反弹之耶。且封疆事重,岂能独任?即留一人共事,何得以交通内臣目之乎?”廷臣亦言维桢无罪,事乃解。一日,饷偶缺,军士甲而噪,列队城下。内臣、道臣及总兵官咸闭门不敢出。
维桢闻变,不暇官服,披衣曳带而出。左右欲以兵从,却,不用。肩舆出城,如无事。时诸军不意其至也,相顾错愕,不觉匍匐罗拜。维桢命随至校军场,升台而坐,问其故。以缺饷对。维桢曰:“催疏已上,不久即至,尔等何为此族灭计?抑吾平日有刻减粮赐,致汝曹怨尤者乎?”皆对曰无。曰:“既如此,吾无负于汝,汝亦不当负国。”乃择其倡乱者杖之,顷刻而定。
秩满,升南京户部尚书,转兵部尚书。寻以母忧归。我朝定鼎,以荐召入都陛见。以年老乞骸骨,赐貂裘,许以原官致仕。顺治九年卒,年七十六。维桢事亲孝,至老不倦。居乡有厚德。庚辰,岁大饥,遗骸敝野,维桢出橐金掩之。至佐以称贷,又出粟以赈。饥者有弃婴儿于道者,辄收育之。岁熟,其有父母者,还之。乙酉,岁又祲,赈救之如前。里人称厚德者,首推焉。子五人:兆昌、彭龄、彭寿、彭年、彭禩,兆昌、彭龄、彭寿、彭年并见《选举》。(以高珩撰墓表修)益都县图志 卷三十七人物志·列传清朝 冯溥
冯溥,字孔博,一字易斋,士衡子。顺治三年进士,次年补殿试,选庶吉士,寻授编修。充九年会试同考官,累迁宏文院侍讲学士,转秘书院侍读学士。世祖幸内院,指溥谓阁臣曰:“汝等视何者为翰林?
朕视冯溥乃真翰林也!”十六年,升吏部右侍郎。时,尚书孙廷铨、左侍郎石申皆在假,有学道缺,部郎不副,会同礼部议,奏议以知府补之。给事中张维亦劾溥徇私,溥疏辨,世祖曰:“吾固知冯溥不为也!”。
明年,京堂三品以上官自陈,忽严旨黜满尚书科尔坤及两侍郎,独留汉官在部。溥偕尚书等疏云:“部事满、汉同办,今满臣得罪,汉臣安得免,请同黜。”有旨命供职,且命会同五部尚书及都察院考察满洲大小官员,盖异数也。
康熙二年,以迁葬假归。五年五月,入都,补原官。时,辅政四大臣欲每省遣大臣二人,设公廨于督抚之侧,以廉察之。溥谓:“创造衙门,费将不赀,内伤度支,外劳民力。且国家设立督抚,皆系重臣。
今又不信,复遣两大臣实偪处,此东西相望而稽查之,甚无谓也。夫权太重,则势相轧;势相轧,则当之者碎,保无下属仰承左右讥苛为民害者?”疏入,事遂寝。
明年,充会试副考官,寻升左都御史。会盛京工部侍郎缺,人多规避,不旬日,三易其人。溥言:“王言不宜反汗,当慎重于未有旨之先,不当更移于已奉旨之后。”又疏陈广东盗贼充斥,总兵宜严于处分,皆饬部议行。
时,“逃人法”最严,溥疏谓:“初年,所逃皆八旗战争所得之人,禁之当严。今承平日久,或系投充,或系新买。此人等,即地方有司尚难稽查。愚民无知,鲜不为其所欺者,此非敢于抗朝廷之法也。
臣以为若逃者系旧人,则当用旧法,新人亦当稍示宽典。”
又疏谓:“驻防过多,恐转输易困。古者防边之士不带家口,及期则换。今皆携家而往,约略计之,十万之师,便有百万。一切养育之资,无一不取之朝廷。且室家重则难于转动。使一旦他处有缓急,而此家口重累之将与兵,能符到即行乎?当与军政计通变也。”
又疏请:“有司初授不当限年。近见吏部选人,进士则压于历科拣选之余,举人则待之五科不中之后,保无有老耋昏瞶、不堪民牧者?
始则姑留尝试,久则卒挂弹章,官与地方交受其病。吏部虽有临选面验之例,徒为虚文耳。至荫生应得州县者,部例准十八岁选授。天生人才虽不论年,然岂无童心尚在,操刀莫割者乎?以知识未谙之人,使之骤膺民社之重,内不得不听之主文之导引,外不得不听之胥吏之指使。及既败,而官与地方已交受其病矣!吏部但有计年授职之例,而考试卒未讲也。”
又疏请:“国家大事专任六部堂官,于事之合例者,照例行之,持守必坚;于事之不合例者,据理行之,担当必力。今各部司官,满汉杂处,贤愚难辨,此其进退,全在本堂之鉴别。乃京察举于六年之后升迁转易,计其时,堂上执笔所注之人半皆素昧平生之辈,茫无定评,劝惩何据?臣谓,宜仿在外督抚纠参之意,一年摘参一次,则贤智益勉,而愚不肖无所容矣。若夫地方之委任在督抚,督抚之委任在司道,总核钱粮者藩司之责,訉谳刑狱者臬司之责,惟守巡各道,乃承上发下之官,激扬表帅于此为要。傥或外饰虚文实政,丛脞官吏之贪污,莫问百姓之疾苦,不知迨有司败露,急补一揭以避平日狥庇之罪。今大计在迩臣,谓宜首严此辈,以肃官常。即督抚寻常举劾,果系揭报,始列其具揭官衔。倘别有访问,不必定开府道公揭,以为此辈掩饰之地,则贤者不敢姑息,不贤者不敢欺罔矣。”
六年,充会试副考官。明年,擢左都御史。时,有红本已发科抄,辅政大臣鳌拜取回改批。溥奏言:“本章既经批红发抄,不便更改。”
鳌拜欲罪溥,上特旨嘉奖溥所言是,谕辅政大臣此后当益加详慎批发。
八年三月,溥因江南有捕役诬良非刑毙命事,请旨严定失察官员处分例。又疏言:“皇上轸念民生穷困,令臣等各陈所见。臣以为欲民安居乐业,一在省刑。省刑者,非谓犯法而姑宽之也。古者罪人不孥,今一事牵连证佐,或数人,或数十人,往往本犯尚未审明,而被累致死者已多。又或迟至七八年仍不结案,虽有部限,屡请宽期,遂至力穑供税之人,抛家失业,甚可闵恻。乞敕部严饬,以后除叛逆外不得提究多人,牵累无益证佐。若督抚屡请宽限者,治以才力不及之罪。
一在薄税。薄税者,非谓应纳而姑免之也。古人‘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言征收之急也。百姓之财,不过取之田亩,今则正月已开征矣。旧岁之逋甫偿,新岁之田未种,钱粮从何办纳?有司不能设法劝谕,或用重刑以惩,真有目不忍睹、耳不忍闻者。请敕部酌议,自后征赋,缓待夏秋。仍无亏于国课,有益于民生。”疏下户、刑二部议。
刑部议:“凡强盗、人命重情,限一年速结,不得牵累无辜。督抚及承审问官,如有隐漏及迟延者,并议处。”户部议:“春季兵饷不能待至夏秋,宜仍旧例。得旨钱粮夏秋征收,本当允行。但国用尚在不敷,俟充足时,户部奏请更定。”
八月,户部书役陈一魁,用部印行文冒领直隶清苑等县地丁钱粮事发。溥疏言:“钱粮者,百姓之脂膏也。若任胥吏侵盗,职掌谓何?
请严定所司处分,惩前毖后。”又言:“藩王、将军、督抚、提镇购买马匹,以资战守,事属相同。今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续顺公沈永忠独牒户部,请免其所买马匹之税。臣思,若许霑恩免税,似应一例遵行;若课税所关可喜等,不应独邀异数。且恐有匪人借买马之名漏税作弊。请照顺治十六年定例,概行收税,以昭画一。”皆下部议行。
九年,擢刑部尚书。十年二月,授文华殿大学士。十一年五月,疏言:“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二麦皆登,秋禾并茂,民间谷价不过值银三四分。当此丰稔之时,宜广为积储,以备凶年。至陕西近边处所,更宜多积,以实军储。又见连年河决未塞,所需夫役及柳枝甚重。请及此丰登,将沿海州县宽免租税,责令种柳。庶人无弃力,而不时之需可给。”部议下各督抚议行之。
是年,荐起原任光禄寺丞魏象枢、兵部给事中成性,俱得旨,以科道起用。十二年,充会试正考官,又充重修《太宗文皇帝实录》总裁官。十七年,诏举博学鸿儒,同大学士李霨、杜立德合荐原任布政使法若真、副使曹溶、参议道施润章、进士沈珩、叶舒崇、中书曹禾、陈玉璂、知县米汉雯,并得旨召试。施润章授侍讲,沈珩、曹禾、米汉雯俱授编修。
是年,疏言:“向者逆贼狂逞,圣主宵旰不暇,臣何敢为自便之计。
今四方渐次平定,盛德大业,与日俱新。臣已衰朽,乞赐罢归。”上慰留之。十八年,充会试正考官。二十一年,复乞休,得旨:“卿辅弼重臣,端敏练达,简任机务,效力有年,勤劳素著,倚毗方殷。览奏以年迈请休,情词恳切,准其原官致仕,驰驿回籍,遣官护送,以示眷怀。”及入谢,上赐食,复传旨云:“卿自今后无有执掌,可常至瀛台一看。”越数日,溥至瀛台,上赐饭迄,命游西苑。遣内侍二人,扶登舟,历诸亭台及曲楹、回廊、岩壑之胜。内有御书“曲涧浮花”四大字。逶迤登陟至“浮杯亭”,上遣侍臣携酒果相随,令每至一处,坐饮三爵,力倦,不妨稍憩,勿遽出。游毕告归,即以酒果送至家。溥遂有《去国恋主》一疏,内列五事。一曰皇上不宜费财,二曰皇上不宜远出,三曰勿轻遣官,四曰福建兵马太多,台湾不宜征剿,五曰关税盐课不宜增额。其言皆关国计民生,不为浮词。
濒行,上遣翰林院掌院学士牛钮、陈廷敬,侍卫二格到寓,颁赐御制诗一章(序云:内阁大学士冯溥赞襄密勿,著有劳勚,乃以高年数请归老。念深箕颍,顿谢簪绂,怅别之心,聊书四韵:环海销兵日,元臣乐志年。
草堂开绿野,别墅筑平泉。望切岩廊重,人思霖雨贤。青门归路远,逸兴豁云天。),墨刻《升平嘉宴诗》一册,印章一文,曰“适志东山”。次日,辞谢,及出彰义门,东城之民,扶老携幼,执香跪送,不啻百余人。
而缙绅之祖饯者,列帐相望殆数里余,无不叹息泣下。
抵里之日,知与不知,夹道拜迎,至拥挤不得行。时值《文宗皇帝实录》告成,加太子太傅,辟园于居第之南,曰“偶园”,筑假山,树奇石,环以竹树,优游其中者十年。三十年十二月,卒,年八十三。
赐祭葬,予谥“文毅”。(《居易录》曰:康熙三十一年三月,内阁传问九卿故大学士冯溥品行官业,皆奏云“品行端方,服官敬慎”。遂复旨,上谕内阁云:
“溥有耿介之气,赐谥‘文毅’。”)
溥善知人,不妄进取。圣祖冲龄御极,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龙、鳌拜号辅政四大臣,专恣任意,诛戮大臣,中外莫敢撄其锋。
惟溥持正不阿,一时倚以为重。官京师,日得元人万柳园地,种柳其中,名“万柳堂”,暇则集诸名士,赋诗其中。著有《佳山堂集》,朱彝尊称其诗:“恢博浩大,似李北地,而精严过之。”性喜施予,益都池令、临清邓令卒于官,贫不能归,力为助之。出俸二千金,代完益都逋税。平生爱才若渴,以故天下之士,归之如鱼龙之趋大壑。子三人:荫生慈徹,字冒闻,官兵部司务;协一,字退庵,有传。
(以《家传》及毛奇龄撰《年谱》及《府志》修)(【校补】:《清史稿·冯溥传》记载:
先是,溥以衰病累疏乞休,上曰:“卿六十四岁,未衰也,俟七十乃休耳。”自吴三桂反,军事旁午,乃不敢复言。十四年,建储礼成,内阁议恩赦,满大臣以八旗逃人应不赦,溥不可,遂两议以进。诏下阁臣画一奏闻,有谓当从满大臣议者,溥持之力,仍以两议进,上卒从之。十七年,福建平,溥以年届七十,复申前请,上仍慰留。二十一年秋,诏许致仕,遣官护行驰驿如故事。比将归,诣阙谢,赐游西苑,内侍携酒果,所至坐饮三爵。临发,疏请清心省事,与民休息,言甚切,温旨报闻。赐御制诗亟“适志东山”篆章,命讲官牛钮、陈廷敬传谕曰:“朕闻山东仕于朝者,彼此援引,造为议论,务有济于私,又居乡多扰害地方,朕审知其弊。冯溥久居禁密,可教训子孙,务为安静。”《太宗实录》成,加太子太傅。三十年,卒,年八十三,谥“文毅”。 溥居京师,辟“万柳堂”,与诸名士觞咏其中。性爱才,闻贤能,辄大书姓名于座隅,备荐擢。一时士论归之。)清朝 冀绍芳、毕忠吉等冀绍芳,字仿曾,亦字复明,炼曾孙。父岫,早亡;母张,以节旌。绍芳,幼孤,读书刻苦。顺治六年,成进士,授漳平县知县,俗多浮厝,岁久遂不克葬。询土人,以无主告,乃出俸钱瘗之。修学校,浚城隍。旧有浮桥,岁久朽折,捐俸重修。清慎爱民,治行为八闽冠。
诸台使廉其能,共举卓异,钦赐彩缎。绍芳乃构新亭于署内,题曰“迎绣”。
是时,海气不靖,军书旁午,大兵络绎,县首当其冲。绍芳奔走供给,兼严城守,历任五载,以劳卒官,从祀乡贤祠。
子旭,字义光,生员;升,字晓光;曣,字曙光。并工书画,而旭之芦雁,尤擅名于时。
(以《旧志》及《家传》修)
王玉生,字稚昆。父克能,赠保宁府知府。玉生,以拔贡为为湖州府通判,迁怀庆府同知,驻清化镇,塞决河,摄温县知县。或诬修武知县于上官,玉生为力白,得解。其人来谢,却之,曰:“此公论,非私党也。何谢为?”进保宁知府,时川北初定,州县邱墟,玉生招徕抚恤,岁余,户口渐繁,民得安业。
乞归,贫甚。授学著书以卒。玉生家世清寒,及入仕籍,乃廉介自矢,宦游二十年,家无担石,人咸服其清节云。
子玙似,别有传。
(以旧县志修)
毕忠吉,字致中,号铁岚,邑之金岭镇人也。父受基,字心传,县学生,行敦儒素,动合礼法。忠吉幼承庭训,数岁受五经及古文辞,辄通大义。十四,补县学生。时大父怀德以病失音,忠吉左右塌前,视微听渺,能曲当其意,历十二载无惰容。
顺治十五年,成进士,除常州府推官,首惩滑吏病民者。承谳重案,积叠如山,一讯立决。漕兑为民害,运弁旗军桀骜难制,忠吉绳之以法,不少假借。诸旗大噪,蜂拥至署前。或劝以包荒,忠吉叹曰:
“吾为上惜纪纲,为民惜脂髓,一官非所惜也。”亟上变于部院,卒定其罪,部人作督漕。《定变纪》记其事。后以诖误归,旋连丁父母忧。
服除,选蠡县知县。出都日,即遥檄,吏胥勿敢以铺垫敛民,计省佣口钱三千缗,民感其德,输赋无后期者。时,察核欺隐之令甚严,他邑皆虚报溢额,为迁擢计。忠吉曰:“吾不以此博晋阶荣也。”发教令民自首,核有地去赋存者除之,百姓颂慈父焉。考最,擢刑部主事,晋员外郎,充康熙二十年顺天乡试同考官,明年会试同考官。得人最盛,状元蔡升元即出其门。升工部郎中,监督两窑,罢陋规差竣,诸工商刻石颂德。
二十四年,以佥事督学贵州。任满,授云南布政司参议,一摄粮储道,再摄盐驿道,上台皆倚重之。其摄盐驿也,减浮额,抑重收;员弁有放纵为民害者,力请革之;严自牌擅用之扰,申诸上宪,著为功令,皆可经久无弊者。总都范承勋奇其才,以卓异荐,得旨优奖,旌以谳狱。
卒于永昌道任,宦囊萧然,同官经纪其丧以归。滇人胪其政绩,入祀名宦祠。忠吉性明敏慷慨,其居官也,案牍山积,手披口决,老吏皆为吐舌。事几之会,聚讼盈廷,忠吉一言辄了。众所逊谢莫敢承者,辄身任之。王进士志其墓谓:“轻财好施,而非邀名;介节清操,而非矫激;及其服官,则光明正直、和易慈祥、宽简爱民、恬澹率属”
云云。(张贞《毕勤惠公传》论曰:少参公岂不诚循吏哉?昔班孟坚传《循吏》
谓“其所去见思,死见奉祀”。夫思与祀,虽虚而无凭,非有及民之政,亦不能强邀于身后。闻公卒之日,民罢市致襚敛、致奠醊;丧北归,无不巷哭以过车。
且争上其政绩,祀诸学宫。公之所得于滇民者,如此。里中父老又于其所居之旁,建特祠以祀。每值公生辰,四方耆老至者成市,持鱼菽拜祠下者袂相属也。
则公之实行,抑又可知矣。一循吏顾足尽公乎哉!)三十八年,入乡贤祠;乡人又立专祠,祀于其里;私谥曰“勤惠先生”。(张贞《祠记》曰:勤惠先生祠者,祀故奉政大夫、分守永昌道参议、铁岚毕公者也。公举进士,司理常州,执法狱,狱以廉办闻。再宰蠡邑,政平讼理,有颍川上蔡风。寻入比部,转屯曹,皆克能其官。出而衡文黔南,参藩滇西,所至风烈郁然。行内擢矣,竟以尽瘁致殒,寿五十有五。自成进士,迨捐馆舍,垂三十六年。然服官莅政,以岁数之,则十且八九。而休沐里居,不过二三。乃其为德于乡者,已不易屈指计。公返葬未及期,公子大令等业祀公于寝。先是,公没未逾月,云南士民已请于台察,以名宦祀之郡邑学宫矣。至是乡,缙绅、三老、嗣桂等若而人,相率愿特为祠,岁岁无废,伏腊以报公德。
大令谢不敢当,曰:“以先君子德而食报,则可,以先君子德而使诸父老昆季勤财力而从事,则不可。”众不听,人出一镮一朝而用足,不数月而溃于成。翼以两庑,缭以周垣,高广壮丽,髹丹粲然。升主之日,黄发髫龄,至者以万计,莫不槖牷榼酤,胥会祠下,再拜奠币,略如释菜之仪。大令兄弟稽首于后,莫敢适为主礼也。礼成,不远数百里,属余文其丽牲之石。余少获交公,则习公事。公生有至性,事父母以孝闻,尝需次京师,梦大母李不豫,兼程驰归,幸无恙,犹以春秋高,依恋不忍出者。数年,父母既没,诸弟未成立,训诲拊摩,备有恩义。及析箸,悉推先业予之,惟自留一几、两榻而已。其接族党,必以诚信,虽在久故,一折一旋未尝失礼。遇人疑难,不惜力为排解。里中二十余年,无一人涉迹讼庭,皆出公力。至亲姻贫者,生有粟帛,死有槥赗。环其居数十里内,收视温恤不可一二件系也。故闻公讣,罢市而哭于其庭者千余人,相聚而谋私谥之曰“勤惠”。复涕洟相告,不为祠不止。此岂可以妄邀幸得者哉?
余读《曲礼》:“州闾乡党称其孝也,兄弟亲戚称其慈也,僚友称其悌也,执友称其仁也,交游称其信也”,是言人之生平必如是,而后为实行。盖仕宦之蘧庐或可饰,而桑梓之月旦不可假也。公行之在乡评者如此,而其大可知已。然则乡先生没而可祭于社者,非公谁足以当之欤?)子曰澪,字剑津,以岁贡官任乡知县,有操守,多惠政,长于诗、古文辞,其学行皆有父风云。
忠吉弟晋吉、谦吉。晋吉子曰湜,并见《选举》。
(以《行状》及张贞撰本传修)
王蒨孟,字青来,基孙。明生员,少有异慧,试辄高等。邑人钟羽正大器之。康熙初,以恩贡授宁德县丞。恋母不欲往,母促之行,乃抵任。先是,耿逆为变,民多逃亡。及归,其田产多为投诚者所据,讼久不决。蒨孟白于上官,以荒田归兵,民田归民,皆得复业,民大感悦。未久,遽以母老请养归。策蹇而行,民追赆于路,皆不受。子海,字春涛,生员,诗古文磊落有奇气。疏旷不遇以老。
(《新府志》)
房星长,字无疆,可壮孙。荫生,授兵马司指挥,听断明决。曹某以子盗父,诬其佣某,系于狱;甲与乙为婚,既而背约;皆久讼不决。星长一谳,尽得其情。擢刑部主事,多所平反。晋兵部职方郎中。
告归,卒。子佳,上林苑蕃育署丞,候叙州府通判。
(以旧《府志》及《房氏谱》修)
王承露,字湛生。康熙三年进士,授广宁县知县。某逆之变,守死不屈,持将军傅鸿烈密书,间关虎穴,万里奔告。巨寇得平,特授洧川县知县。大兴文教,暇辄与诸生讲学课艺。丁艰,服阕,补临汾县。行取戸部主事,出为广西提学佥事,皆有善政。
(以旧《府志》修。叙“某逆”事,不甚明析,姑录俟考。)清朝 冯协一、李文藻等冯协一,字退庵,溥子。康熙二十三年,以荫授绍兴府同知,升广信府知府。承耿精忠兵乱之后,协一抚绥甚至,流民渐复。豪右田多隐占,病民亏课,上饶尤甚。协一行“清丈法”,官民称便。丁父忧,服阕,补广州府。尚志信初平,人怀疑贰,盗贼公行。圣祖降旨切责,大吏采协一议治之,萑苻顿息。连州生猺为乱,协一请用明王守仁“雕剿法”,平之,大吏皆倚重焉。广东有“均平银”,出之各里,大县动至累万。协一请于巡抚彭鹏,革除之。以吏议去。再补汀州府,会漳州陈五显等倡乱,宁化曹祖乾应之,延及清流、永定诸县。协一会汀州总兵陈有功捕之,然后闻之上官,民建生祠祀之。寻调台湾府。台湾府民成丁以上,岁输银一钱六分于官,曰“公用”。协一曰“均平类”
也,亟除之。五十七年,以耳病归。乾隆初,卒,年七十七。
(赵执信撰墓志铭曰:益都故台湾太守退庵冯君,葬于县城南云门山西。
同郡赵执信为之志曰:君讳协一,字躬暨,退庵其晚所自号,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冯文毅公之第三子也。其先世,以文献为北海推重,具在《明史》及《青州府志》,妣曰一品夫人,房太君慈母穆恭人,以君得赠。君幼育京邸,聪明著闻,长工文笔。应顺天试,一不售。语人曰:“丈夫贵自表见,胡争此区区者为?”因随例谒选人,初授浙江绍兴府同知。贼巢也,其役卒率与贼通。君按其罪,尽逐之,更募健者充替,而重为赏罚格。不旬月,威令大行。摘发如神。有数人夜聚孤村,涂面将出,健卒奄至擒之,论如法。盗骇散,境内无警。摄山阴令。漕粮岁逋日积,邑大姓阴主之。有俞某者,隶抚台仗下,久共为奸利。君方据案责问催征吏,某阑入,为吏解,抗声引抚台以自雄。君曰:“隶何敢然,趣执之!”左右莫前。君怒,自起摔之阶下,予大杖数十。即日渡江诉抚台,则摘吏畀君枷著街中,令曰粮完免死。逋者惧相牵,率两月毕输。
两台才之,举卓异,擢江西广信知府,治上饶县。兵燹之余,版籍亡缺,田赋淆乱,占田多者漏其赋,赋半属无田者,积负十万有奇,逃亡相继,无所责偿。君欲用“清丈法”与更始,而期未句,坚请于上官,许焉。君命先疏见田,其无赋之田听自首,首后起科,不咎既往。更隐漏者,置重律。顷之,田尽出。君遍历田所量之,使与赋协定为新籍,悉刊去有赋无田者姓名。会恩赦下,逋赋尽蠲,公私大悦,颂归于君。
迁将及矣,而文毅公薨于里第。君闻讣亟发,其民闭城门留之,良久乃行。
倾城出送,涕泣奔走者累日。既抵家,长兄病笃,君独任大事,繁细始终一不他诿。礼成物备,闻于海岱间。服阕,补广州知府,粤之首郡。经逆乱盘踞,人怀疑贰。君智驭而德绥之,骤得民和。属县相沿,岁派数千金纳之令,为顾役直,不问其出入,号曰“均平”,非功令也,君严禁绝之。巡抚萧公永藻,素清峻,于属吏中独器重君,每有委任,一守藩司,两摄转运,咸著声绩。连州生猺作乱,至烦禁旅。君献四策于制府,用之,俄而大定。两台稔其干略,合疏请用为雷琼道。部格不行。后以小误,镌级去官,士论惜焉。
家居笃于内行,敦伦睦族,戚党归心。寻入都,复所镌级,再补福建汀州知府。汀士不知学,君创书院,资生徒讲诵其中,亲课其文艺,由是,始有科第。宁化县武生曹祖乾者,聚族一村,性并犷悍,祖乾与其四子尤凶狡,倚众横行,阴蓄异志。其人四出,诱结奸民,乘岁旱,遂大肆劫掠,张旗帜、焚村落、势汹汹,邻邑无赖蜂起应之,宁化戒严。君闻之,诣镇将谋发兵,出不意,易扑灭也。将犹豫,君以危语胁之。乃夜出三百人,君人犒一金,令疾驰。猝至,祖乾皇急奔迸,并其子及凶渠数辈匿深山中,其党散处者数百人,皆销声灭影,无敢枝梧,遂不战而平。更悬重赏,募生致祖乾等。有樵人自言知其匿处,镇卒易服,为村氓状,随入掩之,尽擒以出。会讯具状,君则遣吏往乱处宣言,曰:“尔曹无恐,罪已定矣,数人而已。”闻者潜自安。既而案诛祖乾父子及同匿者,余一无所问。上官推君首功,欲上闻。时方清晏,讳言兵革,乱既清弭,不复敢张皇其事。君患重听,又妨奏对,仅载其勋劳于海隅黎庶之口。
已而,君引疾请谢事,两台不许,反调之知台湾府。君航海遇风,危而获济,于是自号退庵云。因俗济和,化行徼外。前守创例:民成丁以上者,每名岁入银于府,为船政需。君曰:“是又‘均平’也”,亟除之。恒巡行属邑,宣布朝廷威德,使民谙法令、习礼让,华风郁然。居二载,重听愈甚,听断多误,况未有子,退志遂决。申前请至于数四,经岁不移,乃得归。
抵吴留止,子愿生焉。然岁必一还青州,理家政,内行敦睦,有加于昔。
族虽疏属,必时其吉凶缓急,量为拯济,不待求请。弟侄中落者屡周之,无倦色。扬州守肃、文毅公之冢孙浪迹江淮,以殁,其故同僚挟诈,欲倾其赀,不得,则讼之。抚台望君为区画,因并诬君。达于制府,纷糅不已。君从容置辩,事状分明,不可夺。而肃长子又异及君季弟禺孚,先后被诬陷。益都令讯治颇急,南北构难,君悉力撑拄,奔命往复,数年始获宁息。人咸谓:“微君,则文毅公之绪坠矣!”
年七十七,尽室北返城东三里先人所授庄,是宋王沂公别墅。君于其中作池亭,恣间适乐,而忘老于其外。自营生圹,成。继室吴恭人适卒,则引前卒元配徐恭人之柩同窆。而水见,顾愿曰“后当改卜”。未几,君无疾下世。愿得今兆,以礼安君,迁附二母,遵治命也。君生于顺治辛丑八月十日,卒于乾隆丁巳十月二日,得年七十有七。又明年己未十月三十日而葬。两恭人家世才德,并子女婚嫁具愿所述中,兹略焉。
余与君少通世讲,终缔婚姻,衰耋愈亲,情逾同气。君遗诗余序之墓门之文,其何忍以不为?况愿勤请,爰系之以铭,曰:世韦平学,将龚黄绩。惠洽威行,岭延海溢。才逾于位,德称其年。刚柔交克,邦家无怨。和鸣应卜,光耀孙子。保于云门,以昌厥嗣。)子愿,字端礼,生二十年而孤,事母疾不眠者月余,内行纯笃。
乾隆九年,以赀授池州府通判,寻,摄无为州知州。以盗案诖误,归,遂不出,时年未三十也。其在池州也,值旱,步祷烈日中,雨立沛。
摄无为州,剔奸弊,收税米,无颗粒溢。募夫浚渠,值霪雨,多饥病,愿于官钱外别给粥菜,并散药医病者,事乃集。巡道过境,从役强入民家宿,不许,乃诬以殴差。愿廉得实,立杖之,一时有强项之目。
及诖吏议,仓谷陈朽者,力不能补,士民争代输焉。先是,州俗好讼,数惩之,未尽革。濒行,乃刊布告父老,文谕利害,反复数千言。且曰:“今已令不我出,庶几赠言之义耳。”民感其诚,俗为之变,且刻实政碑,示不忘焉。家故有乐园,去城数里,树石奇,古相传为宋王沂公别墅。罢官后,闭门读书其中,养亲教子。戚党邻里,岁时周恤。
妹壻历城朱崇年,广东布政使绛之子也,少孤家落,愿为置田宅,且延师教之,人尤推其友睦云。三十三年卒,年五十一。愿子时基、时增,皆有学行;幼子时陛,字确亭,拔贡生,历署长山、沾化县教谕,文名尤重于时。
(以《新府志》及董思恭撰《愿墓志》修)
冯又兴,字果卿,溥曾孙。雍正六年,巡抚岳浚初按部,留意人才。会淄川郎中翟葆中东归,遇又兴于逆旅,与语,叹为异人,以闻于巡抚,专疏保荐,得以知县用。补屏山县,县有土司,劫解部例铜,去已五六年矣。土司故多益都籍,又兴至,诣土司,与叙乡谊甚洽;土司来答拜,又兴留之,为之陈利害,且曰:“不听吾言。族赤矣!”
土司惧,尽归其所劫铜,乃遣归。巡抚嘉其能,荐升麻哈州知州,循声甚著。乾隆二年,再荐以知府,用而卒。
(《新府志》)
李文藻,字素伯,一字茝畹,晚又号南涧。先世由枣强迁居县东门外之春牛街。祖元盛,有善人之目,尝夜行,遇暴客,审视之,曰:
“公耶!几伤善人。”舍梃跪谢之。父远,字君宏,亦乐施与,善小儿科,远近求者辄应,不惮烦也。文藻天姿俊朗,读书博览今古,不为世俗之学。所至,必交其贤豪长者。乾隆己卯,以第二人举于乡。填榜日,按察使沈廷芳闻呼文藻名,起揖;主考钱大昕贺曰:“此子天下才也,君得人矣!”明年会试,中式;又明年,成进士,选恩平县知县。
庚寅,充广东乡试同考官,署新安县,调潮阳县。以海疆三年俸满,保荐擢桂林府同知。岁余,卒,年止四十九。
居官以清白强干称。岭南俗多窃牛,牛毛色相似,虽获盗,多不承,有司无如之何。文藻始至,令有牛者各于牛角印烙私记,凡赴墟卖牛者,牙侩以印烙登簿,以印付买主,如告失牛,先以印呈官,官遣役持印验墟簿,无得隐者。大府善其法,下所部行之。阳江民刘维邦,以母病延道士作法,借邻人刀十柄缚梯上,以驱祟。吏索钱不遂,取刀送县,诬以不轨。文藻奉檄往勘,廉得其实,白于上官,释之。
未几,阳江令以他事被劾,疑文藻挤之也,因遣其仆至恩平,欲探阴事中伤之。居两月,终无所得乃已。潮阳民好械斗,往往杀伤多人。
文藻悬钲于堂上,有将斗者,令地保驰入城,击钲以告,立往拘治,众则散矣,自是械斗稍息。县故有东山书院,延进士郑安道为师,购经史数十种,以教学者。潮阳与海阳、揭阳,俗称“三阳”,仕其地者多致富。文藻去官日,囊橐萧然。还,至番禺,命工摹光孝寺贯休画罗汉像四轴以归,曰“此吾广南宦橐也”。
性好聚书,每入肆见异书,辄典衣取债致之。又从友朋借钞,藏弆书万卷,皆手自雠校,无晚近俚俗之本。《海岱会集》者,前明青、莱二郡乡先达所为诗也,文藻求之不可得,闻书贾刘某有写本,请假观,不可。时值冬寒,为买一裘,始许录副书十二卷,呵冻手抄三旬乃毕。时,文藻甫弱冠也,于金石刻搜罗尤富。所过学宫、寺观、岩洞、厓壁,必停骖周览,仆人以毡墨从,有所得,尽打之。尝乘舟出迎总督,小憩南海庙,命仆打碑,秉烛竟夜。比晓,问总督舟,已过矣。其诗、古文,皆自摅所见,不傍人门户。视近代摹拟肤浅,以为古家者蔑如也。然口不道前辈之短,以为非盛德事。过岭后,治公事日不暇给,而诗益工。邮亭、僧院信笔留题,虽舆隶,皆知为才子也。
生平乐道人善,乡先正诗文可传者,必撰次表章之。德州卢见曾、宋弼选《山左明诗钞》,文藻为搜辑登、莱、青诗人集数十家。选既成,而卢以罪籍家,文藻驰德州,求于官库得之,卒刻之。于恩平元和、惠栋,婺源江永,皆素未之识,访其遗书刊行之。德州梁鸿翥,穷老而笃学,月必诵九经一过,乡里咸目为痴。文藻一见,奇之,为之延誉,遂知名于世。其在岭表,士子以文就质者无虚日,独称钦州冯敏昌、顺德胡六常、张锦芳,作《岭南三子歌》。其奖借后进,诚有味乎其言之也。
大昕尝谓:“文藻有三反,长身多髯、赳赳如千夫长,而胸有万卷书,一也;生长于北海,官于南海,二也;湛思著书,欲以文学显,而世称其政事,三也。”虽戏语,而文藻之生平,实赅括于此云。其所著有《泰山金石考》十二卷,《益都金石考》四卷,《毛诗本义》一册,《山东元碑录》一册,《濮雅》八卷,《青社拾闻》四卷,《饾饤录》三卷,《金石书录》四卷,《尹河南集笺注》若干卷;又《附录补遗》二卷,《齐藩录》二卷,《隶补》、《南北史考略》、《国朝献征录》、《齐谚》、《粤谚》、《师友记》诸书,多散佚或未成。今存者《尧陵考》四卷,《文集》三卷,《岭南诗集》八卷。《尧陵考》亦成之,本同里段松苓为之编定,《文集》则昌乐阎湘惠辑录者,非原书也。
弟文涛,字平仲,有诗名。叔弟文渊,别有传。季弟文浚,字季深,监生,好吟诗,有《粤游集》。文藻子章鄄,生员。文涛子章甫,字冕堂,嘉庆十八年举人,授高密县训导,工诗,有学行,卒于官。
(以钱大昕撰《墓志》及《南涧文集》、《新府志》修。)清朝 朱廷基、赵汝弼等朱廷基,字朴士,号荆园。父承烈,见《儒学传》。廷基,乾隆二十六年进士,选吉水县知县,调临川县。筑堰御赣水,奠民田庐无算。建漕仓于东乡,岁省输輓费数千金。所至宏奖士类,多所成就。
甲午,充乡试同考官。丁尤。归,再补湖南永定县。下车捕巨盗,一境肃然。逾年,病卒。其去吉水也,后令某易堂额廷基所书也,县人求而藏之书院。后令去,即日具彩旗鼓吹,奉以悬于故处。在永定,病剧,县人设坛,奔走祷祀者日数百人,其得民心如此。
子钧,字衡堂,监生,娴风雅,能世其家。少从伯祖承煦官大冶,留心河漕、盐屯、兵食大计。两弟出嗣,与分合者数次,田产器用恣其取携,不以所蓄为已有。族姓戚党,以时周恤,虽在千里外,无少遗忘。里中称厚德者,以钧为最。孙沅,字芷亭,由举人历知广西贺灵川、柳城、宣化、临桂诸县。儒雅如诸生,而所至政声大起。署宣化时,方大旱,米价腾踊,盗贼蜂起。沅散粟以赈饥,设法以弭盗,旬日连得大雨,是秋禾大熟。百姓千余人具匾额悬诸听事,曰“惠侔东里”,论者谓非溢美云。去之日,阻道攀送者十余里。调临桂数月,以事免官。总督蒋某爱其才,欲调至广东,沅辞之以诗,有“归棹终嫌梅岭隔,素心只爱桂江清”之句,蒋乃奏复其任。未及二年,积劳呕血,卒。沅弟江,字南洲;沄,字荔亭;溶,字玉川;皆生员。溶善诗,兼精医学。
(以《新府志》及《益都诗纪·小传》修)
鲁继祖,字念劬。十五岁应童子试,县府皆第一,仍以第一人入县学,学使李中简深器重之。以赀授青城县教谕,课诸生,给笔札,供饮馔,其优者则奖励之。尝摄商河县学令。以征谷逾额,聚而议者千人。时,方试士,相戒勿入场,继祖从容进诸生,谕以大义,使勿为祸首。又劝令出示,晓乡人,数日而定。秩满,学使赵佑欲以知县荐,官牍已具,以母老告归。
尝论:“居官之理,当以尽己无求为上交、下交之本。不宜作威学校,以媚长官;袒护诸生,以挠政体。会文课试,尚为余事。”故所至,诸生服其化。伯兄疾,继祖事奉,数月不懈。弟早卒,无子,继祖时摄莱阳学,闻讣,风雪中驰归,视其丧,且以子坛后之。从弟继善,少时偶废学,母孟怜其幼孤,不忍督责,继祖力请笞之,且曰:“任弟荒落而不之责,他日何以见叔父于地下?”因伏地哭,孟从其请。继善竟举于乡,为河南知县。继祖岁寄书,勖以循良,故继善政声大著。
家素丰,至继祖已中落,族党之急,犹必周给,人并以此称厚德云。
子增,字益山,举人,有学行,大挑以教职,用未选而卒。
(以《新府志》及《邑先辈事略》修)
杨绍基,字履亭,应奎族人也。父岎,字松岩,工医,好购书,置数千卷,皆手自校勘。及卒,殓葬以古礼,不用其旧俗。绍基状貎丰伟,精厉廉悍,幼从叔父峒受书,故学有根柢。嘉庆三年,举于乡;道光十八年,始以截取,选浙江永康县。引见后,改河南南召县,盖怜其老,予以近地也。南召瘠邑,绍基以慈爱安静为治,百姓乐之。
二十二年夏,大雨雹。又明年,大水没民田六十余顷。大吏勘,不成灾。并自出俸钱数千缗,赈恤之。巨盗高某为民害,为其淫掠者无算。
绍基捕得,立毙之,远近称快。以目疾告归,家居十余年。咸丰八年,年八十五,方以重赴鹿鸣上请,部文未下而卒。遗命以棺衾葬。子滇,字南池,好吟诗,尤留心邑中文献,著有《邑先辈纪略》等书。
(以《行述》修)
赵汝弼,字钦邻,明尚书秉忠六世孙也。幼端重,不妄言笑,家贫力学,粗粝或不能给,晏如也。弱冠,补县学生。年五十,岁贡入太学。又垂三十年,始选青城县训导。有富室生忤其母,母闻于官。
知县赵衍畴素重汝弼,执生付之曰:“此人饶于财,听其赎可也。”汝弼闻之惶恐,引咎自责,馈至亦不食。生感泣,请改过,遂释之。他日,衍畴问:“颇得某生赎金否?”汝弼正色曰:“此生无罪,罪在汝弼不能训导,故病狂触母耳。若触母而可以金赎,何以治贫人之不孝者?且汝弼生平不问阿堵物,今且老矣,岂遂让公以独为君子哉?”
衍畴笑曰:“吾试公耳,公诚耆德君子也。”道光戊子,秩满,年九十一矣。大吏知其名,劝使应乡试。恩旨赐举人,仍使复任。又数年,归。齿落更生,犹能作蝇头书。课诸孙耕读,年九十八乃卒。
(以孙文楷、赵资深采访修)
郑琦,字一韩。先世由榆次徙完县,入隶满州正黄旗籍。祖昆,雍正间随旗驻防青州。父世杰,字英唐,为本旗领催,精骑射,通满汉书,慷慨,喜交游,每岁冬春之交,必煑粥以饭饿者。乾隆二十一年,有诏民人入旗籍者,以后子弟仍令各归民籍,世杰遂出旗,为益都人。琦,嘉庆十三年顺天榜举人,大挑,以河工知县,分发北河署宁津县知县。捕巨盗数人,民赖以安。借补通州管河通判,又署密云,补东安县。道光四年,大水,琦逐乡履勘,兼抚恤,无使逃亡。暴赤日中月余,始按戸列籍详报,请赈。上官以数多,恐冗费,数驳。屡请,又面陈灾状,始报可,发粟七千余石以赈,民得更生。会有诬告县民杨某习邪教者,按察使易服密捕,于乡民口得琦各治迹。至县,谓之曰:“使君声名,道路无间言,古之循吏何以加?”兹洊保知县,升子牙河通判,历署河间宁晋、威县知县。以失察宁晋民邪教案,左迁按察司经历,归。
(以《行述》修)
清朝 丁殿祥、赵步云等
丁殿祥,字崧生。祖瓒,见《孝义传》。殿祥躯干短小,目不能视远,而射必中鹄。年二十七,成嘉庆十九年武进士,殿试第一人,授头等侍卫。出为六安州游击,升广西全州营参将,署平乐柳州营副将,卒于官。殿祥虽武人,而喜文翰。公余,辄亲笔墨,求书者戸外屡恒满。论者谓其“圆润工整,颇得力于赵松雪”云。弟殿甲,二十一年武进士,授蓝翎侍卫官,直隶玉田营都司。
(以《邑先辈纪略》修)
王爜,字乔南。父承基,见《儒学传》 ,道光十二年进士,选岳阳县知县。县在万山中,政简民朴,暇辄进诸生与之谈艺,口讲指画,娓娓不倦。县旧无举人,至是,始有发解者。三充同考官,得人最盛,解首皆出其房。调署太平,为治一如岳阳时。大吏重之,欲令即真,以不胜繁剧,力辞。未几,引疾归。子予檀,字子恒,廪膳生,诗古文矫拔无俗韵。咸丰十一年,随叔父烳练乡兵,御贼于卧龙桥,并以身殉。
(以《邑先辈纪略》修)
赵步云,字天衢。其先西域回部人,元云南行省平章政事赛典赤·赡思丁之后。元亡,赡思丁之孙伯颜全家尽节,其三子明远奔益都,改今姓焉。步云,明远之十五世孙也。祖汝翼,字鹏飞,武生,慷慨好施予,友朋有急难,无不应者。里人醵金修桥,长老持簿至,其子已书钱二十缗矣。汝翼闻之,急追持簿者回,曰:“吾田大半近桥,由斯桥也独多。若吾布施止此,远者不更递减耶?”援笔改其数,倍之而又半焉。父宇清,亦武生。
步云,世业武,顾独好读书。弱冠入县学,有声庠序。以赀授德州训导,割俸修学宫、书院。院长高廷魁者,病殁,遗孤二人,长四岁,次在襁褓。步云往吊,其妾出,拜客曰:“家主不幸厌世去,虽有同产,远隔数千里。子幼,贱妾矢志存孤,荼苦所不敢辞。惟死者无以为殓,生者无以为家,其若之何?”步云曰:“是朋友之责也。”即先为筹附身计,则集赙于同官,于书院侧为置居而居焉。通其门于书院,即以院之司役者守其阍。又以其余付典商,使岁取其息以活。既又博求之交游中,得廷魁同年生徐某,复大集赀,延师以教其孤。孤之长者曰松年,道光末,得举于顺天乡试,皆步云之力也。
旋以诖误去,再选历城,檄监泺源书院。书院岁支向有糜费,步云请核实樽节,数年积存三千余金。上司察其能,屡檄监修仓庾、稽察义学、普济育婴堂事。实心勤事,无所瞻徇。教谕阳信程作梅老而无子,欲立其从子某为后,而未果,中风暴卒。侍妾数人,恐群从之不逞者麇至,不得终成其所欲立也。以情来告步云,为驰书阳信知县,令呼其从子到官,定继后,使来奔丧,族人无能争者。后闻其子颇恂谨,群妾安之,皆以节著。
大计卓异,升宁海州学正,仍留监书院。秩满,再课,最,保升知县。丁尤,归。咸丰元年,选石首县。吏以例金进,却之。县濒江,素患水,又春霖匝月,二麦将枯。步云问民疾苦,知有黄金堤者,一邑之保障也。急往度其形势,奔驰泥淖中,寝食于堤之上下者累日。
会粤逆告警,调川楚军往剿。过县,县旧无驿,车船夫役皆募于邻县,费不赀。步云初莅事,无可措,假于府帑,强而后可,供具已待于境上。前驱至,嫌其非驿路也,不便,改趋公安,而此之数千金成虚掷矣。步云归,而前所假于府者,已遣官坐索,藩司又催提春征备饷。
步云目击民间凋敝状,追呼有所不忍,逼迫者又急于星火,乃自缢。
计到官,止四十五日耳。百姓闻之,奔走相告,附位于谭公祠而哭。
谭公者,县之贤宰也。僚友士庶,争投词哀挽。(李守南诗曰:咸丰元年春,惟三月日吉,我公莅南邦,百里荷荣秩。慷慨辞青毡,益此宏施设。窃欲苏吾民,平生志愿毕。无何羽檄驰,征兵赴西粤,筹饷拨正供,令下催科疾。
书生肩重任,泰山压邱垤,况罹阳侯灾,堤防屡溃溢。黎元尚疮痍,乾坤含悯恤,蒿目惊时艰,心摧肝肠裂。入座理瑶琴,弦冷韵欲绝,愁魂伴鹤眠,梦断乡关月。展转拚此生,文星落斗室。寒风飒有声,衙鼓哽不发。愤气冲江涛,山鬼泪溅血。屈指下车时,四旬过五日。仁声入民深,已足刻心骨。墨吏竞营私,机巧行曲折,往往保荣名,令终漏天罚。计狡兔窟安,途穷骏足蹶,世事茫无凭,好官竟惨没。不惜一身死,但期万姓活,哀哉七尺躯,无乃大迂拙。
问君君不言,仰天空咄咄。)县人汇而刻之,教谕赵宗鼎作序,谓其“简而廉,宽厚而爱人,缓催科,急堤防,惓惓爱民,至诚恻怛,有以深入斯民之心,使不能忘,有古循吏风”云。年六十三。长子广泽,九品职衔。十一年,捻匪过境,与乡人团练御贼,阵亡,袭云骑尉,祀昭忠祠。
(以《邑先辈纪略》及《家传》修)
孙安邦,乐善乡西河人。父魁斗,武生,官池州卫运粮千总。安邦随父淮南。咸丰九年,与兄定邦并投淮军自効,积功保游击,赏戴花翎。旋借补都司。总督刘铭传赴台湾防海,思用旧人,请于朝,与偕往。台湾改行省,设巡抚,补抚标中军参将,加副将衔。光绪十年,积劳卒,年止四十六。铭传恸之,如失左右手,为棺殓送至家。定邦先以军功保总兵官,加提督衔,殉镇江之难。
(孙鸿文、有树徕采访。)
刘延禄,字世卿,乐善蒋家庄人,以武生投营。咸丰三年,从参戎嵩进剿南匪,以次克复卢州、桐城、巢县诸处,莫不冲锋陷阵,奋勇当先,大小数十战,屡立奇功。撤防后,特授福山汛把总,莅任有惠政。遇民争斗,不惮委曲谕解。时值捻匪之乱,贼骑至境,居民逃避至城下,城门已闭,众莫敢启。延禄至,命拔檈立门外,视民入讫,而后入。有鹿绅家,为海寇所掠,延禄廉得其实,率众直扺贼巢,首从无漏网者,一境肃然。又以城恶难恃,倡议修筑。一时商民感佩,献衣伞、颂德政者綦众。抚宪屡以保举上闻最,后诏以实任游击,用加副将衔。于时,延禄已病,至诏下不数日,竟卒。军民莫不感伤,迨灵柩回青,奠送于道者,尤不可胜计云。
又丁永昌,城内人,亦以随营剿南匪,在巢县、柘皋以及颍州等处,屡立战功。撤防回东,留兖听调。又带勇击沂山贼,有功,特授招远汛把总。时,招远知县性宽和,捕务多疏,盗贼丛集,邑人患之。
永昌多方搜捕,获贼略尽,民赖以安云。
(采访)
清朝 陈纬、王日升等
陈纬,字天襄,邑西北赵疃人,父献悃,字含章,赠文林郎。纬至性仁孝,事继母如所生,曲尽礼敬,事必请命而行,财货不归私室。
由拔贡举顺治十四年顺天乡试,联捷成进士,出知广西苍梧县。之官不携眷属,惟一仆一马自随。不阿上官,不欺百姓,轸恤鳏寡,以时躬按里落,询民疾苦,抚凋残,兴学校,剔奸厘弊,请托不行。地方偶有灾患,即忧形于色。馈遗羡金,慨予屏绝。士民戴德,为之歌曰:
“岱岳兮峥嵘,具水兮湛清,诞我公兮廉且贞。来抚我梧兮鞠若婴,珮惄惄戴星出入兮锵珩,中心兮悯此独茕,茹蘖拮据兮政有成。百堵融融兮犬不惊,犹恐君需盐梅兮去和羹”。竟以劳卒官,身后萧然,书卷外无一长物。子思靖、思介、思亮,均邑庠生,闻讣后以贫不能迎丧,罄产鬻之,始克万里归榇焉。(采《府志》、旧志、《古郱纪略》修)(据光绪《临朐县志》补。赵疃,今属青州市弥河镇)陈恪,字肃揆,世居北鄙赵疃古村,父应召,字松石,礼部儒士,举乡饮大宾,始迁居邑之北郭,赠承德郎、兵部主事。恪笃学力行,少有康济之志,领顺治十七年乡荐,联捷成进士,授兵部主事,会疾卒,未竟其用,时论惜之。恪尝自矢“苟得出身,加民必以端教化、正风俗为首务,奖励以启其善念,严惩以革其非心,庶仁厚之风渐染可致”。每曰:“为大臣则当陈善,为长吏则效循良。若夫急催科、尚刑名,吏治所由杂也。”论者以为名言。事亲以孝闻,早失母,侍父曲尽色养,友爱两庶弟,怡怡无间,尤得父欢。及疾,笃诫其子增生绮曰:“余欲干济于时,命赋有限,无所恨。所恨罔极之恩,弗克终事,未报万一耳。汝能善事王父,余目瞑矣!”遂卒。后绮侍应召温清唯谨,愉色婉容。宗党谓绮“仁孝,能承父遗训也。”绮子介福、景福皆庠生。
陈氏继应召举乡饮者,有应召兄子献情,崇祯壬午科武举人,字含真;子约,亦庠生。(采旧志、陈氏家谱修)(据光绪《临朐县志》补)陈占,字几先,邑西北大张庄人,康熙三十二年癸酉岁贡,赋性高洁,好为诗、古文,连试不第。时邑人冯溥方为宰相,赏其才,欲荐以官,辞而归。隐居逄山深谷中,肆志山水,每遇名胜辄题咏遣兴,就刻石上。自为墓志,文颇简老,肖其生平,手书之,纳诸生圹。时人以为实录。工怀素草书,飞舞生动,零缣碎楮,世多藏弃之。(谭疑德、李景纲采访)(据光绪《临朐县志》补。大张庄,亦称大章庄,今属青州市弥河镇)王日升,字柘村,邑北王家老庄人,家世农业。日升刻苦读书,其家曝麦于庭,使其护视。日升持书就读,会暴雨骤至,麦流溢门衢。
日升坐诵弗觉,其专致如此。康熙二十五年拔贡,二十九年举人,三十三年进士。为人德器温醇,口不言人过,望而知其学养之邃也。为文尔雅和平,绝类其人;里居出入,路经祖茔,必下车;恪奉祀事,率族人贫不能祭者序其昭穆,同祀一祠,岁时荐享弗辍。教授生徒,虽盛暑必衣冠肃然,多所成就。未仕卒。郱(采《古纪略》修)(据光绪《临朐县志》补。王家老庄,今属青州市弥河镇)聂克勤,字纯修,邑西北养老院人。性嗜学,耿介正直,取与不苟。乾隆庚寅赴省试,有泺源书院陶某者,以千金觅代倩,或荐克勤。
克勤谢曰:“吾以父母命应试为家声耳。行险侥幸,固不忍辱亲为之。”
后陶某事发,论如律,时人服其有守。官文登训导,教士有法。阅五郱载,告归,一骑萧然而已。为文简洁俊逸。邑人王嘉宾著《古纪略》,列之“文苑传”中,称其文规摹司马迁,必求得其神骨,比之宋欧阳修,明茅坤。惜其文逸不传,采访无所得。子庄,以诸生赐检讨。(《古郱纪略》)(据光绪《临朐县志》补。养老院,今属青州市弥河镇)李弧南,字星史,邑西涝洼庄人,咸丰九年岁贡。事继母得其欢,喜谈兵法。凡《孤虚旺相》、《阴符》、《韬略》诸书靡不窥究。十一年,捻匪扰邑东北境,弧南率六社丁壮,筑圩恨虎山口,以纪律部勒村人,步伐整齐,进退有节,贼不能犯。避难归之者六、七千家,乃结寨逄山之巅,坚壁清野为守战之备。同治元年,捻匪犯黄草(巢)关,弧南督乡兵御之,发巨炮毙其前部贼数十,贼为披靡。已而大队麇至,弧南退保逢山。贼沿山而东,欲肆焚掠,乡人皆保寨自固,贼无所逞,夺气而去。明年卒,乡人震悼如失保障云。(李景纲采访)(据光绪《临朐县志》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