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很倾城
陈启栋
秋天，天高气爽、风轻云淡，树叶在秋阳的照射下，泛出金色的光。和着浓浓的秋韵，伴着爽朗的笑声，我们三五成群，采下一片片形色各异的树叶，制作成颇具纪念意义的标本，真是有趣极了。儿时的我，便对秋天情有独钟。
一到秋天，虽说白昼还热，蝉的唱兴依然浓厚，但夜晚带来的感觉，就略感不同。蛩的家族，开始举办晚会了。通宵达旦，为老太太们的广场舞伴奏。此等天籁之音，当属秋天的专利，跟蝉鸣相比，宛若淑女遇见莽汉。听得多了，再掺杂上些情绪，就不免凄凄婉婉，黯然悲怆。难怪古人要专门为这秋声作赋。
少女易伤春，文人常悲秋。几场雨过后，西风骤起，气温渐降，秋气渐浓。文人墨客与老弱病残者，充当起悲秋的“高手”来。他们，或见识广，或感触深，最易触景生情，忧心伤神。见落叶纷飞，而叹生命短暂；经凄风冷雨，而感情绪低落；睹霜雪满地，而忧鬓发早白……即使红叶再靓，黄花再妍，也难以动摇他们对萧瑟秋风的千古印象。“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在遥远的古代，悲秋主要由经济条件决定。丰收岁月尚且难度，饥馑年头就更不必说了。十有八九是“骨肉流离道路中”，见不到“路有冻死骨”，就算烧高香了。种种原因所致吧，情感世界里的秋天和冬天，一个像生命的垂危期，一个似生命的孕育期。因此，叶落时伤心，落光了反倒释然。
茫茫人海，钟爱秋天的人，也所在多有。
杜牧把霜叶别在心上，他看到，秋天比春天更绚丽；刘禹锡望雁儿列队头顶，他发现，秋季的诗情最高。毛泽东赞层林尽染，胜似春光；陈毅叹西山红叶，霜重色愈浓。晋陶渊明独爱菊，也就是独爱秋天吧。在乡村，秋天是农人们的骄傲。那珠玉遍地的收成，那金黄璀璨的喜悦，是美在铺展，是情在喷涌。“西风的琴瑟，搀起负重的秋秧歌，婆娑着丰收，绷紧压弯的喜悦。细雨的鼓点，敲响多彩的秋秧歌，萦绕人心，跳遍原野。冬春夏的鼓手，吹奏虔诚的和谐，秋娘子才翩跹成了秋秧歌。天凉把秋秧歌搬回家，草叶上亮闪闪的，不知是农人的汗水，还是晶莹的秋秧歌。”这是我十年前写的一首诗，题目就叫《秋秧歌》。现在读来，虽感青涩，却足见真情，姑且把它献给秋天吧。
世易时移，时过境迁。如今，早已不是男耕女织、食不果腹的年代了，为秋啼泣喋血的人，已基本绝迹。但因西风凋翠而伤秋的，却依然不乏其人，这时的秋天成了一种心情。我们整天讲，要平衡心态，现在却连点凉风都禁不住，这算什么心态呀。其实，秋天就是秋天，如同山是山、水是水，如同别的季节，是自然而然的。前些日子，我又为秋天写了一首诗：“一身热汗拥初秋，蝉唱声声未肯休。过眼葳蕤旋落叶，经心皎洁忽霜头。光阴荏苒人来叹，爽节萧条鸟不忧。钻进金风寻太上，此生顿感入丹丘。”
秋天是深沉的、静谧的、理智的、含蓄的、包容的、丰盈的……智者乐水，相信智者更喜欢秋波、秋水，喜欢秋水长天一色，喜欢多姿多彩又多情的秋天。
秋天，很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