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中秋
刘秋云
店员回家，原本去婆婆家过中秋的计划有了变化。我有些暗自庆幸。在这个传统的大家庭里，微妙的婆媳妯娌关系里，四个儿媳一定要把厨房作为必争之地的，像我这个小儿媳，还没混到主厨的份，也就在边上打个下手。但是饭后，十几口子人用的盘盘碗碗，假装勤快，我也一定要抢着去洗的。
老公要留下来陪我一起过，四小姐更不愿回奶奶家。尽管每次她奶奶都拿零食利诱这个唯一的孙女，怎奈零食敌不过从小的感情投资，她就是依恋着我。谁叫奶奶一天都没带过她呢！
家里养着两头猪，洗衣做饭干家务，还要变成店员赚银元。作为一个养猪妇女，我快要累死了，很想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清静一下，于是把这两头猪给轰走了。
下午五点多，收到老同学的短信，他正在老家陪八十岁的老母亲过中秋，又可领略熟悉的清风明月了。中秋一下子扑面而来，似乎闻到了久违的家的气息。店铺对面修鞋的大嫂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而我，第一次不再为别人的晚餐蓄谋已久，一个人，忽然就闻到落寞的气息。
已婚女人渴望的自由，原来像熬到火候的小米粥上漂浮的黄油，珍贵，养胃，撇了这一层却是你习惯的味。
六点多，我打开所有的灯，关了店门，觅食去了。
原本我的晚饭就是蜻蜓点水。亦胖的体质，一不留神就脂肪横流，掉一两肉却抽丝剥茧。除非吃三天苹果才见效。但到了第三天，我就基本修炼成了狼，看见活鸡都会眼冒绿光。所以，吃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排在穿的后面，真希望一年365天衣服鞋子不重样，比那个第一夫人伊梅尔达还厉害。
这个重要的日子，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独自大快朵颐是件奇怪的事，想象中的胡吃海塞因为胡思乱想而作罢。而快餐是最掩饰孤单的最好去处。于是去了永和，点了我最爱吃的干炒米粉外加一碗豆浆。其实我们这里，永和已经悄悄改成了永乐。老板是我曾经的同事，当年就肥头大耳的，现在更看不见脖子了。利用了永和的模式，现在省去了大笔加盟费，中国人的智慧总是和其子孙一样无穷溃也。几年前马六刚出时，在路上遇见他，他故意打着喇叭伸出大圆脑袋问我搭不搭车。当马六从高档车族里落寞，他又换了什么车？
今晚的永乐不再热闹，食客很少。单蹦的很多。我在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着我这个独自吃饭的女人。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你在永和看别人，永乐的人在偷偷的看你！横批：永和还是永乐？
干炒米粉上来了，味道大不如从前。看来我的老同事偷梁换柱有点失败。一碗豆浆喝下去，米粉吃到三分之一就饱了。想起第一次去广州时，除了厂方安排的宴会，我在这个城市吃的最多的就是米粉了。而在西安自由行走的大街小巷里，吃遍各种小吃。
怀念西安，像青蛙一样鼓肚的日子。原来风筝断了线，却断不了对一个城市的念。
吃完饭回到店里。给婆婆打了电话。大家庭的晚宴已经结束。我说，你们吃的挺早。婆婆耳朵背，回答说：我们肯定吃得挺好！四小姐接过电话来问了我一大通乱七八糟的问题，说了再见，不见她挂电话，每次，这个孩子总是等我先挂电话她才收线。仿佛只有这样，她离开妈妈的时刻才安心。
打完电话后，进来两个老顾客，等于进来四个大球！因为两人皆是85E的大胸，人未到，胸先到。年龄大点的大姐本命年，红内衣放在阳台外晾晒，给刮跑了。严重怀疑是一楼院子的老头给捡着了，又不好意思去要。于是只有重新买。我说她哪像48岁的倒像36岁的本命年，她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褶子愈发深刻了。比她小点的大姐则心事重重的，她说自己最近身体不好，想穿红内衣冲冲。
三个女人一台戏，围绕着内衣搭台唱戏，这戏就更活色生香。虽然大姐口口声声嫌自己胸大，但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做女人还是挺好！大姐戏说她同事的胸小到只有两个头，直替她老公操心，摸起来手感多不好，那意思，恨不能她亲自上阵！说着，她居然穿着红内衣从试衣间里走出来，凶器逼人。身体不好的姐趁机摸了一把大姐腰上的赘肉，嘻嘻直笑：松的和那豆腐似的！我也趁机手指轻压她的大球，果然豆腐。
文人相轻，女人亦相轻。
小胸的女人波澜不惊，中胸的女人波涛汹涌，大胸的女人则波涛滚滚了。两位“滚滚”而去，相邻的店铺已有很多打烊的。我也决定关门大吉。这时候，一个小伙子走进来，问我有没有男士内裤。浓重东北口音，头发乱如鸡窝。通常我们店铺接待女性顾客多，这个时候男性进店，神经就紧张起来。我帮他挑了件48块钱的紫色内裤，他付钱后问：我身上穿的这款内裤是不是从这里买的？他说着，就要去解腰带拉裤链。我像一只斗鸡，羽毛一下子竖起来了。呸，有什么怕的，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就看！
我抖擞羽毛看过去，他拉开裤链，露出内裤的一角，还有他的刺青。果然，是那款重要部位带纱的时尚内裤。他很快拉上裤链，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笑着和我告别，只有我，虚惊一场。
中秋的夜晚，凉风习习，路上行人稀少。我推着自行车走路。不知道胃里的三分之一米粉是否还剩三分之一？抬头看月亮，月亮有点小。
流水账写完了，今夜无人打扰。各位，好梦！
