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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8-12-28 10:05
鄌郚总编

二丫打工

  二丫打工
  作者:臧协爱
  太阳刚刚出来,二丫就急急忙忙上路了。她要去打工。村子在山半坡,即使步行下山,也不好走。
  她骑着带横梁的大轮自行车,后货架上绑着铺盖和换洗衣服,那衣服有的洗掉了色,有的甚至打着补丁;车把上挂着网兜,兜里网着脸盆、牙具等洗刷用品,车子一颠,嘎啦嘎啦响。二丫小巧瘦弱,骑在大轮车上,有种小蚂蚱驾飞机的感觉,很不协调。她愣头愣脑驾着车子从山上摇摇晃晃往下冲,让人很担心她会连人带车一起摔了,但她居然稳稳当当下来了。下山后的路还算平坦,百里外的蛋鸡场,是姐夫介绍她去打工的地方。
  过晌才到。女主人张姨很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闺女,进了咱家门,就是咱家人,这里就是你的家。长个儿的时候,饿了就吃,别不好意思。正月冷冷的天里,说的二丫浑身暖融融的。张姨继续说:活呢,也不算累,就是把这五间房子的四千只鸡伺候好就行,按时上水,上料,别撑着它,也别饿着它,争取多产蛋。清闲时帮忙和你舅除除粪、垫垫土。舅是张姨的光棍兄弟。
  第二天一早,二丫上工。舅给指导着,二丫很认真地学着给鸡上料,上水,学着配料。料是按比例把鱼粉、骨粉、土霉素、剁细的青菜和磨得不粗不细的玉米面配好,再用大铁锨搅拌均匀,然后一盆盆端着撒在鸡的食槽里。给鸡放料,二丫感觉很有意思,端着料盆进棚,鸡们你簇我拥,叽叽喳喳,围着她转,这让二丫有种女王的感觉,心里美滋滋的,脸上老挂着笑。
  二丫一直感觉自己是个灰头土脸的姑娘。吃糟饭,穿旧衫,人前低眉顺眼,人后默默无言。勉强上了两年初中,便辍学回家干活,
  天长日久,鸡们成了二丫的伙伴。给鸡上完料和水,二丫就拣蛋,一盆盆、一筐筐地往外端。二丫很有成就感。有时边拣蛋,边咿咿呀呀哼流行歌曲,加上鸡们叽叽喳喳、咕咕咕咕的伴奏,形成很特别的大合唱。二丫五音不全,但她自己感觉不到,唱得很自信。
  鸡窝里总能拣到破蛋,拣的少了,煎煎端在饭桌上,姨叫吃,二丫点点头,却总去摸咸菜条。有时破蛋多,煎的多了,二丫就吃几口。她经常看到舅捡了破蛋吸溜着喝。舅说:你也喝。但二丫说喝不来,有腥味也有屎味。
  半年后,过了产蛋高峰期的鸡,产蛋量依然没有下降,姨很高兴,二丫瘦俏的小脸粉噗噗得也越来越好看。虽说带来的裤子还穿着,姨却说,二丫高了,胖了,俊了。二丫也觉得似乎是这样。姨待自己还行,外面工作也不好找,只要姨需要,就这样干下去吧。她过得很坦然,天天在鸡的伴奏下,咿咿呀呀地唱。
  东邻二婶和西邻大嫂来串门,姨和她们拉呱。二丫忙着用大铁锨拌料。二丫干了会,浑身冒汗,口也渴了,进屋去拿水喝,无意中听到姨在说:二丫这闺女怪可怜,从小爷就没了,娘老实巴交。她小人小马,在外面干活也不中用,明年我再种上二亩麦子,叫这孩子吃得好好的,多在这里待几年,咱就当闺女养着,享享福,等大了,给她找个好婆家。
  二丫听到,心里“咯噔”一下,红脸蛋突然挂了云,竟忘了喝水,回头把料拌完,就出了门。小卖部里有公用电话。二丫拿起电话,打给姐夫:姐夫,我不干了。明天你来叫我回家,你不来,我怕走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丫早早地起床,收拾好自己的铺盖和换洗衣服,去给鸡上了料和水,伺候好鸡们,泪汪汪地和鸡们做了最后的道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鸡棚。
  二丫红着脸告诉姨,说:姨,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我要回去了,一会姐夫来接我。说完,抱着包裹,静静地坐在板凳上等着姐夫。
  姨过来,说:闺女,怎么了?在姨家受委屈了吗?跟姨说说。
  姨,没有。是家里真有事。
  姨说,奥。这是留不住你了。闺女,我替你把包裹系系,别掉下什么东西。
  说着,拿过包裹,一件件很仔细地抖了一遍,有根发丝也抖下来。姨抖完了,说,你自己的东西都包上了,什么也没有落下。姨重新包好,二丫的泪却差点没有包住。
  她含着委屈,拿起包裹,没等姐夫来,骑上她的大轮自行车,猛蹬在回家的弯弯山道上。
  第二天,人们看到二丫和男劳力一起,在砖厂拓砖胚。没有人听到她喊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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