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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8-12-28 09:20
鄌郚总编

肖金光丨苇子沟戏水

  苇子沟戏水
  作者:肖金光

  盛夏季节,的确是一段难挨的时光,那午间里炙热如烤的燥热,连着夜晚里一丝风儿都没有的闷热,弄得人们汗流浃背,神情疲惫。幸好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人们拥有了现代化的消夏防暑设备,于是纷纷猫在家中,关紧房门,打开风扇,敞开空调,尽情地享受风扇送来的连绵不断的阵阵清爽,或者是空调吐出的沁人心脾的清凉。舒服惬意之际,稍得安静的内心深处,总感觉到有一丝遗憾在涌动,恍然间,我想起了童年里,每当夏日来临,我和小伙伴们相约去苇子沟戏水的情景。
  苇子沟,是村庄东南方向上的一条与村子隔河相望的大土沟。它起源于东南山顶之上,下与绕村而过的丹水河相连,临河之处,两边土崖壁立,沟底宽阔平坦,一条小河自上而下,蜿蜒流淌,潺潺注入丹水河中。相传最早,沟内小河两畔长满了茂盛的芦苇丛,所以乡里的人们便称它为“苇子沟”。
  从我记事起,苇子沟便是生产队的一处梨树园,园内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梨树,有酥脆甘甜的恩梨,酸甜爽口的赤梨,还有一种叫洋梨的,个大皮薄,汁多肉脆,入口即化,咬一口满嘴里甜津津的,至今想起来,还让人禁不住口水直流。
  那时候,爷爷受生产队的安排,常年在梨园中看护,因而苇子沟成了我最喜欢的儿时乐园。
  乡村过麦时节,学校里放了麦假,大人都忙着去坡里收割小麦,留在家里的孩子们便会耐不住寂寞,纷纷聚拢在一起,在我的带领下,走出村口,向苇子沟进发。
  从村里去苇子沟,要走一段悠长的河滩小路,至丹水河边,踩着河水中的踏石跳跃而过。迈入沟口远望,见满沟之内,都被那高低不一、错落有致的一树树碧绿所尽染;阵阵清风悠闲地从绿叶丛中吹来,温柔地轻拂在身上,霎时间,就把那浑身的燥热荡涤得无影无踪;一条小河在茂密梨叶地遮掩下,温文尔雅地朝下流淌着,透过树叶间隙的些许碎光,轻柔地洒泻在那清澈的河水上;一群鱼儿从小河上方悠闲地游来,仿佛是在故意挑逗我们似的,在我们的面前转着圈儿来回地游着,招惹得我们急忙脱下鞋袜,卷起裤腿,光着小脚丫跳入水中,俯下身子,撒开双手,瞄准鱼儿使劲抓去,满认为这下子准能抓到,没成想等收起手敞开看时,竟然连个鱼儿的影子都没有,再往河中望去,只见那鱼儿早已撒着欢儿朝下游蹿去。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沿河水朝上走去,抬脚踏水,幽静的河面上便传来“哗啦,哗啦”的击水声,几只正在河边汲水的鸟儿惊恐地抬头瞅望,旋即振翅高飞,一下子扎进了那浓密的梨树叶中。拐过前面的那棵树冠如伞的大梨树,爬上一个不高的堤坡,眼前出现了一汪绿澄澄的水湾,这是生产队为了梨园用水而用土筑坝积攒河水而成的。水湾不阔,清澈的河水宛如一面平镜,把周围绿叶婆娑的梨树倩影倒映水中;湾水中央,十几蓬芦苇婷婷玉立在那齐腰深的碧水中,芦苇照影之处,一群群鱼儿在欢乐地游荡着,它们一会儿浮在水面,激情地打着微有响动的鱼漂;一会儿沉下水底,隐藏在芦苇丛的暗影里。望着水中成群结对的鱼儿,孩子们下水捞鱼的兴致更加高涨起来,索性扒光身上的衣裳,光着屁股滚落水中,顿时平静的湾面上便激起了一串串四下张扬的水珠,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儿溅洒在我们的身上、头上、脖子上,泛着一丝沁人心脾的清凉,简直是乐不可支。忽然一条一扎长的鲫鱼摇头晃尾地游到了我们的跟前,近前的两个孩子急忙扑了上去,鱼儿没有抓到手中,两人的额头却相互撞到了一起,碰得二人呲牙咧嘴直喊疼,望着他们的狼狈样子,孩子们情不自禁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于是,阵阵清脆悦耳的击水声和着孩子们无拘无束的大笑声,便在这午间的苇子沟内飘荡开来。
  笑声惊动了正在湾边梨树下干活的爷爷,他扭头望望水中那些孩子们的笨拙样,便笑眯眯地走回看园子的屋子里,拿来一个竹筛子,顺手递到我的手中,然后教我们如此这般。受到了爷爷的指点,孩子们立即重新分工,我手持竹筛站立在湾水中央的芦苇丛旁,其他的孩子便在水湾的四周分散开来,他们有的手脚并用击打着水面;有的耍着“狗刨”浮游水中,一起吆喝着朝中间靠拢,被惊吓着的鱼儿们纷纷游向湾水中央。看着眼前水中越聚越多的鱼儿,我高兴地抡起竹筛,使劲地朝水中的鱼儿捞去,一条,又是一条,不一会儿,湾畔上我们捎来的那只水桶,便盛满了我用竹筛俘虏上来的鱼儿。日头已过响午,我们这才带着一身的清爽,抬着那满桶活蹦乱跳的战利品,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家中。
  就这样,每逢炎炎盛夏之际,我们总会相约去苇子沟,光着屁股在水湾里捞鱼,赤着脚丫到小河中踏水,尽情地享受着那绿树清水间所赐予的自然清爽和无尽的欢乐。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村里实行了生产承包责任制,苇子沟被村里的一位二哥所承包。这位二哥是位种菜能手,为了尽快地脱贫致富,他刨掉了沟内所有的梨树,将沟内腾出的土地划方整片,播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菜,苇子沟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大菜园。为了方便浇灌蔬菜,二哥就在水湾边上深挖出了一个水槽,与湾水相连,然后运来砖石,在盛水槽上垒彻成一个高井台,按装上水车。盛夏之际,正是蔬菜生长旺盛,大量需水的档口,二哥就会牵来自家的毛驴,套在水车的拉杆上,随着水车“吱呀,吱呀”地转动,一股清澈的河水便被水车吸扬上来,哗哗地顺着水沟流进了那一畦畦绿油油的蔬菜中。每次我们走进苇子沟玩耍戏水,都会好奇地围在水车井台旁边,一边帮二哥吆喝着那戴着“捂眼子”的毛驴,一边聚拢在那从井台上飞泻直下的水流边,伸手接水。水花四溢,打湿了我们的头发,溅透了我们的衣裳,干脆脱光衣服,蹲在水流之下,任那湍急的水流把我们浑身浇淋个透彻,然后去湾边寻一块青石坐下,将脚丫荡进水中,拂着缕缕清风,听河水飞流直下的响动,看河面涟漪飘曳的悠长,别有一番惬意在心头。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连年持续的干旱,人们对地下水无节制的乱挖乱采,苇子沟的小河由此干涸消失而去,苇子沟内成了一幅没有灵气的水墨写意画。
  时光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五年前,县里为了涵养地下水源,把小丹河建成一处造福人民的湿地观光公园,号召大家在丹河两岸的沟岔坡岭上植树造林。承包苇子沟的二哥响应号召,在苇子沟里栽满了白杨树。现如今,苇子沟里的白杨树已经长大成材。那一棵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青葱茂盛,枝叶相连,把整个苇子沟变成一片波光粼粼的碧水潭。
  今年盛夏的一天,我抽空去了趟苇子沟。
  走进那条久违的苇子沟,一种喜悦之感顿时涌上心头。只见苇子沟内,林深幽静,枝叶遮天,清风徐来,神情怡然;成群结对的鸟儿,或相互追逐,悠闲地穿飞在白杨树间;或停立枝头,引颈高歌一曲清脆悦耳的林间大合唱,就是那树上不时响起的知儿的鸣叫,听起来也是那么的顺耳动听,和谐自然。漫步其中,无喧嚣之烦耳,唯宁静而致远,坦然之处令人流连忘返。
  高兴之余,内心深处有了一丝遗憾:不知那已消失的苇子河水何时复涌,潺潺汩汩,流淌林间。
  我期待着那一天早日到来,到那时候,我还会来苇子沟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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