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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3-04-29 21:56
昌乐 刘文安

静止的旗袍(张劲松)

  静止的旗袍
  张劲松
  一袭旗袍走累了,端坐在茶室或大堂的一角,静止不动。丝绸一般质感的呼吸如同婴儿的皮肤光滑柔软,整个下午寂静的像一场睡眠,只有腕子上的玉镯在阳光下莹莹绿绿地醒着,把一只纤细的手探出画框之外。
  旗袍从白山黑水的关外,沿着运河的方向,一路走来。穿越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一路用诗意做经,用音符做纬,编织着她文静的姓名。她是从皇城里出走的格格,是前往江南织造府投胎的精灵,一路编织剪裁,一路吟咏哼唱,以江边的晨露为饮,以山野的浆果为食。望江亭牡丹亭都是她休憩的客栈,一路穿过聊斋穿过红楼穿过西厢。她为了自身的完美,放弃了祖先骑马游猎的生活,痴痴的去往江南寻找一只雕梁画栋的船。那是满载着丝绸和刺绣的船,找到了它,她就找到了自己的故国和前世。她用一身一世的时间,把北国和江南的花朵绣在记忆的深处,把那些布匹绸缎剪裁得像书法绘画一般行云流水,绿瘦红肥。然后,一件一件,小心翼翼折叠起来,放进樟木箱子,加上一把古色古香的铜锁。等待,一个人把她打开。
  现在,她如同一杯五彩的鸡尾酒,静静地坐在那里。
  旗袍的对面,是一张空椅子。京腔京韵的旗人子弟,炫耀着宫廷里流失的古玩和字画。长衫围脖的落魄诗人,吟咏着民主与科学。西装革履的国民政府官员,一边感慨着政局和物价,一边躲避着黑枪和子弹。大厅一角的留声机刚刚翻过一张唱片,依旧是二泉映月,依旧是打渔杀家,依旧是何日君再来。一场夜雨,物是人非,林花谢了春红,对面的人早已作古,只有一袭烈烈红艳的旗袍,从黑白的底片走向陌生未知的2046,走向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像照亮黑夜的一束烟花。
  旗袍的对面,是无人弹奏的琵琶和一束同样静止的玫瑰。她的生命是书写在江南的丝竹和管弦上的,是从指间流淌出来的水,沿着曲曲弯弯的小河,在低洼处汇成一泓池塘,可以采莲,可以浣纱,可以在暮春的窗前描龙画风,顾盼流连。她也会在十里洋场,灯红酒绿里,摇曳多姿,把自己开放成勿忘我,夜来香。有一千种风情,她就有一千种容颜,有一万般变化,她就有一万般应对。她是静止的,是以静制动的。她箱子里的衣服,永远也换不完,每一件都用一种积淀让人惊艳。
  旗袍的对面,是一碟素炒的西兰花,几束带着绿叶的樱桃和漫卷的诗书。也许是咖啡和柠檬汁,也许是哲学或美学。她曾经提着一只皮箱,漂洋过海,躲避战乱,她说那是一段看不见的黑暗。我更愿意相信,是宿命的安排,让她汇聚了故国南北的灵气,又去呼吸海外蔚蓝的风。注定要塑造她为一个精灵,就让她从最古典走入最现代,其实,海并不遥远,只是海峡的那一边,是太平洋的那一边。这只北往南来的雁,就成了东奔西走的鸥,她把异国他乡的风韵,像胸针一样别在胸前,像发卡一样随手戴在发间,不经意间,就成为了经典。
  旗袍的对面,是一叠发黄的老照片。叫得出名字的,是张爱玲,丁玲,张曼玉,叫不出名字的,是谁的祖母,是谁的红颜。旗袍有很多的名字,有很多的浪漫。名字是走动的,旗袍是静止的,樟木箱子是神秘的。我们,能不能从中为我们的知己找到一件合适的图案,比如梨花带雨,比如牡丹含春,比如梅花弄雪,配上宝石的蓝,翡翠的绿,胭脂的红,桃花的粉。打一个包裹,打一个像瓷器一样注明轻搬轻放的包裹,寄给远方的林徽因,陆小曼,寄给更远方的鱼玄机和李易安。至少可以换回民国甚至唐宋的邮戳,作为纪念。
  旗袍的对面,是一面空镜子。岁月像流动的玻璃昏黄暗淡,褪去了光泽,暗淡不了的是刻在玻璃下面的容颜和游走在旗袍外面的那只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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