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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8-12-26 07:09
鄌郚总编

一篇“让人贻笑大方”的考证文

  一篇“让人贻笑大方”的考证文
  --评刘秉章《齐国最古老的都城在哪里》
  齐蜀

  好友在《今日头条》上看到一篇关于营丘地望的考证文,“很生气”,让我写文反驳它。我听后有些纳闷:立论文章,只要言之成理、持之有据,能够自圆其说,这就是好文。观点有差异,看法不一致,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生气的?直到看完全文,我才明白:好友气愤的不是作者的观点和看法,而是对持不同意见者的态度。照实说,这种泼妇骂街式的东西,是不值得作学术性回应的,但基于维护健康的争鸣精神,还是有必要稍作辨析,以正视听。
  那么,作者在文中玩了些什么花样呢?
  --玩“霸道”:真理就在我手里
  我们都知道,一种看法、一种说法,只要不能证实,就是猜想和假说,比如数学上的“哥德巴赫猜想”,比如地理学上的“大陆漂移说”。具体到营丘地望问题,自来有两说:临淄说和昌乐说。严格地说,在不能提供直接的物证之前,两说都有对和不对两种可能。
  可是,这位考证文的作者却不这样:对自己有利的说法,全部当作真理,不容别人半点质疑;对自己不利的说法呢,就不加审判,统统枪毙。
  比如吧,《尔雅》给营丘下了这样的定义:“水出其前左曰营丘。”作者用他的“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定义是错的,断言说:“(《尔雅》所说的)营丘未必是姜太公所封的营丘。”假若起《尔雅》的作者于地下,他必然会问一句:“枪毙前能不能给个理由先?”
  再比如,颜师古注《汉书》:“临淄、营陵皆旧营丘地。”作者认为这个注释偏向应邵的“昌乐说”,非常不满意,斥之为“态度暧昧”、“玩文字游戏”。其实,在不能判定哪种说法是真的情况下,将不同的说法并列存疑,是严谨的治学态度。可是因为不合作者的意,颜师古在作者笔下就成了和稀泥的“好好先生”了。
  关于“齐”的解释,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比如有天渊说、齐麥说、箭簇说。因为天渊说对自己有利,作者就奉为真理,不容别人半点质疑。这有两种可能:一是作者有意识地对其它解释视若无物,二是作者压根儿就不知道还有其它的解释。
  --玩“神功”:且看乾坤大挪移
  关于营丘在哪里,一个绕不开的问题是“营丘边莱”,也就是营丘与莱国接壤。单凭这一条,临淄说就不攻自破。因为临淄和莱国之间,还有许多方国,诸如纪国、鄌国、郚国等,它们自北向南犹如一个“岛链”,将临淄与莱国生生地隔开了。按理说,要想作翻案文章是不可能的了吧?
  可是该考证文的作者有神功护体,偏能咸鱼翻身。他拿来了金庸式的“乾坤大挪移”,把一串“岛链”样的方国一个个搬到莱国。纪国实在太大搬不动,就绕开纪国,让临淄从纪国以南直接与莱国搭上了界。于是,鄌国、郚国、朱虚国就此人间蒸发,莱国更是不废一枪一弹扩大了地盘。
  完成了这番惊天动地的“乾坤大挪移“后,作者顺理成章地作出如下推论:
  如果营丘城在昌乐、青州,则周武王不可能将尚未平定的莱国土地分封给姜太公,更不可能让其在莱国统治中心定都立国;同样道理,如果营丘城在寿光,姜太公也不可能在纪国的属地上立足;如果营丘城在高青,则距离莱都较远,谈不上“营丘边莱”。唯独今淄博市临淄区齐都镇一带,与“营丘边莱”相合。
  看完这个推论,我们就明白作者的“神逻辑”:先假定营丘在临淄,然后由这个假设推出“其它地方没有营丘”,由“其它地方没有营丘”再推导出“营丘在临淄”。
  这样的挪移神功,是不是比金庸的“乾坤大挪移”还要厉害一百倍?
  --玩“玄幻”:玩的就是你心跳
  《史记、齐世家》有这么一句话:“(山)乃与其党率营丘人袭攻杀胡公而自立。”说的是,姜山造他哥哥的反,纠集营丘人杀了胡公,他自已称侯。肃清胡公的势力后,他把都城从薄姑迁到了临淄。
  这是齐国史上的大事件。根据司马迁的记述,齐国都城经历了“三都两迁”,初都营丘,再迁薄姑,后定临淄。这个脉络是非常明晰的。正因如此,中国社会科学院著名史学家陈可畏写信答复昌乐方面说:“临淄和营丘决不在同一地点,因为同一地点不可能同时两个名称。”
  对于这个无懈可击的推理,该考证文的作者是如何实现“绝地反击”的呢?
  也许是看玄幻小说看多了,也许是从“穿越剧”中得了灵感,作者发挥入天入地的想象力,开始了他的“神推理”。
  关于“姜山造反”,他写道:
  胡公不顾营丘人的反对,抛弃宗祠,决然迁都,此举对齐人震动很大,营丘遗老遗少颇有怨言。吕(姜)山见怨声四起,密谋夺位。……         那么,营丘城变为临淄城的依据是什么呢?作者写道:
  事成之后,且不说献公是否想赖在薄姑城不走,而“其党”和那些“营丘人”必思归心切,想返回营丘老家与亲人团聚,献公一人难违众人之意。
  编造了这个“思归”的理由后,作者下面的的推论就如鱼得水了:思归思归,营丘人思归当然是想回营丘了。献公回营丘后,害怕别人来报复,就大兴防御,方法是旧城改造、拆旧换新。
  关于这个宏大的“旧城改造”项目,作者这样写道:
  在营丘城的基础上进行扩建,修筑了规模宏大的外城墙,因城临淄水,故更名为临淄城,其宫城即原营丘城。
  经过如此这般的神推理,作者最终得出他的神结论:临淄城原来是营丘城改建的!
  由司马迁的一句话,引出一部狗血剧,是不是有种“被穿越”的感觉?真个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玩“骂街”:我是流氓我怕谁
  对“营丘昌乐说”为什么会产生,考证文的作者先给扣上一个“自欺欺人”的大帽子,然后象法官一样地宣判道:
  昌乐等地之所以争抢营丘地望,不外乎借助姜太公这一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为本地谋求文化旅游所带来的名和利。为了名利,有些地方,或人云亦云,或牵强附会,或无中生有,硬生生地和姜太公、营丘城扯上关系。
  作者的这番“目的论”很让人奇怪:从发生学角度说,昌乐临淄之争起于汉代,支持昌乐说的并不是昌乐人。何来“为本地谋求文化旅游所带来的名和利“之说?而且汉代好像还没有“文化旅游”产业吧?所以,这种以今推古的臆测并不能让人信服。就是从当下而论,只要有所依据,对当地的有关史料挖掘整理,进而开发利用,又何罪之有?
  为了坐实昌乐人的“自欺欺人”,作者完全不顾学术操守,把有关学术争鸣上升为情绪化的道德指责,甚至把正常的文化活动看成是“混淆视听、颠倒黑白”的滔天罪行。
  比如说吧,营丘镇的一个诗社,由一群老年诗歌爱好者组成,经常一起吟诗作赋,自娱自乐,没打算招谁惹谁,不料这次竟意外躺枪。在考证文作者眼里,“鼓励诗词爱好者积极歌赋营丘古城” ,这就是典型的“阴谋论”。
  这就奇了怪了。“歌赋营丘古城”是什么罪过,几首古诗能够“混淆视听”?甚至能够“颠倒黑白”?退一万步说,几个老头就算颂错了营丘城,也不至于惹得这位考证者如此口诛笔伐吧?苏轼写《赤壁赋》,大家都知道是他赋错了,没听说赤壁因为他的赋错而改了籍贯,也没听说苏轼因别人指出他的错漏而恼羞成怒。无它,气量不同耳。
  作者列举完昌乐人的种种“罪状”,给主昌乐说者下了这样一个批语:“强词夺理、厚颜无耻!”
  然后便是嘲笑声一片。先是说昌乐人“让人贻笑大方”,还不解气,又引古人的话作结束:“使人笑不能止也。”估计作者到今天还在发笑,至于“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更不在话下。
  我倒是从作者的一句“让人贻笑大方”里找到了笑料:贻笑大方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不信的话,可向初中一年级的语文老师请教此话应作何解。
  2018,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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